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三房太太?那個孟氏?她剛到靜安寺沒幾天,這孟氏也來了?這是巧合還是謝老太太的安排?
謝安亦心里盤算著,嘴上卻問:“劉家三太太?”
王媽媽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下說:“姑娘有所不知,這劉家三太太姓孟,是京城孟家的庶女,排行第五。十年前嫁到劉家,十里紅妝,好不風光,當年也是一段佳話。婚后第二年就生了一個哥兒,掌管了劉家內宅庶務。現在膝下養了三個哥兒,五個姐兒。”
自從那日愛墨提到劉家,謝安亦就打聽過。這劉家三爺可是嫡子,也是劉老太爺最看重的一個,沒想到卻娶了個庶女,婚后也沒有納妾,通房生的一子三女都養在孟氏名下,可見這孟氏手段之高。
“要說這劉家也是大族,門第不差。那孟氏為何可以以庶女身份嫁嫡子?還不是看在孟家!女子這輩子無非是要嫁個好夫君,為他打理后宅,開枝散葉,多生幾個哥兒,還怕夫家看輕嗎?可要是沒了家族做靠山,就算僥幸嫁了好夫君,在夫家也無法立足……”
謝安亦知道,這是謝老太太在借王媽媽的口提醒她呢,便沒有反駁,默默聽著。
正在此時,一個梳著雙丫髻的小丫鬟跑了過來,對著謝安亦福了福說道:“請問姑娘可是謝家七小姐?”
“正是。”王媽媽點了點頭,又問:“你是?”
“我家太太乃是劉家三房當家主母。”小丫鬟又對謝安亦說,“奴婢奉了太太之命請您過去飲茶。”
謝安亦看見這小丫鬟提到孟氏那一副與有榮焉的表情,不禁覺得好笑。可一想到孟氏找她飲茶,又很不喜。她絲毫不想和那孟氏有交集,可那小丫鬟的語氣好像她能同孟氏喝茶是八輩子修來的一般。
謝安亦還在躊躇,那王媽媽卻向她使了眼色,她只得端著架子道:“我知道了,你帶路吧。”
她們跟著那丫鬟走了好久,謝安亦只覺得是在相似的園子里轉啊轉,就在她忍不住快要爆發時,那小丫頭停了下來,扭頭對她說道:“謝七小姐,到了。我家太太就在前面的亭子里。”
謝安亦抬頭一看,果然不遠處有個亭子,先前見到的那婦人正坐在亭子正中,旁邊一個小丫鬟在給她打扇,一個在給她垂肩,剩下幾個跟兩個婆子一起站在亭子邊眼觀鼻鼻觀心等著召喚。
謝安亦帶著王媽媽走了進去,朝那婦人福了福:“小女子見過夫人。”
婦人揮了揮手,讓兩個小丫鬟退了出去,又站起身來走到謝安亦身邊自來熟地牽起她的手拉著她坐到亭中石凳上,堆著笑的臉看起來更圓了:“七姐兒別客氣,要說啊我們還帶著親呢。我娘家姓孟,是京城人士。”
謝安亦臉上假裝靦腆一笑,心中卻暗想這婦人是真的不諳人情事故,還是故意為之,這兩家定親還沒過禮,剛見面就跟姑娘提這個。倘若她真是古代的閨秀,現在肯定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那劉家三太太還在自顧自地說,謝安亦微笑地看著她口若懸河,思緒卻都不知道飄到哪去了,直到聽到王媽媽輕聲提醒她道:“姑娘,姑娘,劉三太太問您話呢。”
“啊?”謝安亦緩過神來,“小女子平日喜愛呆在房里練習女紅,學習女四書,詩詞歌賦倒是鮮有涉及。我娘在世時常說女子通文識字,而能明大義者,固為賢德,然不可多得。”其實這話說得半真半假,練習女紅是假,她最多能繡個十字繡,不過料想這劉家三太太不會讓她現場繡一段。學習女四書也是她最近才開始做的事情,那詩詞歌賦她也就背過唐詩三百首吧,因為怕這劉三太太讓她現場作詩,便信口替正主的娘說了這一段話。
劉三太太做出一副深以為然的樣子,笑瞇瞇地道:“然也,男子有德便是才,女子無才便是德。七姐兒真是說到我心坎兒里了。”
說完,又像是表達出的喜愛不夠似的,忙從胳膊上褪下個金手鐲,還沒等謝安亦推辭拉起她的手就給她戴了上去。
謝安亦沒好意思盯著鐲子看,只覺得胳膊上沉甸甸的,心想這要是純金的肯定價值不菲,便也沒太推辭,道了謝收下了。
劉三太太見謝安亦舉止大方,雖說收下手鐲卻也沒露出大喜的表情,心中暗暗滿意,又說了一堆自己也不愛舞文弄墨的話,然后卻話鋒一轉:“我那侄子想必七姐兒也聽過,文武雙全,又是太子伴讀,說媒的都要踏破門檻兒了。如今堂哥有意與謝家結親,這話我本不好說,可今天一見你我就歡喜,日后你可是要喊我聲姑姑的。”
謝安亦心中翻了個白眼,心說不好說的話你可是說了不少,不過看在那金鐲子的份兒上我就當沒聽過好了。
她想沒聽過,可別人去不這樣認為。只聽劉三太太又道:“七姐兒溫婉,聽說謝三太太代你猶如親生,這是福氣。可這內宅中的彎彎繞繞太多,沒人指點,日后在夫家可是舉步維艱。不過你放心,有我在,誰也不敢欺負了你去。”
劉三太太這話說的信誓旦旦,不知道的聽了肯定以為謝安亦是要嫁給她兒子而不是孟家。人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劉三太太在孟家也只是個出嫁的姑奶奶,說出這種話來不免讓人覺得自不量力了。
“唉。”劉三太太又嘆了口氣。
謝安亦只得捧哏了:“夫人怎么了?”
“七姐兒人長得好,性子也極好,與我那侄子真是天生一對。只是……”
“只是什么?”謝安亦只得假裝好奇。
“只是你知道但凡學問好的人,平日里都愛吟詩作對,附庸風雅,喜歡那有才情的女子,我那侄子也不例外。男人嘛,都會貪戀美色,這剛成親的幾天圖個新鮮,可過些日子……還是想寫字時身邊有人給他磨墨,作畫時有人一起賞評啊。”劉三太太說完,還用憐憫的目光盯著謝安亦看。
謝安亦仿佛已經知道她此次的目的是什么了,卻又不能確定,只好裝作著急地問道:“三太太,這可如何是好?”
劉三太太好像早就料到她會這么問,安慰地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說:“七姐兒身邊可有善琴棋書畫的丫鬟?”
謝安亦搖搖頭。
劉三太太想了想,說:“我家二伯有個庶女,長相與七姐兒可謂云泥之別,略懂詩詞歌賦,二八年華。七姐兒有時間不妨與她多走動走動。”
這是什么意思?是讓這劉家庶女教她詩詞歌賦?還是劉三太太想以后她嫁過去替夫君納了這劉家庶女為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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