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杏居。
聽到外面碧云的腳步聲有些慌,節南就在小柒的屋里問道,“什么事?”
很快,碧云跑進來,見節南躺在小柒床上,卻也顧不得問,“六姑娘不好了,府里來了差人。
“差人?”白天的事到底延續到晚上來了?
節南起身就走,“來做什么?”
碧云小碎步跟上,“不清楚,淺夏只說是郡衙的人,和咱老爺倒是挺客氣的,但讓老爺和二夫人把家里所有人都集中一塊兒點名,例行公事。”
節南招來橙夕,“去膳房把七姑娘叫來。”
不一會兒,小柒一臉老大不愿走出來,“深更半夜鬧一出,這是要抄家殺頭了?”
沒過腦子的話一出口,嚇得碧云她們白了臉。
節南卻笑,“哪有那么好的事讓咱們開眼,都說例行公事了。”抄家才不會這么舒坦呢,早就雞飛狗跳,還容得一伙人慢騰騰集中點名?
七姑娘那樣,六姑娘這樣,碧云只覺心肝忽上忽下跳得抽風。
到了主院,趙府的丫頭仆婦婆子全站在院里,一個個神色不安,時不時交頭接耳。節南和小柒走進外屋,不見桑浣,但見趙雪蘭正拍著迷迷糊糊的雨蘭和趙摯。
小柒嘟囔,真有些大姐的樣子了。
趙雪蘭蹙眉看向節南,“浣姨娘在里屋。”
節南點點頭,找張椅子坐了,只聽得見桑浣說話。
“姐姐安心躺著,等會兒官差來了,讓他們看一眼里屋就行……”
“并非老爺有事,而是烏明烏大人有事,說他是北燎細作,今晚剛抓進去……”
“就是說啊,咱老爺怎么可能呢,平時應酬,多和譚大人一起,再說烏明又是老爺的直屬上官……”
“沒事的,說譚府今晚也和咱家一樣,要點看人頭,例行問話,主要看有沒有突然少了人或有誰形跡可疑……”
“我馬上去點一點,姐姐盡管放心,這也是我的家,咱這會兒一定要一心的。”
桑浣隨即走出來,目光掃過節南和小柒,也不多說,叫上淺春拿起名冊,到院里點名去了。
節南垂眼,聽桑浣喊著一個個名字,心里卻只盤旋烏明這個名字。
烏明是北燎細作?怎么抓出來的?蘇致不是只在官匠中認人嗎?還有,萍娘也是北燎細作,但她進洛水園打探的那幾日,卻只知烏明是仙荷的常客。這其中,到底漏了哪幾環?
雖說她為桑浣干活不給力,自恃腦袋比一般人好用,手頭情報自覺也掌握了不少,可是這回官府居然這么快就揪出烏明——
南頌官場,出了名的文人政治,想做成一樁實事,那要費多少口水,一級一級往上走,再一級一級傳達下來,而且一遍還行不通,一般要反復幾遍,等到最終下定論,還千萬別趕上逢年過節。
這是有如神助?
節南兀自想得起勁,忽聽屋外男子聲音,除了姑丈之外。
“二夫人,打擾了。”
這聲音,份外熟悉。不是那種熟識,卻是才聽過的那種感覺。
節南看到趙雪蘭抬起頭,立刻就想起來了。
哈!又是朱紅!
眾人在外又報一遍名字,桑浣和趙琦就進屋來了,身后跟著的年輕官員果然是朱紅。他目光有禮,對趙雪蘭,節南和小柒皆頷首,道聲對不住,才走進屋子,又由淺春挑了簾,看一眼里屋,幾乎馬不停蹄,就走出屋子去了。
避嫌呢。
小柒嘻嘻一笑,但當著桑浣的面,還是管著自己的嘴。
趙琦就道,“府里人一個不缺,所以沒事,等我問過朱大人,大家就能回去歇息了。”
等趙琦出屋子,和朱紅說了幾句,朱紅的聲音微亮,似特意說給屋里女眷們聽的,“深夜急命在身,讓大家受驚,謝夫人們和姑娘們體諒,下官改日再登門致歉,告辭。”
一陣刀鞘靴踏,遠了。
小柒要走,桑浣卻不讓。
一刻之后,趙琦再回屋來,坐上主位,長吁短嘆,“怎么會是烏大人呢?”
“興許弄錯了。烏大人歷經兩朝,從大匠到將作大監,一直兢兢業業,若是北燎細作,軍器秘密早不知泄露了多少。”
桑浣這時面色不好,但趙琦只當她受了驚,擔心他被牽連。
趙琦道,“我也希望是弄錯了,然而御史臺刑部郡府三方一起調查,布置得極為巧妙。好比蘇大人上折子懷疑工部有細作一事,御史臺讓譚大人,烏大人和我配合認人,卻只將蘇致的名字告知了烏大人一人而已,我和譚大人知道的另有他人,結果蘇大人在認人時被毒殺。”
節南一聽,暗道計策不錯,蘇致一死,烏明就有很大的嫌疑了。
趙琦又道,“方才朱大人稍稍透露,洛水園的北燎細作也已被抓,還是從烏府里逃竄出來時,與烏大人一同落網,烏大人百口莫辯。”
桑浣驚問,“洛水園里哪一位?”
趙琦搖頭表示不知,“朱大人不曾說。”
趙雪蘭聽到這里,擔憂的神情漸漸淡下,“不連累父親就好。”
趙琦卻未顯輕松,“不好說啊。烏大人身為大將作,品級不高,權力卻大,與工部侍郎平起平坐,在工造事務上連譚大人都插不了話。要不是弓弩司獨立于軍器司之外,神臂弓的造法恐怕都不保。如今烏大人出事,更不可能只查他一人,要看明日朝上怎么論了,就怕皇上怒及整個工部,懷疑還有同黨,沒事都要生出大事情來。”
桑浣心不在焉,蹙眉不知想什么。
趙雪蘭難免著慌,“但父親清白。”
趙琦張張口,本想說沒那么簡單,見桑浣和長女失魂落魄,改為安慰,“還好崔相王中書主政,張蘭臺又明事理,我身正就不怕影斜。夜了,趕緊回房歇息吧,大人的事,女兒家們不用管。”
出了主院,趙雪蘭問節南,“要不明日去趟崔府,同崔相夫人說說?”
節南不答。
趙雪蘭奇怪,“你從進屋就沒說過一個字,打得什么主意?”
節南心想,人吶,都是欠的,理她的時候,她擺架子;不理她的時候,又巴巴湊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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