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小岑還是穿著吃飯時候換的淡藍色長衫,只是在夜晚之中看去,跟白色無異。
青陽小岑倒是早就注意到她,只等她上來之后才開口:“白姑娘,這么晚了還有雅興賞月?”
白小滿老實回答:“吃得太飽,起來消化消化食,青陽先生不也這么晚了還沒休息嗎?”
青陽小岑眨眨眼,轉身繼續看著遠方,沒再繼續問。
陣風吹過,衣風獵獵,白小滿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青陽小岑的風姿當真十分出眾,不同于郁子非驚人的美貌,他更勝在氣質。好像古人賞月,待遇因人而異,帥哥美女嘛,標配是古琴滿月加長衣,要是顏值上不夠,再多裝備效果也會大打折扣。
想到這點,白小滿點點頭,承認青陽小岑賞月的畫面還是蠻養眼的,最起碼沒有刻意營造的憂愁形象,但因為回來的路上幾句不痛快的話,讓白小滿還是有點別扭,吃飯時候也不像平時那樣有說有笑,倒是秉行了一次食不言的準則,再看青陽小岑,吃飯時候照樣等著她,讓菜,剛才見了面也如常打招呼,好像對傍晚回來路上的摩擦絲毫不放在心上,見他這樣表現,白小滿也不好太過小氣。
兩人的沉默持續了一會,白小滿忍不住轉過臉去看青陽小岑,見他神態自然,目光澄明,看來他就只是單純在賞月,并沒有什么悲春傷秋的小家子情懷,連背影看起來,都豐朗毓秀,白小滿心里好笑,青陽小岑這個樣子,倒是讓她一肚子母性情懷無處安放,想來個被他憂郁眼神撩到怦然心動,或者聽聞他悲傷的過往,連心疼一下他的機會都沒有。
想著想著,輕笑出聲。
青陽小岑扭頭看她:“白姑娘,可是想到什么有趣之事?”
白小滿邊笑邊搖頭;“別喊我白姑娘了,叫我名字就行,要是覺得拗口,叫我小滿就可以。”
青陽小岑看著她,沒回應。
白小滿繼續說道:“要不叫小白吧,簡單好記。”
說完自己先呵呵笑了幾聲,見青陽小岑并沒有買賬的意思,白小滿覺得無趣,隨口說:“白姑娘乍一聽,像白骨似的,多瘆人。”
青陽小岑這才回話:“好,小滿。”
白小滿撲棱了下眼睫毛,見青陽小岑又撇頭瞅她一眼,就問:“青陽先生,是有什么話要對我說嗎?”
青陽小岑轉了一下扇子指向白小滿的衣服,才輕聲道:“晚飯時候就想問你了,見你一直低頭吃飯,吃得那么急,好像很餓,就沒開口,怎么穿這件衣服了?”
白小滿低頭打量自己,傍晚回到清苑,她回自己屋里簡單洗刷了一下,等著吃晚飯,心血來潮,將新買的衣服統統拿了出來,想著試一下,以前素得太厲害,所以直接挑了一件艷紅色的女式長裙,穿好對著鏡子看了好幾遍,覺得挺滿意的,又詢問了秋香的意見,將頭發散開,梳了一個簡單的女式發髻,這樣一搭配,白小滿覺得自己還是能看得上眼的。
正欣賞著,下人傳話說晚飯好了,青陽小岑在飯廳等著,白小滿提著裙子就趕過去了,剛才睡醒,順手抓過這件衣服披著就出來了
白小滿以為青陽小岑不喜她這身裝扮,便問:“我說呢,難怪吃飯時候你總看我,是不是覺得我穿這件衣服太俗艷啊?”
青陽小岑沒有回答,白小滿立刻又說:“俗艷就俗艷吧,趁著還年輕能花紅柳綠得穿,多好,不然人生無常,說不定哪一天突然死了,一輩子過得那么沒勁,就連衣服都是白色白色,也太慘了。”
白小滿這樣說,青陽小岑略感意外,扭過頭來。
白小滿又覺得自己失言,畢竟她跟青陽小岑才認識幾天,交淺言深,準備岔開話題說:“難看就難看吧,不過青陽先生接下來可能眼睛還是要遭罪,今天你也看見了,我買了各種顏色的衣服,從明天開始,每天都要換著穿,到時候可別嚇到啊!”
說完,白小滿樂了起來。
青陽小岑嘴角飄著一縷若有似無的笑意,過了好一會,在白小滿已經沉默下來時,忽然開口,說:“不難看。”
他聲音太輕,以至于白小滿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看了看他,才問:“你說什么?”
青陽小岑轉過頭,看著她,一臉真誠:“我說,不難看。”
白小滿一時沒了言語,咬了下嘴唇,才點頭說:“嗯,青陽先生眼光真不錯。”
青陽小岑忍住笑,聲音卻帶著笑意:“你向來如此說話嗎?”
白小滿點頭:“是啊,太厚顏無恥了是吧?”
青陽小岑沒搖頭也沒點頭,繼續欣賞著遠方黑色的夜空。
白小滿意識到場面有點尷尬,于是說:“先生繼續賞月,我就先走一步了。”
青陽小岑微微一點頭,白小滿轉身走了幾步才想起來一件事,又回頭問他:“青陽先生,明天可否借馬車和車夫一用?我聽聞附近的丁香山云蒸霞蔚,風景如畫,想去看看。”
青陽小岑沉吟一會,問她:“明天?”
白小滿聽他語氣甚低,猜測他并不愿意答應,也并不想做過多糾纏,原本就順路問問,實在沒有去租一輛也可以,于是釋然地笑說:“不方便就算了,我隨便問的。”
說完,白小滿轉身就要走,青陽小岑的聲音從她身后響起:“可以,由我陪同,怎么樣?”
白小滿開始還想不通青陽小岑為何要跟著一起出去,接著就聯想到,他和郁子非一直懷疑自己的身份,也許,應該是肯定在背后展開了調查,她走到哪跟到哪,無非也是怕她跑路。
“好啊,有青陽先生陪同,榮幸之至呢,不過,就得委屈青陽先生一下了。”
“此話怎講?”
白小滿聳肩笑笑:“我這人向來行事不怎么磊落,怕礙著青陽先生的名節。”
青陽小岑居高臨下地盯著白小滿,忽的笑了:“你還在計較我路上說的那些話?”
白小滿也笑:“不敢不敢。”
青陽小岑也不客氣:“那我就多擔待擔待吧。”
白小滿笑容刷地收起,心想:誰要你擔待?誰也沒請你去啊!
“晚安,明天見
轉身,剛下了一個臺階,就聽得不遠處一陣兵器相交的格斗聲,白小滿還在納悶難道清苑也有刺客嗎,就覺得眼前一花,未見青陽小岑移動身形,人已經擋在白小滿面前,手向右后方,白小滿站著的方向虛攬著,做出一種保護的姿勢。
白小滿并不擔心是否真有刺客,眼睛卻盯著青陽小岑的右手,呆了半晌。
直到青陽小岑一直聽不到她的回應,回頭看向她,大聲追問:“你沒事吧?”
白小滿這才聽得見,搖搖頭,露出感激的神情:“我沒事,剛才嚇了一跳。”
青陽小岑指著橋下說:“緊緊跟在我身后。”
青陽小岑護著白小滿快速轉移到橋下,聽著打斗聲和呵斥聲忽遠忽近,又過了好一會,方景琢跑過來,看了一眼白小滿,欲言又止,青陽小岑一抬手:“無妨,直說就可。”
方景琢立刻低頭稟報:“剛才有兩名黑衣人在屋頂纏斗,我帶人趕過去的時候,已經斗得難解難分,其中一人見我們到了,拔腿就要撤,被我們堵住了,另一名黑衣人擊倒了幾個家丁之后,也逃走了,剩下那一人已經都被我們包圍了,忽然沖出好幾個同伙,將他救走。”
青陽小岑捏了捏玉骨扇:“可認得出武功路數?”
方景琢搖搖頭:“他們好像都是特意避開自己的專屬套路,用的都是最基本的打斗招式。”
說完之后,方景琢一臉自責,有點抬不起頭來:“先生責罰我吧,都怪我最近疏于防備。”
青陽小岑擺手,說:“不是你的錯,不用自責,現在送白姑娘回房,加強戒備。”
方景琢看了一眼白小滿,咽下心中的話,低頭道:“是。”
白小滿拒絕道:“不用,我住的房間離這兒不遠,再說,你們都知道的,我有暗衛,除非頂尖高手,否則傷不到我,出了這樣的事,方總管肯定有很多事要忙,不用浪費時間了。”
青陽小岑聽完,認可地點點頭:“你說得對,景琢有很多事情要料理。”
接著臉轉向方景琢:“你去忙吧。”
見方景琢離開,白小滿也點頭示意,要回房,走了兩步路,聽到身后有腳步聲,回頭一看,青陽小岑竟然跟著她走過來,白小滿奇怪地問:“青陽先生這是要去哪?”
“送你回房。”青陽小岑回答得很自然。
白小滿笑,正要說話,青陽小岑打斷她:“我知道你有暗衛,不必再說了,走吧。”
他伸出左胳膊向前伸了一下,白小滿也就不再多話,加快腳步回到了房間,真摯地對青陽小岑道了謝,青陽小岑星光一樣的眼睛注視著她,露出溫和的笑容:“放心睡吧,不會再有什么黑衣人出現了。”
白小滿點頭:“嗯,晚安。”
關上門,熄掉屋里的所有蠟燭,白小滿看著青陽小岑的身影越走越遠,又再多等了好一會兒,才出聲:“穆勒,出來,有話問你。”
所謂暗衛的好處,就是除非主人召喚以外,否則絕不能私自現身。
等眼前黑影站立,白小滿已經開口問了:“是針對我的嗎?”
黑暗中穆勒點點頭。
“是樓宇派的人嗎?”白小滿聲音有些不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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