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煙正蔫頭蔫腦不得勁,聽到若諼的問話,如人臨死前回光返照一般容光煥發,得瑟道:“我和我娘是想請妹公主賞臉吃個飯,有好幾個王子跑來向我求親,弄得我不好意思死了。”說著,一臉羞色的把臉埋在程氏懷里。
若諼面無表情靜靜地看著她,語氣平和,但說出的話揶揄的讓人難受:“那幾個破爛王子不是你千辛萬苦的鉤回來的嗎,當時什么不要臉的手段都上了,怎么現在裝羞澀?我又不不是那些破爛王子,你不必在我面前裝一朵純潔的白蓮花。”
凝煙本想顯示自己多魅力無窮,只在達慕節上走了一圈,便有王子追上門來,卻沒料到若諼把她老底掀了個底朝天,只得悻悻從程氏懷里出來,敢怒不敢言地望著別處。
若諼冷淡道:“你是什么品行,我又是什么身份,豈會與你攪在一塊吃什么飯!”
凝煙母女倆險些氣炸,她倆站在這里受了半天的辱,到頭來人家輕飄飄地要她們滾,可她們還不能表現出生氣。
程氏訕笑著道:“既然公主不肯賞臉,那我們也只能退下”
若諼道:“既是宴請賓客,肯定有些佳肴,記得送些好菜給本公主。”
凝煙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若諼,見她泰然自若,自己心中卻硬生生堵了口氣。
她本來是想請若諼過去和那幾位求婚的王子一起吃飯,向他們炫耀自己有位公主妹妹,從而提高自己的身份,沒想到人家不去也就算了,還要她們給她送美味,簡直欺人太甚!
程氏只得僵硬著表情應了,拉著凝煙退下,凝煙的丫頭小妍臨走前狠狠瞪了若諼一眼,眼里流露出的仇恨像森寒的刀一樣射來,這令若諼心中很是不舒服。
琥珀問:“公主,咱們該怎么做?”
若諼正蹙眉沉思,聽見琥珀的話,抬起一雙秋水美眸,道:“小妍是凝煙在香草走后她自己花錢買的丫頭,咱們倆與她接觸的少,也不知她是個什么樣的人。”
琥珀道:“小妍手腳勤快,雖然現如今凝煙身邊就她一個丫鬟,可她卻事事為凝煙做的周到,更難得的是對凝煙極為忠心,那日在外面摘了把桑椹還巴巴地帶回來給凝煙吃。”
若諼微微一笑:“她若不忠心,凝煙不會留她在身邊這么久。”
琥珀道:“看她也是個可憐人,公主要不要使攻心計把她收買到我們這邊來?”
若諼搖頭:“她對凝煙忠心到這種地步,是不可用攻心計收伏她的,只怕到時她假意順伏,成了臥底,倒叫我們防不勝防。”
琥珀在心里把防不勝防幾個字琢磨了一番,突然嚴肅道:“公主不提醒奴婢差點疏忽了,那個小妍有些八卦,特別愛向人打聽府里的一些事。”
“府里的下人肯對她說嗎?”
“夫人有交待,咱們府的人不許插手二老爺家的事,更不能與二老爺那邊的人說一句話,因此沒人理小妍。”
若諼點頭微笑:“我母親果然是個厲害的角兒,我以前被她騙了。”
她吩咐琥珀道:“你現在去找個可靠的人幫我監視小妍。”
琥珀應喏出去,片刻不到便氣咻咻的回來:“那個小妍完全不是個東西,竟然跑到那幾位王子面前說,公主瞧不起他們所以才不赴宴的。”
“哦?”若諼挑眉而笑,“果真是有其主便有其仆,這個小妍搬弄是非的功底并不輸于她主子,既這么著,那我就勉為其難的去赴宴好了。”
若諼對鏡稍稍理了理妝容,整了整衣裙,便帶著琥珀出了閨門,迤邐著來到前廳。
方永慶一家大小寄住在她家,只有一個不大的院落,小小的廳堂不能款待像王子這般的貴客,因此方永華許夫人借出寬敞氣派的前廳給他們待客。
若諼到達的時候酒宴剛剛開始,她掃了一眼酒桌,坐著三位王子,暗想凝煙不愧在煙花地里滾了三年,撩騷的本領非一般良家婦女可以比擬,僅一夜的功夫竟能勾得三位王子上門,凝煙心中一定很有成就感。
凝煙一家大小大眼瞪小眼地看著她,不是說不來的嗎?怎么又來了?
若諼搶在凝煙前頭先發制人道:“姐姐既然請了蘇爾沁幾位王子到家里坐客,怎不與我說一聲,我雖是大漢公主,不宜與男子同席,但總要與各位王子見上一面,以示我大漢與各國邦交友好,姐姐不通知我,各位王子還以為我是因看不起他們所以才不露面,這個誤會可大可到時鬧出邊境動蕩可就不好了。”
凝煙母子都要氣暈過去了,剛才明明是她自己擺公主的譜不肯前來屈就,現在卻來倒打一耙,可她們還不能喊冤叫屈,人家是公主,哪有她們說話的份兒!
若諼對幾位王子略欠了欠身,她是大國公主,他們是蠻夷王子,她是不必向他們行禮的,面含微笑,雍容大方道:“各位王子請吃好喝好,我大漢禮儀女子不會男客,因此由我父親代我作陪。”說罷,在眾王子驚艷的目光中翩然離去。
那幾位王子先前被小妍挑唆,正對若諼一肚子氣,準備回去向自己的父皇添油加醋若諼是如何不把他們幾個放在眼里的,可若諼駕到,而且說明了不能同席的原因,表示了對他們的器重,他們心頭那把無名火自然就滅了,再加上若諼生得貌若天仙,幾欲把他們的魂都要勾去,別說她沒怠慢他們,即便怠慢了他們也不會計較。
凝煙母女兩個臉上紅白交替,若諼說大漢女子不與男子同席,可她母女二人都在作陪,這不是在指桑罵槐說她們不自重,狠狠打她們的臉么!
好在那幾位王子根本沒有留心到她母女二人的不妥之處,滿心滿眼都是若諼的倩影。
蘇爾沁王子甚至扭頭問凝煙:“忘憂公主可曾婚配?”
方永華眼神復雜的看了一眼蘇爾沁,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模樣,就敢打他女兒的主意,忙道:“公主已許配給二皇子。”
蘇爾沁一聽整個人頓時沒精打采,滿桌的佳肴他也食難下咽。
凝煙臉色沉了沉,但旋即笑靨如花,給幾位王子布菜勸酒。
方永華在一旁冷眼幾乎看不下去了,這哪里是千金大小姐,分明就是勾欄里的粉頭舉止,簡直是把方家的臉都給丟盡了,因此悶頭喝酒吃菜。
若諼與琥珀剛回到房間,一個丫頭便迅速溜了進來,道:“待會兒小妍端的飯菜公主千萬不要吃。”
若諼知她是琥珀找的監視小妍的人,于是笑問道:“為什么?”
那丫頭道:“奴婢親眼看見小妍故意往那幾盤菜里面吐口水。”
琥珀皺眉:“怎么這么惡心?”
若諼對那小丫頭平靜的淺笑道:“你仍去好好的幫我監視小妍,我會重重賞你的。”
小丫頭應諾福身退下。
若諼又對琥珀這般耳語一番,琥珀聽完也離開了。
沒一會子,小妍手里托著個托盤來了,她正要把菜往桌子上擺,若諼道:“慢著。”說著起身,寬大的袖子在托盤上掃過,對小妍道:“跟我來。”
小妍愣了愣,端著托盤跟在她身后,來到前廳,眾人見她去而復返很是奇怪。
方永華看了一眼那幾個王子,他們正色咪咪的盯著自己的女兒,心中很是反感,忙站起身來對若萱道:“你怎么又來了?”語氣中頗有埋怨的意思,他擔心若諼這么頻繁的拋頭露面,被這幾個心術不正的王子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若諼淺笑盈盈道:“也沒什么大事,主要是姐姐送了幾盤好菜給我,這可是從古到今沒有的事兒,我非要姐姐每樣菜吃上一口我才肯吃。”
凝煙聽了臉色一冷,皮笑肉不笑道:“妹妹是怕我在菜里放毒吧。”
若諼也回她個假笑:“姐姐可真善解人意。”
凝煙從鼻子里冷哼一聲,對小妍道:“把菜端給我吃!”
小妍煞白著臉站著沒動,頓時整個廳堂鴉雀無聲,方永華和三位王子狐疑的目光在凝煙主仆兩人臉上掃來掃去。
方永慶和程氏莫名緊張起來。
若諼似笑非笑地看了凝煙。
凝煙怔了怔,沖小妍大吼道:“叫你把菜送過來,你是死人嗎?”
小妍滿含著淚水,拼命搖頭。
眾人見狀,越發屏息凝神審視著她主仆二人。
阿沛酋王子看了若諼一眼,半真半假不懷好意地笑著說:“這些菜里面該不會有毒吧,不然這個丫頭怎么了不肯送給凝煙小姐掌?”
凝煙一聽這話,差點氣炸,他明明是來向自己求親的,現在卻倒戈相向幫著那個小賤人說話!
若諼不動聲色是煽風點火道:“這些菜有沒有毒要問小妍才知道,她是我姐姐的貼身丫頭,并且這菜一直是她端著,她應該最清楚。”
眾人目光全都刷地盯著小妍,小妍全身簌簌抖個不停,似乎隨時會倒下。
蘇爾沁正惱恨失了先機,讓阿沛酋搶先討好若諼,聞言連忙把桌子一拍,兇神惡煞般大著嗓門道:“這個丫頭看樣子是不會說了,叫人用銀器試下毒不就行了!”
小妍眼里忽然冒出絕決的光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道:“這菜里面確實放了毒!”
眾人都緊盯著小妍。
蘇爾沁氣憤填膺道:“說!是誰指使的!”說罷,意味深長地看了凝煙一眼。
凝煙也厲聲逼問道:“快快招供,不然把你丟到沙漠里喂狼!”
小妍視死如歸道:“是奴婢自己,因看不慣公主老欺負我們小姐,剛才看見琥珀交給廚房的婆子一包耗子藥,奴婢就偷了一點,每個菜里撒了一點,想要毒死公主,卻不承想事情敗露了,此事實與我家小姐無關,奴婢愿以死謝罪。”說罷就要撞墻。
若諼道:“且慢,再怎么說你也是個忠仆,就這么死了怪可惜的,我不為難你,別尋死覓活了。”說罷,轉身欲走。
凝煙在后道:“公主請留步!”
若諼勉為其難地回過身來,淡然的看著她。
凝煙絕然道:“雖是忠仆,卻以下弒上,我是不敢要的了,還望公主賜她死罪。”
若諼淡淡道:“我雖一弱女子,但也一言九鼎,既說過饒恕她,就斷然不會再追究,至于你要怎樣對你的丫頭,那是你的事。”不再理會凝煙,轉身離去。
凝煙為表忠心,當著幾位王子的面命人把小妍杖責致死。
琥珀道:“這個凝煙小姐可真是心狠手辣,公主都已饒了小妍,她還是置她于死地,不知小妍臨死前心里作何感想,是不是后悔自己不該對凝煙小姐愚忠的。”
若諼笑著道:“這其實就是凝煙比一般人心思縝密的地方,我雖饒過了小妍,但她終究有一個把柄握在我手里,她是怕有朝一日我拿此事來大做文章,所以打著忠心我的名號把小妍給殺了,一來為自己永絕后患,二來好像真的很怕我似的。”
琥珀道:“凝煙小姐可真用心險惡。”
若諼不齒道:“太工于心計反而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她貌似一箭雙雕,可毫不猶豫地殺了自己的忠仆,我想,這整個方府再不會有人替她賣命了。”
這時,進來一個小丫頭,稟道:“前廳三位王子都爭著向凝煙小姐求親,老爺讓奴婢來問問公主,把凝煙許配給誰好?”
若諼道:“我看蘇爾沁就挺好。”
琥珀待那小丫頭去了之后問道:“公主不是說要讓凝煙小姐雞飛蛋打嗎?怎么又指婚?”
若諼道:“只有如此,我才方能破壞。你現在即刻派人到日胡落的牙帳附近去散播消息,龜滋國的王子蘇爾沁將要迎取長安某一煙花女子為妃。”
琥珀明白過來,笑著應喏,走出了房間。
若諼見賓客都已散去,整個方府又恢復了往日的安寧,便向許夫人的房間走去。
許夫人看到她很是意外,又悲又喜地拉著她的手,在榻上坐下:“諼兒,你怎么來了?我倒一直想問問你,你上次受了驚嚇,身子可有哪些不好?我每日叫人燉了珍珠四合湯送給你,你可曾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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