天野婆婆在角落中，人魚怪物在天花板上，彼此互不侵犯，就像從一開始就遵守著某種既定的規則。

李學浩隱身其中，他不明白兩者是什么關系，天野婆婆明明是個普通人，為什么她可以察覺人魚怪物的到來？人魚怪物雖然不是純粹的靈體，介于半實半虛之間，但也不是普通人能看到的。

就連他自己，如果不是人魚怪物主動從畫里爬出來，他也完全察覺不到半點氣息。畫和怪物都不簡單，以他現今的境界，除非是蒙嫣那一境界的修行者，否則幾乎屏蔽不了他的感知。

安靜恐怖的氣氛一直持續著，直到天花板上的人魚怪物似乎察覺到了什么，它不安地扭動著發白的頭顱，在客廳里四處搜尋，一雙滿是紅芒的眼睛，像是可以看穿任何物體。

“這里沒有你要找的東西！”天野婆婆發現了它的舉動，突然利聲尖叫，枯槁的臉龐扭曲著，猶如地獄里的惡鬼。

“我聞到了人的味道。”人魚怪物口吐人言，它在與天野婆婆對話，這是一個擁有自主意識和智慧的怪物。

李學浩并不意外，從對方出現時，他就已經知道，這個怪物，是一只魔靈，怨靈的身上最多是煞氣，而它已經修出了魔氣，或者說，它原本就是一個修出魔氣的怪物，可能肉身消亡了，之后與一只怨靈結合在一起，就變成了這種更強大的魔靈。

甚至他心里已經有了一個猜測，或許對方就是海龍女蒙靈一直想找到的黑魚精夜叉王的元神，以它的強大，實在沒必要縮在這個小村莊里，村民們對它而言，就是最好的食物，但它卻沒有大開殺戒，因為它知道，海龍女蒙靈一直在這片海域里找它，一旦村子里的異常驚動了蒙靈，它就無處藏身了。

這就是所謂的燈下黑，最危險的地方無疑是最安全的地方，它之所以縮在這里，恐怕是為了“龍門”，畢竟千年前，它可是和蒙靈一起躍過一次龍門的。

“這里除了我，還有活人嗎？”天野婆婆憎惡地瞪著天花板，似乎是在嘲諷。

從她的舉動之中，李學浩確定了一件事，她可以看到人魚怪物，這或許是因為人魚怪物愿意讓她看到，否則普通人在沒開天眼的情況下，可見不到靈體。

不過這么多年下來，她顯然已經失去了對人魚怪物的恐懼，有的是無盡的怨恨。難怪她會趕走她的家人，因為留在這里，最終會和她一樣，受盡無日無夜的恐懼折磨。

“不會錯的，一定有什么人躲在這里。”人魚怪物卻對自己的感知非常自信，它從天花板爬了下來，開始在四處游走。房間里有生人的味道，這一點它很肯定，不會錯的。

“走，回到你該去的地方！”天野婆婆站起身來，惡狠狠地揮舞著手臂，完全不像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或許曾經身為海女的強健體魄一直支撐著她到現在。

人魚怪物停下來，蒼白的頭顱面對著她，紅芒的雙眼爆發出兇戾之氣，張開的嘴巴里布滿了細密三角形狀的鋸齒。

“想吃了我嗎？來吧，我已經等很久了。”天野婆婆完全無視它的兇戾，甚至還上前了一步。

人魚怪物眼里紅芒大亮，似乎想撲上去一口咬掉她的腦袋，但因為顧忌什么，最終掉轉頭，繼續尋找可能隱藏在房間里的生人。

通過雙方的對話，李學浩差不多了解了兩者的關系。天野婆婆本身沒有問題，但因為被人魚怪物多年的精神折磨，早已經有些神智失常，變成了一個令人感到陰森恐怖的老太婆。

而人魚怪物本可以吃掉她，但可能不想惹出更大的動靜引來它的仇家，所以一直克制著沒有這么做。

“我不需要吃掉你，這里似乎就有一個可口的點心。”人物怪物在客廳里轉了一圈，似乎鎖定了目標，紅芒的雙眼盯著一個地方。

那里，正是李學浩的隱身之處。他不知道對方是怎么確定他就在這個方位的，隱身狀態下的他，連氣息都屏蔽了，不過依然被發現，說明對方確實有獨到之處，可能跟它在客廳里轉圈有關系，不然如果一開始感知到他的方位，也沒必要轉圈那么麻煩了。

“點心可不可口，你沒品嘗過怎么知道？”既然被對方鎖定了，他干脆從隱身狀態中現出身形來。

隨著突兀地現身，人魚怪物眼中紅芒大盛，天野婆婆也怔在了當場，這里真的有人在？

“你是什么人？”人魚怪物沒有沖動地立即撲上去，眼前的人類少年會隱身，那就絕對不是普通人，不知對方的實力深淺之前，它不會貿然行動。

“你沒見過我？”李學浩淡淡地看著它，按理說，他來過這里不止一次了，人魚怪物一直在天花板上的畫里，應該見過他才是。不過他馬上就反應了過來，畫里和畫外或許是兩個世界，如果它能在畫里感知到外面發生的事，那么它也不可能躲開自己的感知了，所以它躲進了畫里無法被感知到，但它同樣不知道外面的事，那么沒有見到他帶之前著天野純子魂魄回來那一幕很正常。

“你是什么人？”人魚怪物又重復了一遍，謹慎地盤起了身后的魚尾，既可以防御，又能攻擊。

“夜叉王？”李學浩趁其不備，突然試探道。

“嘶”人魚怪物臉色巨變，如同抹了一層石灰的面孔露出了極度驚駭之色，下一刻，雙眼的紅芒變得兇烈起來，“你是誰！”

“看來沒錯了。”這樣的反應，李學浩完全可以確定，對方就是夜叉王。

“嗖”地一聲，幾乎沒有任何猶豫，被揭穿了身份的人魚怪物直沖向頭頂的天花板，知道夜叉王這個身份的，那肯定是它的仇人，還是了解它的仇人，不跑更待何時？

速度很快，快得李學浩都有些反應不及，不過他的速度更快，加之人魚怪物尾巴超長，一時間根本無法全部鉆進畫里，進去了大半個身軀，但尾部被他一把抓住。

人魚怪物劇烈地掙扎著，它急于躲進畫里，似乎只要一進了畫里面就安全了。

李學浩自然不可能讓它逃了，抓緊了滿是倒刺的尾巴，用力一拽。

“咔咔”似乎有刺耳的聲音響起，人魚怪物一雙鋒利的爪子似乎想抓著什么東西，但仍然被無情地拽了出來，狠狠地摔在地板上。

李學浩手中雷光一閃，如電蛇一般擊在人魚怪物的身上，對方如此狡猾，又是夜叉王的元神，絕對不能給它半點逃脫的機會。

盡管被電得渾身刺痛，人魚怪物卻沒有就此放棄掙扎逃命，它求饒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可以告訴你一個巨大的秘密。”

李學浩無動于衷，手中的電蛇更加耀眼了。

“殺死它，殺死它！”一旁的天野婆婆見人魚怪物落得這樣的下場，精神亢奮，滿是猙獰地叫道。

李學浩沒有理她，手中的雷光一直控制著人魚怪物：“我大概知道你想說的秘密，是龍門吧？”

“……”人魚怪物眼中劇烈收縮，似乎非常震驚他知道這個秘密，但馬上又連連搖頭，“不，不，除了龍門，還有一個比龍門更大的秘密，我知道魚璇子的羽化之地。”

“魚璇子？”李學浩一怔。

“他是我們所有水生一族的始祖，躍過三次龍門，也是他指引我們如何跳躍龍門……”人魚怪物聲音逐漸衰弱，因為身體已經承受不了那充斥著靈氣的雷光的破壞。

李學浩腦海之中忍不住出現了一個白衣人的身影，魚璇子，難道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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