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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華-第一百零四章 玩牌
更新時間:2017-07-02  作者: 驚年渡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宮闈宅斗 | 昭華 | 驚年渡 | 驚年渡 | 昭華 
正文如下:
張和高熾也不能說是吵架,只能說因為思想觀念的不同而引起的一場口角,最后也就平淡收場,原因是高熾本來就不善爭執,而張知道頭腦中根深蒂固的觀念一旦形成,也是很難改變的,所以也就懶得窮究到底,也就息了脾氣。說起來高熾平時很多方面都是讓著她的,很多時候張沒理也要跳起來,高熾也沒說什么;只有碰到他認為的一點禁地,那就不管張怎么撒潑耍賴,都是說不贏高熾的。就像上一次張動他的金印,高熾就很是生氣了一場,張賠了好幾次小心才把人哄好了,如今沒道理再來一次,事情本來也是很簡單的事情。

張見高熾在對黃儼的問題上,似乎決心很堅定,用情用理說不通——她當時許諾黃儼可以到她身邊來伺候,這樣的話沒法也只能吞進去了,不過幸好她將這人從窯廠弄出來,放到馬房看馬去了,這也是黃儼自己的要求,馬房也是很重要的一處機構,平常燕王啊高煦高燧幾個,甚至還有燕王的部下家將們,都經常來馬房看馬挑馬,所以府中也有許多人想去馬房,既然黃儼不能到自己身邊伺候,那么就順遂他的意思讓他去馬房,這也是秉承有功必賞的原則,說起來張還是覺得有點虧欠了,不過黃儼自己卻很是感激的樣子,說能重回府中已經是天大的恩幸了。

夫妻生活,口角難免,張反而不敢想象相敬如賓的日子是怎么樣的,總是要拌幾句嘴才有煙火氣息,就算是帝王家,不也要指著柴米油鹽過活,說起來和百姓家大體上差不多。所以拌嘴之后也就沒什么記仇不記仇的,更沒什么隔夜仇,而且現在他們身邊的這群伺候的人都成了人精了,勸架的本事都是一流的,插科打諢到后面重新提起話頭來,就忘了原本要說些什么。

張有時候也覺得好笑,高熾更是好笑:“我記得第一次吵起來的時候,她們嚇得頭都不敢抬起,如今我剛說了一句,她們倒端著腳盆過來問我洗不洗腳。”

張忍不住哈哈笑道:“含冬含霜膽子倒沒這么大吧,一定是你身邊的菊生梅生,看你說得沒道理,讓你洗個腳,不要說話了。”

“還就是你身邊的含冬含霜。我要是不說話,就真成了泥塑紙糊的了,我原來話可沒這么多,”高熾摸了摸頭:“能在屋子里悶一天,也不說一句話。”

“王安跟我說過,”張又叫菊生把葉子牌拿出來:“說你那時候天天看書,別人都不許說話怕打擾你,連外頭的麻雀知了都被趕走了,因為叫聲也吵了你讀書了。”

“你現在再看看,”高熾把手上的書攤開:“滿屋子吵吵嚷嚷地,我都習慣了,聽著你們打牌的聲音,也都能看得進去書了。”

張原來也不會打這個葉子牌的,這東西不是雙陸或者下棋這樣的雅戲,平民百姓家也會玩,而且因為是四個人玩,還賭上錢,所以玩法粗俗,宮里是決計不教這個的。后來她也是偶然看到了一副牌,覺得這東西和后世的麻將居然有相同的花色,大驚之下有了興趣,專門找人教了她,才知道這東西居然在唐朝就有了,據說是唐朝的一行和尚發明出來,供玄宗與宮娥玩耍的。因為紙牌只有樹葉那么大,故稱葉子牌。這種紙牌有四十張,分為十萬貫、萬貫、索子、文錢四種花色,跟麻將有很大的類似,應該算是世界上最早的紙牌,不知道后世風靡全中國的麻將是不是就是這種牌的后身。

總之張自從學會了打這種牌,一個月里也差不多有五六日都能玩到亥時,跟她一起玩的含冬菊生幾個,也都有些精力不濟的時候,張居然還能再興致勃勃地打上兩圈,把其余人都贏得通透才放過她們。高熾在這上面的忍耐力是超出張的想象的,她們在屋子里打牌,高熾就在書房看書,聲音也不小,居然還看得下去,看完了書也就自顧自洗漱睡覺了,有時候居然沒有服侍的人,因為張打牌的時候,人都跑到張這邊觀看了。

還是張自己反思做得不對,給自己定了規矩,玩上兩把,戌時一刻就必須停下,平素時候不能玩這個,尤其是值夜和門禁上面的人,張想玩的時候可以叫她們過來陪玩,但是卻不許她們私下自己開桌,有玩得好的婆子,張也有不輕的獎勵,有金銀錁子賞下去,也有不要獎勵,要把自己的女兒或者拐彎抹角親戚的孩子送到張身邊伺候的,張一無所拒,都要了過來。

府中其他人還不太明白,見了她還都微微調侃一下,說晚上打葉子牌的聲音不小,世子院也夠鬧騰的,高燧還道自己也是個中好手,哪一天打牌別忘了喊上他,只有王妃好像看出了門道,只笑而不語。

張也不是貪玩這些東西的人,她這些天連天打牌玩樂,其實也是深有計謀的,因為從裹腳那丫頭身上,她發覺出府中漸漸開始有了拉幫結派的感覺了,最深有隱患的是,這些府中的執事和執事娘子,因為有往府中選送宮女的權力,就費盡心思起來,要么就拉跟自己沾親帶故的,要么就拉親敘舊要扯上一層關系,她們把人送上去,送上去的人得了用了,反過頭來幫扶她們,這讓張看到了兩千年中國式關系,一直都沒變過,也一直是這樣各逞心機勾心斗角地,也就讓她更覺得高熾那一套是行不通的。

這些送到她身邊的人,在張看來已經是被打了烙印了,這自然是她不能容忍的,她是不能忍受除了這幫人就沒別的人可用從而讓這些管事們有了可肆無忌憚有恃無恐的倚靠,也不能容忍自己的院子像是四處漏風一樣,說一句話就能隨風傳到闔府皆知,所以張就通過打牌這個方法,讓自己認識了更多外門上伺候的人,這些婆子雖然嘴碎,但就是有時間,比管事娘子有時間有閑心陪她玩,往常只是沒有什么進身之階,如今張給了她們機會,自然用十倍的熱情回應。

只要有一個,其他人都會效仿,這些人推薦來的女孩兒,雖然也是有烙印的,但是相比之下烙印是輕微的,而且張知道,這牌什么時候不打了,是自己說了算,她關上牌局,門外的婆子就再也進不來,而她們的女兒,卻要長久地留在她身邊。

這種手段是張從上輩子的記憶中攫取的,她記得上輩子的世界里有一個偉人,政治手段出神入化,在“千奇百怪、帝王思想”的環境中,在派系、山頭林立的時局下,就是這樣破開紛繁復雜的局面的,他只是從外面選了個人,就將所有人撥弄于掌上。

“你看,”張看著屋子里嘻嘻哈哈擺放牌局的含冬她們,道:“我記得她們剛來伺候我的時候,是頭都不敢抬的,因為宮里不讓直視人,但是自從來了北平,就似乎有了她們本應該有的模樣。就好像一盆只嘗受過剪刀裁剪的花木,第一次遇到了陽光和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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