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煩躁的從煙盒里抽出一支煙，點上，用力吸了一口，煙圈在微風中四散飄走，很快便消失不見。

煙霧可以隨風飄散，煩惱卻不能隨風飄散，凌寒的腦中浮現出夏雪英氣美麗的臉，還有她那爽朗快樂的笑聲，一陣陣愧疚涌上心頭。

不管是因為何種原因，終歸是他爬上了別的女人的床，他對不起她。

顧暖一直跟在他身后，卻不敢過分靠近，她知道他恨她，討厭她，絕對不想現在看到她，可她無法不擔心他的安全，只能在他身后，遠遠的保護著他。

昨晚那些歹徒手中有槍，就算凌寒身手再厲害，也敵不過子彈，子彈穿過，導致身體各項功能逐漸衰竭直至人體徹底死亡的過程，她曾經親眼見到過，只不過，那次是她的父親。

她不要讓她最愛的人再次消失在她的面前，那樣，她會徹底瘋掉的。

凌寒還是沒有打到車，他掐滅煙頭，決定徒步走回去，正在這時，前方開來一輛摩托車，摩托車的后面還載著一個人，兩人都戴著頭盔，遮住面頰，只露出兩雙賊亮的眼睛。

顧暖意識到情況不妙的時候，摩托車后面那個人已經抽出一桿槍，向著凌寒射擊，凌寒向后一躲，第一槍射空。

顧暖沖過去，抽出小型手槍還擊，打中了摩托車后面的那個人，因為車速快，后面那個人的身體下墜時，連累到了前面的車手，摩托車向旁邊倒下，兩人都從車上滾下來。

連著翻了幾個滾兒，兩人的身體終于一動不動的躺在路邊，顧暖向前一步，忽然看到了車手手中黝黑的槍口，子彈射出那一刻，想要補救已然來不及，她想也未想的張開雙臂，擋在凌寒的身前。

子彈射穿胸膛的那一刻，金屬入體，將骨頭向兩邊擠壓，子彈拼命的鉆進去，鉆進去，血液順著彈孔噴射出來，在她身前濺出一朵凄美的血色之花。

劇痛中伴隨著快樂，顧暖想，原來，這就是被子彈打傷的感覺，從前，她被冥天和黑子保護的太好，從來沒有嘗過這種血腥劇痛的感覺，現在，她知道了。

不過，為自己心愛的人中槍，她還是快樂的，很快樂，凌寒，你終于安全了。

顧暖艱難的轉過身，用盡全身的力氣向凌寒綻放出一抹凄美的笑容，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聲。

凌寒看清了，她在說，凌寒，你沒受傷，太好了。

凌寒愣了一下，沒有及時接住她的倒下的身體，一道黑影迅速竄過來，將她攬在懷中，慌張的喚道：“顧暖，顧暖，小姐，小姐”。

四周響起了激烈的槍戰聲，一群黑衣人將騎摩托車的兩個人打成了篩子，地面上血流成河，暗紅色的血滲入土地，和泥土混在一起，黑黑紅紅一片。

救護車來了，警車也來了，凌寒的意識混沌一片，始終停留在顧暖為他擋搶的那一刻，他很想把她拽起來，狠狠的問問：“為什么，為什么？”

可是，顧暖累了，緊緊的閉上眼睛，像一只溫順的小貓，窩在那名黑衣男子的懷中，那個男人側臉冷峻，仔細看去，似乎還有些熟悉，冥天也趕來了，似乎叫那人黑子，冥天和黑子都是顧暖的手下吧？

他們都是心狠手辣，雙手染滿鮮血的人，此時卻為了同一個女人而擔心，兩張冷峻的臉上都溢滿濃濃的擔憂，痛苦，還有自責。

顧暖被推進了手術室，手術室的燈亮了幾個小時都沒有滅，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手術室外的每個人分分秒秒都在煎熬，焦慮的看著手術室上的燈，誰也沒有說話。

終于，手術結束了，顧暖被護士推出來，醫生摘下醫用口罩，疲憊的臉上露出喜氣：“你們放心，病人已經脫離了危險。”

聽到這句話，凌寒無力的靠到冰冷的白色墻壁上，說不清此時是什么感覺，本來應該恨她的，可是現在，居然恨不起來了，潛意識里，竟然在祈禱她能平安無事。

冥天和黑子全都臉色不善，大約是因為顧暖的緣故，他們也沒有對他不客氣，凌寒坐在重癥病房外的長條椅子上，整理著亂成一團的思緒。

過了一會兒，黑子走過來，站在他的面前，冷冷的說：“她要見你。”

凌寒抬起頭，這才看清了黑子的長相，這是個格外清俊的男人，刀削斧鑿的俊臉，怎么看都覺得有些熟悉。

他沒有說話，默默的站起來，跟在黑子身后進入病房，顧暖躺在病床上，插著氧氣管，蒼白似雪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晶瑩剔透的肌膚薄的透明，憔悴的宛如一尊沒有生氣的瓷娃娃。

盡管心里有了準備，可看到這樣脆弱的顧暖，凌寒的心里還是狠狠的抽動了一下，他想不明白，她不是嗜血無情的毒仙子嗎？怎么會不顧一切的去替他擋子彈？

顧暖剛剛醒來便要見凌寒，看到凌寒完好無損的進來，她仿佛松了一口氣，手指動了動，示意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黑子轉身出去，臨出門之際，冷冷的對他說：“照顧好她，看在她為了你不要命的份兒上。”

凌寒無言，她的確是他的救命恩人，當時那種情況，如果任由那顆子彈從那個角度射入他的胸膛，那便一定是他心臟的位置，一槍致命也是有可能的。

顧暖不能說話，只是努力的睜開眼睛，看著他，仿佛只要能看著她，她就很高興，凌寒覺得奇怪，不能理解這是一種什么樣的感情，但他沒有生氣，只是平靜的讓她看，這個時候，病人最大。

手術耗盡了顧暖的力氣，在她醒來后不久，便又沉沉的睡了過去，黑子給凌寒帶來晚餐，雖然餓了一整天，他還是沒有多少胃口，勉強吃了點兒，便把餐盒丟進了垃圾筐。

黑子雖然面色不善，待他卻還客氣，冥天就不一樣了，他咬牙切齒的指著凌寒下命令：“你給老子乖乖呆在這里，在顧暖完全好之前，哪兒也別想去。”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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