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滿放下筷子,端起茶杯,喝了幾口熱水,哼哼笑著問:“看來青陽先生對于男女之間風月場所的事,知之甚深啊!”
青陽小岑也放下筷子:“什么意思?”
白小滿把玩著眼前的杯盞,輕飄飄的:“都是老油條了,還裝什么純凈水啊?”
青陽小岑聽不慣她的強調,皺眉:“好好說話。”
“我說你縱橫情場多年,對男女之事熟門熟路,夸你呢,有情圣的潛質。”
青陽小岑眉頭鎖得更深:“我為什么會去攬月閣那種地方,已經給你解釋過了,你怎么還在這胡攪蠻纏?”
這話一出,白小滿氣就不打一處來,張口就說:“你用得著跟我解釋嗎?你愛去哪去哪,天天住在攬月閣也沒人管你,只要你家里的兩位美嬌娘不要介意就行了。”說出來之前,白小滿每次想到那兩個暖房丫鬟心里會有丁點別扭,如今說出來了,覺得好像更別扭了。
青陽小岑一臉疑惑:“兩位美嬌娘?你到底說誰呢?我又沒娶妻,你難道不知道?”
“別著急否認,你雖然沒成親,不是也有了通房丫鬟了嗎?就書房那兩個,我說怎么看起來跟別的丫鬟穿戴舉止都不一樣,身份地位不同,怎么能一樣?”
青陽小岑順著白小滿的話去想,一臉奇怪:“你說的是明琴和明棋?她們倆就是普通丫鬟,因為識文斷字,所以留在書房做精細丫鬟,你都聽誰背后搬弄是非,挑撥離間?”
白小滿扭頭哼哼唧唧地說:“空穴未必來風,怎么沒人傳方景琢呢?還是你自己做了什么。”
青陽小岑憋著一口氣,聲音也不像剛才那么著急了:“那你倒是說說,我做了什么,惹出這樣的傳聞了?”
“天知地知,你知她知,你問我個外人干什么?”話說到這,白小滿也忽然警醒一般,哂笑道:“是了,我一個外人問這個干嗎?”
說完就要站起身走,青陽小岑將凳子一腳踢了出去,攔在白小滿面前:“話還沒說清楚,走什么走?”
白小滿并不坐回去:“你是不是準備拷問我到底從哪里聽到的這話?我才不會說,總歸是你做了才有人說,才傳到了我耳朵里。”
青陽小岑也站起來:“我沒興趣追究這個,必定是下人之間嚼舌根,我就問你,我信不信我什么都沒做?”
白小滿回答得也利索:“不信。”
“為什么?”青陽小岑一臉詫異:“你就這么不相信我?”
白小滿解釋:“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了解男人的處境,像你這種,賈寶玉似的男人,從小生長在大戶,脂粉堆里長大的男人,在十四五歲,家人就會安排知根知底的丫鬟,來教你們”
白小滿話一下子卡殼,臉上露出尷尬的神情,青陽小岑開始還不明白她要說什么,轉瞬間想到了她未說出口的話,接著笑出來:“繼續說啊,教什么?”
白小滿見青陽小岑的表情,更加確信他根本知道怎么回事,而且也確實這么過來的,語氣更加不善:“教你們男女那點事啊
說就說,誰怕誰,她一個新時代現代化女性,還怕跟一個古代人談論這種話題?在現代,各種信息不要太豐富好吧?
青陽小岑眼神幾經變化,笑笑道:“所以,你認定我已經把明琴和明棋收房了?”
白小滿轉過身,繞過凳子走到窗邊:“你做都做了,得意什么,有什么好炫耀的?”
青陽小岑話鋒一轉:“賈寶玉是誰?就是蒼國的那個賣珠寶的負心漢?你發現他有了好幾房人了,所以才傷心離開蒼國了嗎?”
不是因為眼前的局面有點微妙,白小滿都要笑出聲來:“大哥你可真能聯想啊!”
“那你為什么對他的私事這么清楚,還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
白小滿回答:“賈寶玉是我一個老鄉,跟我沒什么瓜葛,我只是對這種制度表示不滿,但又有什么辦法呢?社會還沒發展到那種地步,不過話說回來,真到了取締這種制度的時候,還有有很多雞鳴狗盜上不得場面的事,說白了,都是人性本惡,怨不得外因。”
青陽小岑另眼看她:“你腦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白小滿假意一笑:“吃飯睡覺打豆豆。”
青陽小岑叫停:“行了行了,越說我越不明白了,我就告訴你一件事。”
白小滿豎起耳朵聽。
“你說的通房丫鬟,確實在稍微富裕點的家庭里都很常見,但是我沒有。”
白小滿也學他挑眉:“因為在你十四五歲的時候,你們家還不夠富?”
說完白小滿先笑出來,青陽小岑被她氣笑了:“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要么追問為什么,要么敬佩我的出淤泥而不染嗎?”
白小滿點點頭:“好,那你說說,為什么你沒有?”
青陽小岑聲音放慢:“因為我有我的青梅竹馬,我一直在等著我們都長大,到了婚嫁的年齡后娶她,所以沒心思考慮你說的那件事。”
他竟然就這么直接說出來當年這段戀情,白小滿不知道該怎么接話,反復觀察了好幾遍,青陽小岑表情確實十分正常,并沒有憤恨的情緒閃爍,甚至都找不到叫做遺憾的感覺。
“我也聽說了,你曾經很喜歡方景琢的妹妹,后來她背叛你們之間的感情了,好可惜。”白小滿緩緩說道。
青陽小岑忽然問:“你這一天到晚到底都聽誰說這說那啊?聽到了也不知道來找我求證一下,就自己亂想象?腦子什么做的?”
白小滿一聽又來了氣:“你不用整天惦記我的腦袋,我腦袋用什么做的想什么,都用著你管。”
“看看,看看,一說就這德行,我還沒生氣呢!”
白小滿奇怪:“你生什么氣啊?”
“氣你胡亂猜忌我
!不相信我!”
白小滿忽然生不起氣來了,放低音量,轉過頭去狀似不經意地問:“我誤會不誤會你有什么要緊的?”
“廢話。”青陽小岑白了她一眼。
“那你給我講講,你的青梅竹馬吧。”白小滿換了個話題,問出來一直好奇的事。
“你真想聽?”
“嗯。”
“為什么?”
“因為我八卦,我閑的,我吃飽了撐的,可以嗎?”越說到后面白小滿越沒好氣。
青陽小岑滿意點點頭:“這個理由我喜歡。好吧,張大耳朵聽好了。”
白小滿狠狠白他一眼,才把腦袋湊過去。
事實跟傳言差不多,夏青青就是青陽小岑的那個青梅竹馬。
她是方懷山的親妹妹的孩子,因為父母早逝,便收留在自家里,也并沒有給她改名字,而是一直讓她用原來的名字,隨父姓,好給妹夫家留個后代。
方景琢,方景生還有夏青青,從小跟青陽小岑一起長大,除了方景生性格太過好強,不太討青陽小岑的喜歡,方景琢和夏青青跟他的關系都十分親厚,尤其夏青青,清苑世代恪守不張揚鋪張的習俗,家里下人并不多,夏青青就成了他們這個年齡段中唯一的女孩子,又長得眉目俊美,生性嬌憨,青陽小岑對她也格外照顧一些。
年紀漸長,兩人的關系也更加緊密,夏青青在玩耍之余,更多了幾分女兒家的嬌羞,雙方大人看在眼里,也不阻攔,畢竟從小看到大,知根知底,相比外人,更為放心,所以尤其方家,很愿意促成這段姻緣。
所以夏青青名義上是丫鬟,實際上是在清苑的地位相當于未來少夫人。
可惜后來,青陽小岑外出游歷長見識學本事的時候,夏青青與店鋪一位伙計竟然有了感情,青陽小岑父母并沒有為難,表示尊重孩子的意思,對他們方家一如既往的厚待,而這段感情自然遭到了方家上下的極力反對,甚至不惜軟禁夏青青。
人就是這樣,你越逼得緊,反而讓他們的感情萌生出一種非你不可的壯烈感,在精心謀劃了一段日子之后,兩人私奔了。
從外地回來的青陽小岑就這樣被告知,自己的準媳婦跟著店鋪伙計跑了,給他扣了一頂超級大的綠帽子。
不是不生氣,尤其開始那段時間,青陽小岑日日夜夜總有種揮之不去的折辱感。正值青年血氣方剛的時期,青陽小岑甚至幻想過動用清苑在外地的力量找出這對人,然后狠狠折磨他們,但也只是想想,他更多的時候,將這種在意很好的隱藏起來,似乎看起來滿不在意,才是挽回自尊的最好方法。
“那現在呢?你還在怨恨他們倆嗎?”白小滿聽著青陽小岑敘說往昔,輕聲問。
青陽小岑搖搖頭,接著笑起來:“早不氣了,都過去這么多年,再多的氣也都散凈了。而且,我那時年輕,后來就弄明白了,與其說是我恨他們,不如說我是在意自己的顏面,畢竟我比那個伙計好那么多,青青為什么舍我而選了他呢?還不惜背叛家族,至今下落不明。”
白小滿笑:“男女之間的事又不是菜市場買菜,誰好要誰,有時候就是王八瞅綠豆,人家看對眼了啊,就沒你什么事了。”
青陽小岑苦笑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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