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亦最近一直很忙,離選秀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周嬤嬤現在幾乎每日大部分時間都陪在她身邊。
那晚,蕭嘯寒留下那句沒頭沒腦的話后便走了,謝安亦卻思慮了一晚上沒睡著覺。第二頂著兩個黑眼圈去給大太太拜年,大太太還嚇了一跳。好在她扯了個謊把這件事圓了過去,大太太便也沒多問。在這之后,蕭嘯寒便再也沒出現。
“姑娘,采選穿的衣服都準備好了,請您過目。”周嬤嬤帶著三個小丫鬟走了進來,每個丫鬟手中都舉著個托盤,里面裝著為采選而制作的衣裳。
謝安亦放下手中的書,瞧了過去。三個丫鬟托盤中裝的都是蜀錦制成的宮裝,件件精致,做工刺繡上佳,一看就是精心準備的,不是凡品。
謝安亦看著看著,漸漸皺起了眉頭。三件宮裝,一件青黃色,一件碧綠色,一件淡藍色。謝安亦想起了那晚蕭嘯寒的話“穿青色便好”,心中疑惑起來,張口說道:“周嬤嬤,我平日里很少穿青色,倒是愛墨愛硯喜歡的緊。”
她這話很明確地告訴了周嬤嬤,她對這些衣服的顏色是不滿意的,這些顏色是丫鬟才穿的,她堂堂一個嫡女,怎可和丫鬟相提并論。
本朝采選時對秀女們的服裝并無太多要求,是宮裝即可,樣式顏色都由秀女自己決定。所以大家族的秀女都會精心準備,希望能在采選時就給皇帝深刻印象。謝安亦這三件宮裝銀子是謝家公中出的,總共三十兩。三十兩可不是個小數目,這可是夠普通人家吃上半年的。周嬤嬤因為是宮中出來的老嬤嬤,對帝王喜好有一定了解,這宮裝的制作自然就交由她負責,現在謝安亦對宮裝不滿意,她自然要給出說法的。
周嬤嬤回想了一下謝安亦平日的穿著喜好,恭敬地回話道:“回姑娘,當今圣上喜愛清秀端莊的女子,宮中嬪妃們也鮮少穿艷麗的顏色。”
這就是委婉地告訴謝安亦當今圣上喜歡碧色,不喜歡紅色了。難怪當日蕭嘯寒特意囑咐前來囑咐她不要穿紅色,而要選碧色,這是怕皇帝看不上她呢!
想到這,謝安亦心中泛起狐疑來。之前蕭嘯寒不是還信誓旦旦地告訴她她不會留在宮中,
怎么卻也要她做討好皇帝的裝扮?無論如何,她是不愿留在宮中的,自然也不愿以任何方式討好皇帝。
“嗯,我知道了。還是周嬤嬤考慮周全,衣裳就都留下吧。”謝安亦笑著道。
待周嬤嬤一走,謝安亦馬上叫來了愛硯,又在她耳邊嘀咕了幾句,愛硯驚訝地看了謝安亦一眼,卻還是點了點頭。
一晃就到了采選之日。秀女們將由參領、佐領、驍騎校、領催、族長及本人父母或親伯叔父母兄弟之妻,親自送至紫禁城的神武門,依次排列,再由戶部交內監引閱,進行初選。謝安亦的父母都沒有來京,送她去神武門的便是大太太聶氏。
天沒亮,謝安亦便被愛硯叫了起來,梳洗打扮一番。等到周嬤嬤到的時候,謝安亦已經用過早膳了。
周嬤嬤請過安,抬頭一看謝安亦,不禁一愣。謝安亦身上穿的并不是她之前送來的宮裝,而是一件她從未見過,大紅色又鑲著明黃色花邊的宮裝。這件宮裝也是由蜀錦制成,卻比她之前送來的三件面料更好,繡工看起來也更高一籌。這等鮮艷的顏色,襯得謝安亦皮膚更顯白皙,看上去更加靚麗可人。
謝安亦見周嬤嬤愣在那里,沒等她問,便解釋道:“都是我的錯,早上才想起還未挑出幾日要穿哪件宮裝,便叫丫鬟拿了三件給我比量,誰知一個不小心,一杯茶都潑了出去,衣裳全弄濕了。怕是干了后也會有印跡不能穿了。好在我娘曾經給我留過一件宮裝,平日里我從未穿過,今日正好一用。”
謝安亦這番話人誰聽都是漏洞百出,周嬤嬤卻說不出什么來。總不能讓她穿著臟了的衣裳去面圣,那可是大不敬之罪啊。現在已是生米煮成熟飯,周嬤嬤只有心里暗暗祈禱一切順利了。
大太太見到謝安亦的時候眼睛一亮,夸道:“我們七姐兒這身宮裝可真是好看,周嬤嬤不愧是從宮中出來的,眼光極好。來人,賞。”
周嬤嬤接過賞賜,心中感慨萬千,這,受之有愧啊。
大太太穿的也是紅色,她像是在對謝安亦說,又像是講給身邊伺候的姨娘聽:“這女子啊,一輩子最大的榮耀便是嫁個如意夫君,明媒正娶,腰桿子也直,想穿什么顏色的衣裳就穿什么顏色的衣裳……”還沒說完,忽然想起謝安亦此次去采選,若是被皇上選中,即使封了妃,說白了也是做妾的,便立刻閉了嘴。她看見謝安亦臉色并無變化,才放下心來,又扯了個話題閑聊起來。
一個時辰后,謝安亦到了神武門。那里已經聚集很多女子了,大家都穿著宮裝,顏色各異。
初選很順利,謝安亦不出意料地被選中,入了宮。進入宮中后,便被帶到了一個院子,與其她秀女住在一起,幾日后,便又有了結果。一半的秀女被放出了宮,剩下的人將在第二日面圣,屆時,謝安亦的命運也將見分曉。
這次,謝安亦一行人并沒有像之前一樣被帶到殿中,而是被領到了御花園外。秀女們被分了組,謝安亦在最后一組,旁邊的兩位分別是江西巡撫的嫡長女以及吏部左侍郎的嫡次女,二人不約而同穿的都是淡藍色的宮裝。
她們又太監領著,進了御花園站定。謝安亦和其她二人一起跪下,給皇帝和太后磕頭請安。半晌,也沒有聽到讓“平身”的聲音,謝安亦低著頭,緊張起來。
就在她膝蓋開始隱隱作痛的時候,太后終于發話了,大家站了起來,卻沒有人敢抬頭看一眼。
這時,一個具有磁性的聲音說道:“那個穿紅色衣裳的,你是哪家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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