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嵐此時無比懊悔,早知如此當初他回來就不走得那么急了。只要自己多停留一段時間,就一定能發現曾孫女的異常。
偏偏王城聯絡不易,出于鍛煉晚輩的目的,他也沒有留下聯絡方式,卻不想出了這么大的紕漏。
不說花眠的存活關系著孫子羽江的性命,便是說花眠,不僅是他子孫中僅存的蕊子,還是珍貴的幻花女,就令他難以不去重視。
出于獸人世界普遍對幼崽的嚴厲和對芽女的寬容,他不是不想去怪兩個小曾孫,但看到兩兄弟眼底的堅韌和早熟,他不免心軟,這兩個孩子已經做到最好了,若非他們,曾孫女怕是早已經沒了命。
飛嵐擰眉想了會兒道:“離眠眠的小吉禮還有九天,羽時,你留下來采買各種能夠淬體的資源,在小吉禮之前盡可能提高眠眠的體質,我出去一趟,盡量在小吉禮之前趕回來。”
羽時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他知道曾祖此行的目的,若是沒有效果強大的淬體之物,妹妹熬過小吉禮的可能極其低微。
飛嵐也不耽誤,直接出了石屋,身形一閃,化作一只巨大的銀翼鳥飛上高空,眨眼便消失在了天際。
若是花眠在這,肯定要驚訝,因為飛上高空的那只銀翼鳥比她往常見過的任何一只銀翼鳥都要巨大,肉眼估計身長將近有三十米。
回到屋內,羽時拿出自己以往收藏的淬體資源——作為獸人,淬體之物是修煉時必不可少的,他自然不會少,對著羽星和羽晨兩兄弟道:“淬體之物都有一個吸收極限,按照眠眠的消化能力,這幾天你們盡可能多地把這些東西每樣都給眠眠用上。”凡是入口的東西基本都有個耐受性,為了最大程度提高妹妹的體質,也只能這樣暴殄天物了。
他拿出的東西不少,羽時和羽星看了下,桌上除了那些他們只在書本中見過的珍貴之物,還有一小堆能量晶,含量在百萬以上。
“大哥,這些能量晶給眠眠用是不是太浪費了?”羽星有些肉疼道。
雖說他和羽晨也打算以后讓妹妹用能量晶淬體,但那是到了萬不得已之下的選擇。
“小家子氣!”羽時橫了他一眼道:“是能量晶重要還是妹妹重要?”
雖然這樣說,但他心底卻忍不住嘆息,看來這幾年兩個弟弟是真的過得不好。以往阿父阿母在的時候,在錢財上雖然也不會讓他們揮霍無度,但需要的時候也是從來不缺,可是才短短幾年,原本沒有金錢觀念的二弟卻學會了節省。
看著如今這個在他眼里算得上寒酸的家,再想到往日父母還在時他們的養尊處優,羽時難免覺得心酸。
“當然是妹妹最重要。”羽時想也不想道。
“大哥,妹妹即便平安度過了小吉禮,若是天賦不夠,族里不愿意提供極品花乳怎么辦?”就在這時,羽晨一臉憂慮地問道。
“你也是傻的。”羽時搖頭道:“眠眠若是需要用到極品花乳,她的天賦又如何會不夠?”
相比兩個弟弟,他是一點也不擔心妹妹在小吉禮之后會活不下去。
羽星和羽晨聞言紛紛恍然,是他們關心則亂了,竟是連這么簡單的道理都沒能看明白。
“大哥,采買淬體資源的任務可以交給我嗎?”羽星突然開口道:“我對城內各個商店和拍賣行都很熟,認識的人也多,只要有足夠的能量晶,一定能買到足夠多的淬體之物。”
羽時聞言頓時意動,若是能夠從這個任務上脫身,他就能夠到狩獵區的內圍弄些妹妹用得上的東西。
羽晨開口道:“大哥你放心吧,有我跟著羽星,絕對會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
聽到穩重的三弟開口,羽時才放心道:“那好,明天我把錢給你們。”
羽星一臉哀怨,他就這么不可靠嗎?連大哥也更相信羽晨。
一夜的輾轉反側,花眠總算想通了,決定大人大量,看在二哥三哥至今都安然無恙的份上,就不計較他們的欺瞞了。
——她希望親人平安,但她更清楚,在這個實力至上的世界,越是不敢面對危險的人,才會死得越快。
羽星和羽晨這會早忘了昨天的“小事”,對待花眠的態度極為自然,以至于花眠都沒注意到一夜的時間羽晨臉上的傷口已經痊愈了。
曾經的艱難讓花眠擅長察言觀色、觀察入微等技巧,但一旦認定所處環境的安全,就會暴露她傻妞的本質。
“曾祖呢?”雖然被大哥的美色引走了大半注意力,但花眠還是發現了餐桌上少了一個人。
羽時一臉自然道:“曾祖有點事出去了,會趕在你小吉禮之前回來。”
花眠點了點頭沒有多想,咬了口香噴噴的肉包子,開口道:“我今天打算去采集林,西邊竹林里的冬筍應該可以挖了。”
“不行,眠眠你不能出門。”羽星連忙道。
花眠一愣,有些奇怪道:“有什么事嗎?”要知道二哥三哥已經好久沒限制她出門了。
“大哥帶回了一些對你身體好的東西,趁著小吉禮還沒到的這幾天,我們打算好好調理你的身體。”羽晨一臉鄭重,目光直視著花眠道。
花眠一怔,驀地明白了羽晨話中未盡的意思。
一直以來,她隱隱地明白,這個所謂的小吉禮,對于她而言既是希望,也是危險。
而大哥所說的調理身體,不用想也知道是為了提高她存活下來的幾率。
她點了點頭,“好的。”她自然不會拒絕。
這句答應,注定了之后幾天花眠都泡在各種各樣的奇怪液體中,連吃飯睡覺都免了,因為據三哥說,這種對身體的淬煉也是變相的能量吸收,為了將時間充分利用,吃飯這種可有可無的事就免了,至于睡覺,完全可以同步進行。
事關自己的生命安全,加上確實感到自己的體質有了很大的改善,花眠便沒有反抗。
第五天,出門狩獵的羽時回來了,帶著大桶大桶的異獸血。
“這是?”想到某種可能,羽星和羽晨的眼睛刷地亮了。
羽時點了點頭,臉上帶著笑意道:“這次運氣不錯,遇到了一只斑羅鳳凰。”
斑羅鳳凰的血肉具有強大的淬體之效,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
“太好了!”羽星興奮地跳了起來。
羽時卻看了眼一臉莫名的花眠,有些猶豫道:“就是不知道眠眠能不能熬過去。”使用斑羅鳳凰的血肉淬體有一個不好的地方,就是非常痛苦,不要說是芽女,便是幼崽也不是每一個都能夠熬過的。
偏偏,若是不能保持清醒,斑羅鳳凰的血肉便只會被浪費。
“可以的。”羽晨斬釘截鐵道。
他看向花眠道:“眠眠,待會會很痛,答應哥哥要一直保持清醒好不好?”
他的妹妹這么幼小,卻從來沒有被生活的困苦打倒,熬過了一次次能夠讓人精神崩潰的身體排斥,她優秀得讓他們驕傲。
所以,一定可以的!
羽晨這樣告訴自己,但還是忍不住擔憂,以至于他的聲音里帶上了連自己都沒發覺的祈求。
花眠抿了抿嘴,重重地點下了頭。
不用三哥說她也會熬過去,為了活下去,沒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
但事實證明,用斑羅鳳凰的血肉淬體的痛苦遠遠超過了她的想象。
感受著全身的骨骼都如同被一寸寸打斷碾壓,從肌膚到靈魂,極致的灼痛讓人無法擺脫,身體不斷被破壞,也不斷被修復,夾雜在其中的癢意讓人更加痛不欲生。
哪怕身體痛到顫抖痙攣,花眠的眼睛也始終保持著清明,哪怕大腦痛到空白,她也不愿意失去意識。
為了活下去……
隨著時間流逝,花眠眼睛的焦距越來越模糊,過往的事情卻一幕幕出現在眼前。
她曾為了一小塊餅干,和比她大好幾歲的男孩子打得頭破血流,哪怕知道身患先天性心臟病的自己可能為此病發喪命,因為她知道,若是不爭取,身體本來就比別人弱的自己可能因為營養不良死得更快,這樣的孩子在孤兒院太多了。
她曾極盡所能地討好院長媽媽,做她眼中最聰明最乖巧最懂事的孩子,孤兒院有先天性心臟病的孩子不止她一個,但那場改變命運的手術機會,卻給了她這個最大的孩子。
為了上學,她曾翻遍整個城市的垃圾箱,她曾頂著店主嫌惡的眼神厚著臉皮在書店蹭書看,她曾隱藏起驕傲為同學跑腿賺取小費,她曾一次次在烈日下穿著厚實的玩偶裝給人發傳單,也曾為了不失去兼職的機會絞盡腦汁地避開客人的咸豬手。因為她明白,像他這樣的孤兒,想要出人頭地,想要驕傲地活著,只有上學這一條路。
大學畢業進醫院實習,因為沒有背景卻長得漂亮,她遭遇過不知多少刁難和下絆子,卻始終堂堂正正,迎著各種艱難往上爬,坐到了有背景的人也難以做到的位置,得以被人夸一句年輕有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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