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
此時,林如海只求一個真相,一個所有事情的真相!于是瞪著一雙嗜血瘋狂的眼睛,緊盯著綺羅,聲音低沉地問道:“那太太呢?太太的事,可是與她有關?!還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啊?!”說著,便用那修長顫抖的手指,冷冷地指著,早已癱軟在地上,低著頭不知在想著什么的白姨娘。
綺羅看著林如海如此的失常,心中是又懼又怕,也覺得心酸難耐,那樣儒雅雋秀的老爺,如今……在林如海的逼視下,綺羅艱難的點了點頭,還沒來得及再說什么,林如海已經大步轉身,走到了白姨娘跟前站定。一雙充滿仇恨的眸子就那樣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白姨娘頓時有一種被某種野獸盯上的錯覺。
林如海突然笑了起來,一把掐住白姨娘的脖子,將她從地上提了起來。咆哮道:“為什么?為什么?!這是為什么!?”邊說,邊不停的搖晃著白姨娘的身子,似乎這樣便能抖落出真相。
此時的林如海,那里還有一星半點的仙風道骨?那里還有什么儒雅之氣?簡直就像來自地獄的嗜血之魔!至少也是被魔神附體的模樣!嚇得黛玉不由得驚恐的呼喊出聲,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林如海也會有如此猙獰的時候!
此時黛玉只覺得手腳發軟,全身都覺得虛脫。卻見白姨娘雙眼上翻,臉色漲得發紫,雙手在無意識的舞動。黛玉來不及害怕,幾步沖到林如海的身邊兒,死死地,抱著他的胳膊,尖聲哭喊道:“爹爹!爹爹!爹爹。您冷靜點!冷靜點啊!”
林如海布滿血絲的雙眼,不停的淌著眼淚,轉頭看向小小的黛玉,有些癲狂地哭喊著問道:“冷靜?冷靜?!玉兒要爹爹如何冷靜?如何冷靜啊!那是你弟弟,你母親啊!”說完便是泣不成聲。一聽這話黛玉也是難過不已,雙目垂淚不止。
但黛玉知道,她不能讓林如海如此失去理智。這樣會毀了林如海毀了林家一門一府!雖不敢和他頂著干。卻緩緩的跪在了林如海面前。
黛玉緊緊的抱著林如海的腿,輕聲哭道:“爹爹,爹爹!玉兒知道爹爹心痛。難過,憤怒!玉兒也心痛!難過!憤怒!可爹爹不能為此臟了手,污了林家百年書香啊!這樣的人,不值得啊!”
聽了黛玉的話。林如海突然猶如受傷的猛獸似的,一把將白姨娘摔了出去。“不值得?不值得?!哈哈哈,我的衍哥兒,我的敏兒啊!”說完便嗷嗷的哭了起來。
那一瞬間,他哪里還是什么侯門之后?哪里還是什么前科探花?哪里還能看出一點點的書香清貴?他只是一個喪子父親。他只是一個痛失愛妻的丈夫!
黛玉跪著前行幾步,再次抱住了林如海的大腿,父女倆一道哭了起來。哭的是撕心裂肺。比之賈敏去世,更是凄慘悲涼。林如海在悲號喪妻喪子之痛。黛玉卻在心疼著,這兩世才得來的唯一父親!見父女倆哭作一團,眾人卻不敢勸阻分毫。白姨娘更是嚇得魂飛魄散!
哭著哭著,林如海突然就沒了聲音,眾人都是嚇了一跳,只見林如海突然就仰面倒了下去,嚇得眾人連忙上前,黛玉更是驚慌的喊道:“爹爹!爹爹!”可是林如海面如死灰,雙眼緊閉,嘴角更是溢出一絲血跡,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任由黛玉如何哭喊卻是一動不動。
后院的動靜到底是大了些,到底引來了在前院幫著待客的賈璉和黃季云。二人一見林如海如此情形具是嚇了一跳,一面讓人趕緊將林如海送入房中,一面安撫驚恐無度的黛玉。
黃季云為林如海檢查了一番,方皺著眉頭對賈璉道:“你先前邊兒去支應著,這里有我。”又轉頭對目光呆滯還在輕輕顫抖的黛玉道:“玉兒,玉兒?林慧!”到底是喚醒了黛玉。
見黛玉看過來才溫聲道:“玉兒去處理一下外面的事情,不要擴散出去。也不必太過擔憂,你父親乃是怒極攻心,有師傅在沒事兒的。”見黛玉點了點頭,不顧不得她是否真的聽懂,便轉身忙著給林如海準備施針。
黛玉雖知道此時事多,但看著短短幾日便蒼老如斯的父親,卻也不忍離開,黃季云自是看懂了黛玉的神情,嘆了口氣才拍拍她的頭輕聲道:“去吧,為師知道玉兒雖年幼,卻是個有主見的,處理好外面的事情,便是對你父親最大的照顧。這里有師傅呢。”
黛玉抬頭看著黃季云,定定的看了好一會兒,才輕輕的點了點頭。艱難地轉身離去。外面此時卻是亂作一團,說不是前邊兒又賈璉和林如海的幾位幕僚幫襯著,還不知會如何。便是靈堂那邊兒也只有木棉和羅姑姑幾人支應著。
白姨娘雖被摔了出去,卻仍將林如海暈倒時的情形看在眼里,嚇得是魂飛魄散。她心中是愛著林如海的,從未想過要傷害他,只是被嫉妒,憤恨沖昏了頭。此時雖說不上后悔,心中卻是痛著的。得知林如海暫時無恙,心中也是五味雜陳。
白姨娘自知是逃不過的,卻并不愿將事情告知黛玉,遂要求著見林如海。黛玉心中雖恨,卻并無他法,只得將她和心兒分開關押,等待林如海的醒來。
至午后雖知林如海未醒,黛玉仍端了幾碟子小菜并白米粥進來。黃季云此時已經去前邊兒忙碌,離開前說林如海很快便會醒來。黛玉從不懷疑黃季云的醫術,便癡癡地守在了林如海的身邊兒,不敢錯眼的看著林如海緊閉的雙眼。
午時剛過,林如海果然如黃季云所言幽幽轉醒,剛抬了一下手,黛玉便已經發現,立時端來溫熱的白開水。林如海睜開眼看見的,便是黛玉端著一只汝窯白瓷茶盅,站在床邊兒。滿眼擔憂的看著自己,神色很是忐忑。
又無力地閉了一會兒眼,林如海方想起前事,干啞著嗓子顫聲問道:“可是真的?”聲音很是虛弱。一旁的綺羅趕忙扶起林如海,黛玉也在他身后塞了兩個靠枕,卻都是不敢回話。黛玉只將茶盅遞于林如海,便轉身裝作忙碌。
林如海接過茶盅。雙眼緊盯著黛玉背影再次問道:“可是真的?一切都不是夢?”黛玉一瞬間便淌下了眼淚。忙低頭擦拭。只林如海卻并不放過急聲追問道:“玉兒,你說話!”
黛玉艱難的忍了淚水,才猛然轉身道:“爹爹別激動!您聽玉兒說完。”林如海就那樣端著茶盅。呆呆地望著黛玉,滿眼的希翼。他但愿一切都只是他做的一場噩夢。
黛玉在心中思量片刻,雖害怕刺激了此時虛弱的林如海,卻知道事情必須要解決。方放緩了語速聲音輕柔地道:“事情都是真的。”說完便緊盯著林如海的臉色,見林如海有一瞬間的恍惚。卻很快穩定了神色。
黛玉才繼續道:“雖然白姨娘至今不愿意說出事情的全部,但是她沒有否認,她希望能見見爹爹,她說只愿告訴爹爹一人。”說到這里黛玉見林如海眼中已經是充滿了憤恨!怕他過于激動。忙拉了他依舊修長白皙的手。
感覺到黛玉的不安與擔憂,林如海看向黛玉點了點頭。黛玉才繼續道:“如今玉兒將白姨娘和心兒分別關押著,只等爹爹醒來。”說到這里想了想又看著林如海的眼睛緩聲道:“但。玉兒希望,爹爹不要激動。問清始末便交與官府處置。”
林如海流著淚閉上了眼,很久不再說話,黛玉便又擔心起來,連聲叫到:“爹爹,爹爹?您,您可是答應過玉兒的!答應了會好好的……”一時間黛玉也不知還能說什么,竟只能陪著林如海默默流淚。
林如海睜開眼見到如此凄惶的黛玉,心中是疼痛難忍的。卻也不知該說什么,便又再次閉上了眼。這次卻沒有讓黛玉久等,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便又睜開了眼,像是突然想通什么,還喝了口水才輕聲道:“那為父,便去見見她。”
白姨娘和林如海說了什么,沒有人知道,就連黛玉也是不知的,因為白姨娘說只告訴林如海,便真的只告訴林如海一人,見旁邊兒有人,任誰去問也是一言不發,只癡癡地望著林如海,眼中有不舍,有心疼,更有憤恨!卻沒有一絲絲的悔恨。
林如海見此想了很久,像是下了什么決心似的才讓所有人都退出去了,雖然黛玉很擔心,一直守在門外,卻聽不見屋內一點的動靜。大半個時辰之后,林如海才滿臉淚痕的,拖著疲憊的身子走了出來,神色是說不出的晦暗。
林如海沒有再大動肝火,給人的感覺是一片的死寂。為此黛玉很是擔憂,林如海卻只是安撫的強笑了下,便不再言語的回了臥室,再沒有出來。黛玉便在門口一直守著,偶爾能聽到室內的一點若有似無的響動才算安心,沒有闖進去。
當晚,給白姨娘送飯的人發現她懸梁自盡了,她到底沒有被送去官府,也沒有等林如海再來處置她。她撕破了自己的外衣,結繩懸梁,了結了一生。
或許在她看來這一生也是悲苦的吧?黛玉卻沒有心力去同情可憐于她。只默默的聽完,輕輕的點了點頭便不再言語。林如海知道后,什么也沒說,只是平靜的吩咐家人,將她的尸體裝殮后葬在城外荒地,此后卻是再也不提。
心兒被發賣了出去,至于賣向了哪里,也無人再過問。黛玉也就不得而知了。好歹事情告一段落,林家眾人此時具是身心疲憊,很是也需要休養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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