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凜冽,落花雪絨四下飄飛,雄偉古樸的寺院影影綽綽的隱在山頂中。一行人冒著寒風走在蜿蜒陡峭的山道上。
花憐月正埋頭疾走,山路泥濘又覆蓋著厚厚的積雪,極為難行。她氣息不勻呼吸聲漸粗,口鼻中噴出淡淡的白霧。
霍連訣余光瞥見一片紅梅花瓣隨風飄下,搖搖曳曳的落到她烏黑的鬢發間。他忍不住伸手摘落那片花瓣,隨口問道:“累不累?”
花憐月抬起頭,露出一張異常蒼白的小臉,搖搖頭勉強笑道:“不累!”雖然她嘴里說著不累,可她不穩的氣息,額頭細密的汗珠,踉蹌的腳步都在顯示她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
霍連訣一愣隨即有些后悔,應該讓謝遠達用馬車將她也一起帶回衙門的。可是他也只是想想而已,他知道以她那好奇心旺盛的性子,絕對不會老老實實的回去等消息。
殷澈倒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她抬頭望了望隱在山頂的朱墻黛瓦,心急的道:“我先走一步,你們隨后過來。”她也不等霍連訣,花憐月說話,提氣縱身而去。
花憐月滿眼羨慕的望著殷澈迅速遠去的背影。她從小的夢想也是希望能成為行走江湖,快意恩仇,保護弱小的女俠。可惜她的身子日漸孱弱,注定了她的夢想只是遙不可及的奢望。
忽而,霍連訣快走幾步,到她身前蹲了下來。花憐月嚇了一跳,道:“你這是做什么?”
“上來吧!”霍連訣清清冷冷的道:“蝸牛也比你爬的快些,你這樣的速度,只怕天黑也到不了法華寺。”
花憐月揚起眉眼,二話不說,手腳并用的爬上了他的背脊。還不忘笑呵呵的道:“那就有勞大人了。”別看她嘴上說的客套,動作卻一點都不含糊。很快,她纖細的胳膊牢牢的摟著他的脖頸,纖細的雙腿則緊緊盤住他勁瘦的窄腰。
霍連訣無奈的搖搖頭,溫暖的大手穩穩的托住她的身子,雙腿一用力穩穩的站了起來。感覺背上的重量輕到幾乎可以忽略,霍連訣心頭不由閃過一抹淡淡的憐惜。
花憐月緊緊的攀附著他,柔軟的臉頰貼在他的頸側。可以清晰的感覺到他呼出的溫暖氣息,將她給團團包圍。她不由垂著眸,卻瞧見他腰帶上繡著的祥云仙鶴圖案。隨著他步伐的顛簸起伏,那些仙鶴張開巨大的雙翅,似乎自由的在白云中翱翔。
讓她想起了小時候父親背著自己,在百花谷中游玩的情景。她心中有種奇異的放松,忍不住哼起了俚語小調。她的聲音極小,就像是睡夢中的呢喃。霍連訣仔細聽了許久,才聽清楚她唱的是什么。
“小黑馬喲,腿兒長喲,跑起來就像一陣風喲。小黑馬喲,腿兒長呦,我的小皮鞭揚起來喲.......”
霍連訣滿頭黑線,自己今天穿的是一件泥金黑錦袍,可不就是她嘴里的小黑馬嘛!更可氣的是,他發現自己居然跟著她輕快的調子,也不由自主的小聲哼了起來。
才哼了幾遍,后面的山道上傳來車輪吱吱呀呀的聲音。霍連訣忙側過臉避讓到一旁,免得被濺一身雪泥。好歹自己也是一介堂堂縣令,這張臉面還是要的。
花憐月雖然老實的趴在他的背脊上,卻伸長脖子努力往后望去。這條山路只能通往法華寺,若是能搭上話,讓主家順便搭上一段,倒是能省不少氣力。
就見一輛馬車漸行漸進,馬是高大的青驄馬,車廂看上去也是平平無奇。偏偏花憐月一眼認出,車廂居然是用極為難得的黑檀木打造,看來馬車的主人非富即貴。
就在她尋思間,馬車卻突兀的在他們身邊停了下來。就見車簾被掀開,一張俏臉露了出來。女子脆生生的道:“路旁的可是花姑娘?”
花憐月揚起臉望了過去,愕然的道:“初云!”她拍了拍霍連訣的肩膀,霍連訣一松手,她刺溜一下,就從他背上滑了下來。
“車上是何人?你們這是準備去哪?”花憐月大聲問道。
初云一臉驚喜,笑道:“我還以為是眼花了,沒想到真的是花姑娘。車上當然是我家夫人,我們這是準備去法華寺上香。花姑娘這是準備去哪?”
花憐月尋思了一會,才回過味。初云嘴里的夫人應該是剛剛成為知府夫人不久的李若蘭。于是她笑道:“還真是趕巧了,我們也準備去法華寺。問問你家夫人可否帶我們一程?”
初云還未說話,車廂里就傳出李若蘭溫婉的聲音:“月兒在說什么呢!還不快些上來。”
初云忙對車夫道:“快停下......”車夫一拉韁繩,青驄馬長嘶一聲,停了下來。
馬車慢慢停穩,霍連訣因為顧忌馬車里是知府家女眷,于是對初云道了謝后,他跳上車與車夫并排坐在一起。
花憐月卻不客氣的一掀車簾鉆了進去。果然,李若蘭端坐在溫暖的車廂里,正滿臉喜悅的瞧著冒冒失失闖進來的自己。
花憐月挑眉一笑,道:“若蘭......不對,應該是嚴夫人。許久未見,嚴夫人一切可好?”
李若蘭嫵媚的臉頰上飛上兩抹紅暈,嗔道:“月兒又在打趣我,什么嚴夫人,那是外人的稱呼。你還是叫我一聲若蘭姐吧,我喜歡聽。”
“若蘭姐。”花憐月親親密密的喚了一聲,挨著她坐下后,花憐月歪著頭細細打量著她。
李若蘭穿著一身煙羅紫夾金線繡百子榴花的織錦小襖,領子袖口鑲著厚密的貂毛。梳一個繁復的流仙髻,發髻正中插著一只銜著碩大明珠的累絲金鳳。一對瑩潤的明珠耳墜隨著馬車的震動,在她的耳際搖曳生輝。
雖然只是薄施粉黛,她眉心那點胭脂痣,如鮮亮的玫瑰凝露般,輕而易舉的吸引人的眸光。
李若蘭打扮的雖然雍容華貴氣度不凡,對于她這個年紀來說卻略為老氣。猛地看過去,明明是十七八歲的花樣年華,卻有著二十七八才有的沉靜。
花憐月心中微嘆,嘴里卻笑呵呵的道:“幾日不見,若蘭姐倒是出落的越發亭亭玉立了。我瞧著氣色倒好,就是清減了些。”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