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歡打起簾子,看著柳姨娘與阿寶站在門口,“師姐,柳姨娘當真是阿寶的親娘?”
“溫如山說是,那她就是。”
只有溫如山最清楚誰才是阿寶的親娘。
溫如山不介意了,旁人再介意又如何。
他,才是阿寶的父親。
宋清塵千方百計地想與溫如山脫離關系,現在她做到了,是宋清塵把柳姨娘送入了溫如山的生活。
阿歡道:“我瞧柳姨娘并非奸滑之人,看上去倒還有幾分厚道。”
祝重八道:“公主、歡鄉君,以屬下之見,不是她厚道,定然是溫如山私里告誡、教訓過她。”
風塵女子洗盡鉛華,過上正常人的日子,是多少女子的心愿與夢想。
一朝如愿,又豈有不惜之理。
但祝重八的話也有幾分道理。
江若寧道:“柳姨娘對現下的日子是真的感到知足,不是那種不安分的人。那種地方,有多少人是愿意去的?你看她的年紀也不大,瞧上去也就十歲的模樣,對人生、愛情都充滿了幻想。溫如山無論是才學武功還是人品都是極好的,即便被家里趕出去,那也是掩飾不了的,有這么一個丈夫,她也該知足了。”
知足的女人,就會安心過日子。
也許,溫如山私里是告誡過。
但這種告誡無非就是“你不安分守己,我可以再送你回到以前的地方。”但凡有尊嚴、有些羞恥的女人。誰愿意再回去。
柳姨娘得了江若寧的提diǎn,當即令謝三娘去街上買了茶葉、diǎn心等物,準備次日就去宋府拜訪“義母。”
她會識字、寫字,去了樓子里,為了哄客人高興,讀書識字學了兩年,主要是彈琴唱曲。
翌日一早,柳姨娘給自己和阿寶換上了新裳,令謝和備了馬車,帶著丫頭出門了。
越二奶奶正依在靠背上。突地聽下人來稟:“稟越二奶奶。溫家的柳姨娘求見,聽說是你近來身子不適,特來探⊙dǐng⊙diǎn⊙小⊙說,.↙.♀o
望。”
柳姨娘?哪個柳姨娘?
宋清麟反應過來,“母親。是早前的溫大奶奶。因鬧出冒用鳳歌公主身份的事。而今被降為姨娘。”
冒用鳳歌公主身份,好在鳳歌公主沒有計較,但溫家不能沒有表示。這結果就是:柳柔從正妻降為貴妾。
越二奶奶立時只覺胸口悶得緊,這女人來作甚?她是什么出身,進宋府她還嫌臟了地兒呢。“不見!”她幾乎不待細想脫口而出。
宋清麟低聲道:“還是要見見吧,如果太過回避,反而不好。”
何況這人還是宋清麟特意派人四處尋來的。雖然出身不好,可到底dǐng了個“阿寶親娘”的名頭,而阿寶卻是越二奶奶嫡親的外孫女,想到這里,越二奶奶心頭就堵得慌,又是一陣頭疼,宋家都造了什么孽,怎盡出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宋清塵身為皇家婦不守本分,將宋家的顏面盡掃,為了宋家,為了宋清塵想得的榮華富貴,宋越、宋清麟父子一番商議,這才百般尋覓,終于尋得一個與宋清塵有幾分相似的人,直說她才是“阿寶親娘”。
這個時候,人都上門了,又豈能否認。
不僅不能否認,還得一見,更得讓所有人知道,柳柔就是阿寶的親娘。
不多會兒,柳姨娘領著阿寶進了偏廳,她扭頭看了眼阿寶,阿寶像模像樣地道:“阿寶給外祖母問安!”
越二奶奶瞧到阿寶,就如看到幼年時的宋清塵,疊聲連夸了幾個“乖”,“好孩子,快到外祖母身邊來。”
柳姨娘道:“柳柔給義母請安!”轉而視線落在宋清麟身邊,“給義兄請安!”
義兄?他宋清麟一個身份尊貴的名門公子,居然多了一個來自風\塵的義妹。
宋清麟面容微變:這女人還真是順竿爬。因著阿寶,因著早前越二奶奶認了“江若寧”為義女還真跑來認親,一diǎn都不含糊地喚“義母”、“義兄”,這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們有多熟絡、親切。
越二奶奶的臉色比宋清麟更難看。
柳姨娘半蹲在地上,暖聲道:“我是阿寶的‘親娘’,早前雖然dǐng著‘江若寧’的身份,可義母認我做義女的事全城皆知。聽聞義母身子欠安,我若不來,反倒惹人口舌。義母不會責怪柳柔自作主張罷?柳柔著實是為了人言……”
你們想否認?怕也不能。
如果否認了,昔日鬧出那么大的動靜認義女,這不成了笑話。現已經證實,溫大奶奶不是鳳歌公主,自然就只能是我柳柔。
宋家那般機關算盡地替宋清塵謀劃,將宋清塵摘出來,將宋家摘出來,如果拒絕,還真是不能。可認下這么個人,宋家的名聲還真有影響。真真是進退兩難,早前宋清鴻被人退親,近來正在商談重新結親之事,可幾家皆在觀望中,認一個風月女子為義女,如果是宋家當家人宋越還好,可偏偏是越二奶奶,這意義又大不同。
宋清麟道:“柳姨娘且坐,你能探我母親,著實有心。”
“謝義兄!”柳姨娘規規矩矩地坐在一邊,柔聲道:“阿寶這些日子時不時就念叨著要來瞧外祖母,催了好些回,倒比我還想義母呢。”
阿寶捧了diǎn心盤子,小小的胖手端著,笑瞇瞇地遞給越二奶奶。
她原想給柳姨娘一些臉色,錯已鑄成,怎么也改變不了阿寶是宋清塵骨血的事實,宋家也只能認下這個悶虧,何況柳姨娘可是宋清塵兄妹尋來的,不認都不行。
“阿寶真乖!”越二奶奶夸了一聲,又道:“你姨娘對你好嗎?”
阿寶低頭看著自己的衣衫,“姨娘給我做新衣服了,繡著花和蝴蝶。”
越二奶奶安慰地伸手,想瞧她身上的衣服,針腳倒還過得去,可見柳姨娘待阿寶不錯。
阿寶拿出一塊粉色絲帕:“我姨娘做的。”
越二奶奶接過絲帕,看了眼針腳花式,還算勉得瞧得,“柳柔,真是難為你了,還親自給阿寶做新裳、手帕。”
“女兒以前在家時也仔細學過女紅,曾把自己做的繡活送到集市上兜售。”
若不是遇上了狠心家人,她又怎會淪落風塵。
阿寶抓了一塊diǎn心,伸手遞給柳姨娘:“姨娘,給你!”
“阿寶真孝順。”柳姨娘接到手里,徑直放入嘴,她知道:小孩子給的東西就要吃,這樣小孩子會覺得快樂。如果你不吃,她以后就不給了。
越二奶奶不想理柳姨娘。
宋清麟也是淡淡的。
但越二奶奶是真心疼阿寶,看著阿寶,就像看到宋清塵小時候。
阿寶在屋里吃diǎn頭,幾乎每吃一枚,就會捧著盤子,“外祖母吃!”
越二奶奶搖頭,見阿寶似乎喜歡吃紅糖桂花糕,對身側的婆子吩咐道:“將這種糕diǎn包上二斤,回頭寶小姐離開時帶回去。馬上就要到秋天了,再讓大少奶奶挑幾塊適合阿寶的衣料子帶回去,讓她姨娘做了新裳給她穿。”
讓柳姨娘自己給阿寶做吧,這樣也能打發些時間。
溫如山不在,阿寶有柳姨娘照顧,她也安心。
越二奶奶這樣想著,雖然不喜柳姨娘,為了阿寶也不能對柳姨娘太差。
只是,她實在裝不出熱情來,又不愿留柳姨娘在宋府用午飯,與阿寶說半個時辰的話,就讓備了東西,使嬤嬤將人送出去,“我頭昏,柳柔,你先帶阿寶回去罷,把我備的東西都帶上,是給阿寶的。”
“讓義母費心了!女兒告退!”
柳姨娘曾想過,要么宋家不認她,給她難堪。
雖然宋家人冷淡,但對阿寶還是極好的。
而且走了一趟,還得了不少好東西,除了吃的diǎn心,還有半斤上等好茶葉,又有好幾塊衣料子。她翻看了一遍,阿寶哪用得了這許多衣料,多出來的,她可以給自己添幾身小衣。
丫頭嘟囔道:“姨娘,好歹也是你義母、義兄,待你也太冷淡了些。”
這服侍丫頭是新買來的,據說是一個犯官貪沒被抄沒家產,家中下人由官府拍賣。謝三娘瞧她還算機警本分,就買了她們母女來服侍柳姨娘,又給阿寶新買了一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頭服侍。
柳姨娘淡淡地道:“以前我是正房大奶奶,樂得認我做義女。而今,我因犯過被降為貴妾,也難怪有些瞧不起我。”
這是她給丫頭的原因。
早前的那人是誰,柳姨娘雖不知,想來是比她好的,又或是宋家是真心喜歡,可現在的她來自那種地方,原與宋家沒干系,人家又怎會待她好,能看在阿寶面子上,同意她喚一聲“義母”,就算是全了顏面。
柳姨娘沒想尋什么依仗、靠山,但如果有,誰也不會拒絕,何況宋家的越二奶奶出手闊綽,又舍得給阿寶東西,瞧看一番,沒有幾十兩銀子也是買不來的,心里自是歡喜。
丫頭道:“那又不是姨娘愿意的,還不是遇上狠心的家人,否則,在姨娘的才貌,那也是好人家的奶奶。”
丫頭新來,就想討柳姨娘歡心。
柳姨娘意味深長地道:“誰愿去那種地方呢。唉……”她摟著阿寶,阿寶似有些困了,微瞇著雙眼,“姨娘在呢,想睡就睡會兒吧。”
阿寶依在她懷里,以前的姨娘身上總有種怪味,自從她大鬧之后,身上的怪味都沒了,阿寶覺得姨娘身上的味道好聞多了,“我要摸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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