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敏軒見夢涵久不開口,敏軒會意,揮手對殿內的奴仆道,“你們都下去。”
等殿內只剩他們兩人,夢涵小聲問敏軒,“你知道皇上服用丹藥的事嗎?”
“知道,你怎么也關心起這事了?我可提醒你當心惹來殺身之禍。”敏軒好心勸她。
“我想對你說一件事。”夢涵猶豫之下還是開口,她有種莫名的沖動想要相信敏軒,不知道為什么,雖然只見過兩次面,但敏軒既然肯救她,應該就不會害她夢涵這樣說服自己,然后對他講了和皇上的約定,以及那天晚上和遠信在煉丹房外的見聞。
敏軒聽完對夢涵說,“想不到咸尊道長這么猖狂,父皇居然也容得下,莫非他真有些能耐?”
夢涵不屑的說,“狗屁能耐,你父皇這一二十年真的容顏不改,不見衰老?”
“這倒沒有,父皇和常人并無異樣。所以你來探探虛實?”
夢涵一臉苦相,“是啊,這都快六月了,皇上那邊還沒有一點消息,我最擔心的是這是一個慢性過程,短時間內不易察覺。對了對了,還有那個咸尊道長,我看著有點面熟,很有可能我在哪里見過他。”
敏軒搖頭,“應該不會,你不是說你來大照才一兩年嗎,咸尊道長在宮里都好幾年了,一直在秘密為皇上煉丹,從不露面,你怎么可能見過他?”
“我也想不通啊,可是我就是覺得我見過他。”夢涵敲著腦袋也想不出來。
敏軒不以為意,提議道,“這些不重要,既然你決定要除掉他,那么,就只有主動出擊了。”
“怎么主動出擊?”
“兔子啊,多好的一把刀。”敏軒胸有成竹,“要除掉咸尊道長很簡單,只要兔子出事,父皇肯定不會再信他。”
夢涵又吐苦水,“可是兔子現在情況如何都不知道。”
“放心,交給我吧。”敏軒很有把握的向她保證。
夢涵卻信不過自己,“你為什么如此相信我?你就不怕我說的都是假的?”
敏軒很純真的笑了,笑容干凈而爽朗,“我不怕你騙我,因為我知道你不會騙我。”
夢涵表示不可理解,追問,“你為什么這么相信我,我們只見過兩面而已。”
“我相信我的眼睛,不會看錯人。信任與熟悉度并無關聯,有些人即便與他朝夕相處,未必可信。”
此話正中夢涵心意,或許這就是為何她愿意將性命攸關之事說與敏軒的原因。
暮色之時,錦風帶了遠信的衣物去刑部大牢接他出來,然后送他到端侯府。遠信一路在馬車上對錦風大吐苦水,見遠信喋喋不休興致高昂,錦風道,“看來二少爺傷的真不重。”
“誰說,你看看你看看。”遠信挽起袖子讓錦風看了他手臂上的傷痕,還不罷休,忍住十指連心的疼解開胸前的衣服,“這還有,我身上多著呢。”
錦風伸手攔住遠信正在解衣服的手,“好好,我知道了,二少爺不必解開了。”
“大爺我差點沒死在里面。”遠信邊整理衣服邊抱怨。
“是是,二少爺受苦了。”
遠信方才滿意,感覺自己受的苦被別人認同才能顯出自己的英勇無畏,遠信理好衣服隨口問道,“夢涵還好吧,我被抓住這兩天她是不是急死了?”
錦風慚愧的低下頭,沒底氣的說,“這個,我正在找。”
“什么!她沒回來?”這完全出乎遠信的意料,夢涵這么精靈古怪,鬼主意一籮筐的人怎么拿著金牌還混不出宮。
錦風搖頭,“沒。”
遠信頓時焦慮起來,前兩次被迎熏和程征救了,那么她一個人不會是落入敵人的魔爪了吧,被人抓了還是被人殺了?敵人是誰啊,我去哪找啊?遠信心亂如麻,“禮樂館的后院你去找了沒?”
“去了,沒發現她的蹤跡。”
“那她會去哪里?”遠信心神不寧,焦急不已。
“我正派人全力尋找,姚姑娘她極有可能還在宮里,可是要在宮里找人,十分不易。”
遠信十分理解,暗自嘆息,“是啊,后宮妃嬪皇子公主一大堆,總不能一個屋一個屋的搜吧,暗暗打探總需要些時日。”
錦風安慰道,“二少爺不必太擔心,姚姑娘她聰明伶俐,主意甚多,會有辦法保全自己的。”
“但愿吧,但愿不要出什么事,你一定要抓緊找她。”遠信長嘆一聲。
馬車在端侯府前停下,錦風先下去了,然后扶著遠信下車,遠信難得見錦風這么小心周詳,很不習慣,一直對錦風嚷著說沒事,自己能行。
錦風不滿道,“剛才我說二少爺傷的不重,二少爺還不樂意。”
遠信馬上改口,裝作一副重傷的樣子,“確實很重啊,哎呦疼死我了。”
錦風懶得跟他貧,“我還有事,就不送二少爺進去了,少爺在里面等你。”
“好,你快去找夢涵吧,我等你的好消息啊。”
遠信蹣跚著步子進了程征書房,齜牙咧嘴的訴著苦,“哎呦我居然活著回來了,真是奇跡啊。”
程征放下手中的書,完全無視他的苦相,冷著臉呵斥道,“你跪下。”
遠信正撅著屁股往椅子上坐,聽到程征的話,滿臉委屈,抱怨道,“我滿身傷痕你不撫慰我幾句還對我這么兇,你到底是不是我哥啊?”
抱怨歸抱怨,遠信看程征表情嚴肅,也不敢不從,小聲的埋怨著,在書桌前跪下。
程征走到他面前,命令道,“手伸出來。”
遠信耷拉著腦袋顫顫巍巍的伸出布滿血跡的手,程征一把利索的抓起來,剛摸到遠信的手指,遠信就縮了回去,齜牙咧嘴的大叫,“疼!”
“忍著!”程征厲聲道,又握住他的手腕,每個手指都順了一遍,遠信咬著牙擠出幾個字,“真的很疼……”
還好沒傷到骨頭,程征松了一口氣,遠信已經一身冷汗。
程征回到書桌前坐了,審問道,“那天晚上你去禮樂館干什么了?”
遠信開始想該怎么開口,我說去煉丹房,你肯定會問為什么去煉丹房,我說夢涵和皇上的兔子之約,你肯定又問這是怎么回事,被關押了幾天,腦子轉的有點慢啊,遠信正想著該從哪兒說起,程征見他遲遲不開口,怒道,“編好了嗎?”
遠信連連否認,“我沒編,借我個膽子我也不敢騙你啊,我只是在想該從哪里說。就說夢涵救下杜若之后吧……”遠信從和夢涵一起找硫酸,到發現禮樂館的硫酸是在煉丹爐制的,再到夢涵問他煉丹之事,還有夢涵向皇上提出方法試驗丹藥,最后到夢涵等的著急想去一看究竟,原原本本的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
“煉丹房?程遠信你是不是活膩了!”程征聽了怒不可支。
遠信見程征真生氣了,低下頭動也不敢動。
程征憤怒責問他,“皇上服用丹藥的事你居然都敢往外說?”
遠信小聲辯解道,“夢涵她又不是外人,再說我囑咐了她,她是不會隨便說出去的。”
程征拍桌怒斥,“她不知天高地厚做事沒有分寸,你也不知道厲害關系?你就跟著她這么胡鬧?你眼里還有沒有點法紀朝綱,有沒有輕重之分?你知不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
遠信低著頭小聲說,“我知道錯了。”
“我看你就是欠教訓,哪天給你點厲害嘗嘗你才長記性。”
遠信抬起頭,“可是,我也不能不管不是嗎”
程征氣憤道,“姚夢涵她就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那就讓我陪著她一起燒!”遠信理直氣壯,少有的堅決,這是他進門以來說的底氣最足的一句話,他目光堅定的與程征對視,沒有一絲退讓。
程征知道遠信對夢涵極為認真,早已不是他能阻止的了,程征一字一句對他說,“我提醒你別玩火,有一天你玩大了,誰也救不了你。”
遠信不再說話,若有一天你要高飛,我是該陪你一起飛,還是該為你守住一個堅實的家?夢涵,我的胸膛能留住你嗎?遠信甩甩腦袋,我這是怎么了,我不也是個愛玩鬧的人嗎,曾經也說要遨游于天地,怎么最近總有想隱居的打算,不會是受哥成親的影響吧。
程征見他還算老實,不再訓斥,兩人沉默之際,錦風突然進來,“少爺,姚姑娘回來了。”
“夢涵?”遠信聽到夢涵的名字興奮起來,抬頭看到程征嚴肅的表情又乖乖跪好,只能在心里偷著樂,夢涵回來了,沒事就好。
程征冷冷的問,“在哪?”
錦風回答,“剛回了王府,是宮里的馬車送回來的。”
“帶她來見我。”
“是。”錦風出去。
剛才還說夢涵不知天高地厚,不是省油的燈,這會兒見她不會把她怎么樣吧,遠信急著把罪往自己身上攬,“哥,這件事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勸住夢涵,你要是生氣就罰我好了。”
“好,主動請罰我哪能不準,你回去把族規給我抄十遍!”
遠信立刻暴跳如雷,“什么!族規足足有二十八頁,你讓我抄十遍?你是不是覺得昨天的夾棍不夠重啊,我手殘了你才高興?”
程征滿意的點頭,“不錯,還記得族規有二十八頁。”
“我當然記得,我懂事起背的第一本書,身為云族人我一輩子也不會忘。”
程征似乎對自己的決定很滿意,“至少能讓你老實十天半個月。”
“十天半個月?”遠信這會兒也顧不得疼了,張牙舞爪的比劃著雙手:“你覺得我這上過夾棍的手一兩天之內能提筆寫字嗎?先休養半年還差不多。”夢涵曾說過,上有政策下游對策,遠信這會兒覺得這話太對了。
“你自便,想什么時候抄就什么時候抄。”程征說。
遠信聽到這句話感動萬分,盛贊程征,“不愧是親哥哥啊,到底還是疼我的,我一年抄一本怎么樣?”
“我話還沒說完呢,”程征補充道,“抄完之前不準出鎮西王府的門,讓我發現你出去一次我給你加十遍。想好了你就起來,有意見你就繼續跪著。”
遠信盯著程征發出疑問,“你真的是我親哥嗎?”
“我若不是你親哥你這會兒還在牢里呢,你以為你沒偷寶和明珠就沒罪了?你以為皇上罰你一年俸祿就能贖罪夜闖皇宮的罪了?”
“我,我,”遠信欲辯無言,“好吧,我自認倒霉,被你壓在手下,活該被你整死。”遠信嘟囔著發泄不滿,踉踉蹌蹌的揉著膝蓋站起來。
程征叮囑他,“回府后先去見爺爺,好讓爺爺放心。”
遠信又一次暴跳,“什么?爺爺知道了?”
“你連消失幾天會不驚動爺爺?這兩天我忙完無論多晚都要向爺爺回報案情進展,我容易啊我,你自己去向爺爺解釋吧。”程征真的是被遠信氣昏了頭嗎,居然也向他倒起了苦水。
遠信哭笑不得,“我還要把這一大堆話再講一遍?我還要再挨老爺子一頓訓斥?”
“你可以回去了。”程征拿起書不再理他。
遠信也懶得再多說一句,氣呼呼的出去,走到門口又掉頭回來,“你不讓我出門可以,那你派兩個人保護夢涵吧,我怕她再出事。”
“這倒奇怪,當初是誰要死要活的不讓我派人盯她,還跟我置氣?”程征頭也不抬翻了一頁書,說起風涼話倒是真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
遠信怒道,“盯和保護能一樣嗎?”
程征點頭,“好。回去跟爺爺講話注意點,不要跟爺爺頂嘴,別惹爺爺生氣。”
“知道了。”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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