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君酌嘆口氣,“希望她從此能夠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改過自新吧。”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堂妹,他縱然討厭她,也不希望她墮落泥淖里,毀掉自己。
“這是她的造化了,我們幫不了。”何亭亭回道。
劉君雅那樣的人,講道理是講不通的,你跟她講,她沒準還以為她不肯幫忙,專門念她呢。
劉君酌點頭,他作為堂哥,能幫的有限。再說了,二叔二嬸作為劉君雅的爸媽,都幫不上什么忙,他這個堂哥還能如何?
何亭亭打了個哈欠,“君酌哥,我想睡了,你要么出去要么陪著我睡會兒吧。”聽完劉君雅的悲慘事一二三,她就有了困意。
劉君酌雖然想陪何亭亭睡一會兒,但是怕謝婉青一個人照顧孩子照顧不來,還是出去幫忙了。
何亭亭一覺睡醒,就接到李如華扔過來的紅色炸彈,“我要結婚了,對方是個軍人。”
尚帶著睡意的何亭亭瞬間清醒,“真的?什么時候認識的?看定了嗎?”
李如華一直癡戀劉君酌,讓她覺得很困擾。但是么,喜歡一個人歷來不受控制,她雖然不爽,也不能覺得李如華做錯了什么。而且,這些年她和劉君酌出雙入對,林惜微和張向京也出雙入對,都有了伴兒,只有李如華形單影只,她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現在,聽到李如華有對象了,她第一個反應就是高興。
“去年認識的。我去旅游,被人搶了包,他剛好休假陪父母也在那兒旅游,見我被搶了,就去追小偷,一來二去就認識了。”李如華的聲音里帶著笑意,
“你不知道,他拿著我的包回來看到我時,臉啊、脖子啊、耳朵啊,全紅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么害羞的人。他長得很大個,可是卻那么害羞……”
何亭亭笑著說道,“他害羞,說明人單純,過去估計都沒有接觸過女同志。”
“你說得沒錯,還真是這樣。他十八歲當兵,后來進了特殊部隊,基本上沒接觸過女人……”李如華的聲音軟了下來,“所以他結結巴巴地跟我告白時,我就接受了。”
何亭亭忙道,“恭喜,看來你找到你這一生的良人了。”
“我結婚的時候,你記得來啊。請帖已經寄出去了,遲些就能收到。”李如華說著,又將話題扯回她那位那里,“我尋思著,他如果想繼續待在軍中,那我就跟著他。如果他愿意退居幕后,那我讓我爸看顧他一些。”
何亭亭想了想,問,“他是什么學歷的?如果退居幕后,學歷好點,上升的空間會大一些。”
“我也是這么想的。”李如華回答,“他初中學歷,現在被我要求看高中的書本,到時還要去讀函授……雖然我家有條件讓他上升,但我希望他本身也跟得上。”
何亭亭沉吟半晌,還是實話實說,“你語氣柔和些啊,別說得太冷硬了。”
“嗯,我知道的,謝謝你。”李如華說完,沉默了片刻,說道,“亭亭,我以為我這一輩子都會陷在劉君酌身上走不出來的了,幸好遇到了他……”
何亭亭暗嘆一聲,笑道,“我家君酌是你朦朧的情竇初開,現在這位,才是你生命中的真愛。”
“行了,不用討好我,我是不會再覬覦你的劉君酌了。”李如華一下子放開傷感,笑了起來,“以前我一直搞不懂,劉君酌為什么喜歡你不喜歡我,現在我知道了,沒有為什么,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何亭亭聽到這話,想李如華可能真的放開了,就笑著說,“如花,你現在明白了也還不晚。”
“其實我還是有點不甘心……”李如華嘆口氣,“你和劉君酌算得上是青梅竹馬,識于微時,我和我那位呢,一把年紀才相識,有點虧了。我估計我最多能活到90歲,可是認識他時,已經28歲了,太虧了。”
何亭亭拿了個枕頭枕在自己身后,“那你們以后爭取把一天當作兩天來過吧,過得甜蜜些。”聽到28歲這個年紀,她的心燙了一下,然后萬分慶幸李如華找到良人。
“我們盡量。”李如華又說了幾句,就趕著去通知其他人,急急地掛了電話。
何亭亭心情很好,坐在床上回憶了一遍少年時的事,心里有點甜蜜,有點惆悵,又有點懷念。
那么美好的日子,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這時劉君酌進門來,“醒了?蓉姨來了,等你下去宣布好消息呢。”
“什么好消息?”何亭亭一邊問,一邊高興地從床上起來。
劉君酌卻賣關子不說,“你下去,讓蓉姨告訴你。”
何亭亭倒是好奇了,很快穿好鞋子和劉君酌手拉著手下去了。
林蓉滿臉喜氣地坐在客廳里,看到何亭亭進來,忙招手,“亭亭起來了?快進來坐——”
“蓉姨是有什么大喜事了?這滿臉的喜悅讓人看了就開心。”何亭亭走過去,松開劉君酌的手,坐在林蓉身邊。
林蓉聽了這話笑得合不攏嘴,“是喜事,大喜事,你臨蔚哥下個月結婚了。”
“真的?新娘子哪里人?”何亭亭驚喜地問。
林蓉笑著說道,“是馬來西亞的華僑,在香江認識的。她會說普通話,雖然說得不算很好,但肯學,最近還說要學香江的話呢。”
“那真是太好了,恭喜蓉姨喜得佳媳!”何亭亭笑著說道。
林蓉伸手摸摸何亭亭的腦袋,“好孩子——”她今天實在高興,又坐著聊了好一會兒這才回家去。
何亭亭還在坐月子,在大宅子里走動還好,出了宅子是不許的,便沒有出去送,由陳惜顏親自去送。
何亭亭吃了點水果,給來來喂了奶,拉著劉君酌去散步,路上把李如華的喜訊說了,末了道,“真沒想到,同時知道兩個人辦喜事。”
“年紀到了,就得辦喜事,這是正常的。”劉君酌笑道。
何亭亭點點頭,“估計接下來是辦喜事井噴的時間了,咱們認識的很多人都年近三十,再也拖不起了。”
“本人估計是想拖的,就是家里不允許。”劉君酌說著握緊何亭亭的手,“要我說,如果遇不上喜歡的,就拖著慢慢等,等不到就算了,沒有必要找個不喜歡的同床共枕過一輩子。”
何亭亭聽了這話,忽然想起上一輩子,心里忍不住起了奢念。
會不會,上輩子劉君酌沒有遇上她,一直沒找到喜歡的人,所以一直單著?
要是遇上喜歡的,那個被他喜歡的怎么舍得讓他去下墓?
像她,是舍不得的。
劉君酌見何亭亭不說話,便搖了搖她的手,“怎么,你不同意我的話?難道沒有碰見喜歡的,你要將就?”
何亭亭想起自己和劉君酌的感情,深深地笑了,“不。我會等你來找我。”
“那我一定很努力地來找你的。”劉君酌站定,伸手抱住何亭亭,“最近總覺得,我找了很久很久才找到你。”
何亭亭心中一動,用力回抱劉君酌。
我多希望,你就是上輩子那個劉先生。多希望,你上輩子孤獨一生,只為了尋找我。
想著,不免又覺得心酸,覺得自己惡毒。
她上輩子是個廢人,才活了四十來歲,至死時估計也長不成一個正常的少女,讓劉君酌等她這個不正常也活不長的人,委實太過分了。
可她就是想過分,就是想他霸占著他。
她注定不是一個奉獻型的人。
何亭亭出了月子沒多久,就接連參加兩場婚禮,因著婚禮主人的關系,她每一場都很高興。
身邊的人都找到另一半,是值得高興的事。
在李如華的婚禮上,一直談戀愛不結婚的林惜微長出一口氣,“如花都結婚了,我也結婚去了。”
何亭亭吃驚,“你別告訴我,你是為了如花才一直不結婚的。”
“有點這個意思吧……”林惜微笑著道,“我和張向京想著,如花一個人孤零零的,一直單身一個人,我們也單身陪著她好了。現在她終于結婚了,我們也要去結婚了。”
何亭亭看向林惜微,“你是個充滿人情味的傻瓜。”
“我終于不用當傻瓜了。”林惜微笑得很高興,說完看向新郎,“我覺得如花找的人應該是靠譜的,他們一定會幸福的!”
何亭亭點頭,也看向那位高大英俊的新郎,“我也覺得他是個靠譜的。”
只是看身形,和劉君酌是有幾分相似的。或許,李如華就是喜歡高大英俊的。
在九爺的婚禮上,何亭亭問謝臨風,“臨風哥,你談女朋友了嗎?”
“還沒遇著想結婚的。”謝臨風回答,目光望著窗外的藍天,“到三十五歲那年,如果我還是沒遇上,那就找一個合適的。”
他總不能不結婚的,林蓉絕對不會讓他單身。
他的母親受了那么多苦,他不想違逆她,不想她不開心。
何亭亭聽了這句話沒有高興,反而有些心酸,“臨風哥,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喜歡卻求而不得。
不然,他說那句話時,不會讓人那么難過和喘不過氣來。
“說什么傻話……”謝臨風將目光收回來,低頭看向眼前的少婦,她已經不是十七八的年輕模樣了,也不復十一二的青澀,她已經結婚,有了孩子,她仍然美麗,一如他當年見她時,只是,她已經是別人的女人了。
何亭亭垂眸,“我覺得你在隱忍,在壓抑,在放棄……”有種對命運的忍耐。
謝臨風一愣,緩緩笑開了,只是笑得很苦很苦。
他這一生,自從合家南下,想逃離故土,偷渡香江,就活在隱忍、壓抑和放棄中。
很多人都看到,都認為,他是個勇于和命運抗爭的人。
而其實,他一面和命運抗爭,一面隱忍著、壓抑著、放棄著。
他隱忍著,讓自己離開世外桃源一樣的沈家村、離開學校,他壓抑著最傻最單純的追求,放棄著自己最想得到的東西,拼命讓自己過得好、活得好。
他以為,當他過得好活得好,擁有萬貫家財時,他曾經失去的都能重新得到。
可是當他一路披荊斬棘,走到頂端時才發現,他曾經想得到的,都永遠失去了。
何亭亭看著在出神的謝臨風,心里很壓抑,便握住他的手臂,“臨風哥,你要好好的。”
謝臨風回過神來,垂眸看向杏眼帶著薄淚的何亭亭,“我會的。”
我失去了那么東西才取得的生活,我一定會好好珍惜的,不然我的失去和隱忍,全都會變得失去了意義。
劉君酌敬酒回來,見何亭亭面帶憂傷站在謝臨風身邊,莫名不順眼,便走過去牽住何亭亭的手,“走,我們跳舞去……”說著,又對謝臨風道,“你也去找個舞伴吧,今天是你哥的大喜日子。”
謝臨風回過神來的時候,看到劉君酌正挽著何亭亭在翩翩起舞,他俊朗的臉上帶著笑容和意氣風發,仿佛沒有什么能難倒他,沒有什么能阻擋他。
謝臨風伸手摸了摸心口。
一瞬間,他竟然無比羨慕劉君酌,羨慕他有很好的家世,有恩愛的父母,有偌大的權勢,他不用隱忍,不用壓抑,不用失去,他喜歡的,可以肆無忌憚地爭取和追逐,他有自己想要的一切。
他忍不住想,如果他不用背負那么多,不用來香江找大哥,他是不是可以陪著何亭亭一直住在沈家村,和她相知相愛。
這天晚上,謝臨風揪著劉君酌喝酒,喝得酩酊大醉。
醉醺醺時,他揪著劉君酌說,“我羨慕你,羨慕你沒有后顧之憂,能勇往直前。”
醉醺醺的劉君酌嘿嘿笑了起來,握著酒瓶,打著酒呃,“我差點就被我媽逼得和別人好了,幸好我反抗了,我一毛錢都不要,就跟著我小叔來了鵬城。幸好我來了,幸好我來了……我不喜歡的,誰也不能逼我……哈哈哈……”
何玄青和何玄連黑著臉,將這兩個醉鬼送回客房。
送了人回去,兩人集合時,何玄連嘆口氣,“其實謝臨風先來沈家村的,如果他沒有離開沈家村,一直留在香江,也許亭亭會愛上他。這一切,都是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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