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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酒神(子)
分局的會議室很大,坐個二三十人都沒問題,現在只有這四五個人,顯得十分的空曠。見大江發問,小雷向前走了幾步。
“江隊,我剛當老師那會兒,沒在基層鍛煉過,都是書本知識,有時候,連學生的問題都答不上,下了兩次基層,發現很多像您這樣的老刑偵,有自己一套獨特的查案思路和方法,學校教材里跟本就沒有,但確實很有效。那個時候就琢磨這去基層多學習學習,也是我運氣好,趕上和曹隊合作了兩次,既漲了見識,又滿足了好奇心。后來干脆下決心,申請去了曹隊那兒。”小雷說的輕描淡寫,但大江心里明白,這個決定可不是草率就可以做出的,看來曹成勇那個處的案子還是很有意思,連警校的老師都能給勾搭去。
但這小雷說話,既有章法又把人捧得恰到好處,聽著很順耳。骨子里還有股不卑不亢的自信,看來曹成勇說的沒錯,這和局里爭取資源,協調人力的事可以交給小雷去辦。大江正胡思亂想,猛地發現大家都看著他。連忙又說道:“小趙,說說剛才釘子的事,這釘子你覺得是干什么的?”
小趙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看了小雷一眼。“江師傅,我這也是在雷老師的啟發下琢磨出來的,這釘子是把鑰匙,一把簡易的萬能鑰匙。”
“鑰匙?”大江聽到這兩句話,大腦中猛然靈光一閃,好像頭頂的陰云里射下了一束陽光,剎那間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江師傅,拿到這些物證,我也是一點頭緒都沒有,雷老師看過這鐵釘,給我講了個八六年陜西三個囚犯越獄逃脫的事,當時那幾個逃犯里有個擅長溜門撬鎖的,就是用一根釘子砸扁了,一點點磨了把萬能鑰匙出來,能開大多數的門鎖,只是要憑著經驗,多花些時間。儲酒罐里的鐵釘,雷老師一看,就覺得和盜賊們手工做的鑰匙很像。”
“聽了雷老師的介紹,我就拿局里的門鎖做了嘗試,第一個門用了十幾分鐘,第二個只用了兩分鐘,而且十個門里有六七個能打開,打不開的估計還是因為我自己的技術問題。”小趙說的很是興奮,他的話讓大江又不得不仔細端詳了一下手上的鐵釘。
“江隊長,這個用釘子做的鑰匙,比陜西那幾個囚犯做的好得多,囚犯一沒工具,二要偷偷摸摸,還沒法做比對和改進,全憑那個盜竊慣犯的經驗和記憶,做的自然粗糙。我們這個不太一樣,雖然看上去沒有借助機械,是手工磨制的,但每一個齒的大小,齒和齒之間的距離都是經過仔細測量的,非常精確,還有背部的厚度和傾角,設計的能適用于大多數老式門鎖,我覺得做這個鑰匙的應該是個行家。”小雷接著小趙的話,不緊不慢的說了一句。
大江點了點頭,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依舊在擺弄著手里的鐵釘。不得不說,小雷的觀察和分析敏銳而準確。鐵釘上的齒槽看上去隨意,有些甚至顯得七扭八歪,但邊緣被打磨得非常光滑,顯然是使用過很久的,握在手里非常趁手。大江平時在家,業余時間也喜歡鼓搗些小家具,做些小擺設,對工具非常熟悉而敏感。這個小小的鐵釘鑰匙,大江不用試,就能感覺到它的實用。
“江隊,這個鐵釘我仔細觀察了一下,好像和一般的民用鐵釘不太一樣,是硬度非常高的鋼材做的,可惜上面沒什么標記,但我覺得應該是用在很精密的機器,或者需要很大承重的地方。我建議查一查這個鐵釘的出處,也許有新的線索。”小雷邊說,邊在大江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小雷的建議非常重要,老曹那邊真是藏龍臥虎啊,一來就有大突破,老薛,痕跡學你是專家,這個鐵釘的出處你費費心吧。但我總覺得罐里的尸體,紀念章和鐵釘是在給我們講述一個故事的背景,但應該都和啤酒廠離的不遠。”大江點上支煙,視線也從鐵釘轉到了徐徐升起的青煙上。
“放心吧大江,我去查鐵釘,你再看看這個。”老薛說著,又把幾個塑料袋遞給大江。塑料袋里是很多棕紅色的毛發,但比人的頭發略粗一些,大約有五寸長,被酒液浸泡,有些卷曲,但上面還是沾了大量的污垢。
“大江,這也是在釀酒罐里找到的,和尸體身上的毛發一致,應該是長期被浸泡后脫落下來的,有很多,我把大部分都交給老羅了,可能要幾天才會有詳細的鑒定消息。”老薛又補充了一句。
“死者不是一般人啊,看這些毛發,跟神農架野人似的,但野人不會戴像章,不會做鑰匙吧?可他又怎么會落進釀酒罐里?這可有老羅查的。”大江甩了支煙給老薛。
“江師傅,我覺得兇手帶著鑰匙,那他來到釀酒罐一定是有預先準備和計劃的,而且對廠子很熟悉,那么藏尸的可能性就很大,只是他的藏尸的方法說不通啊。”小趙擺弄著桌上的紀念章自言自語的說著。
“我覺得不像,現場的痕跡上看,除了死者,沒有你說的那個兇手出現,如果不是因為罐子的口徑和這種活見鬼的死法,我一定認為是自殺。”老薛擺擺手,打斷了小趙的話。
“如果不是藏尸,那這些工具就是死者隨身攜帶的,可他費那么大勁,進到廠里,躲過保衛,打開大門,就是為了鉆進釀酒罐自殺?也許,這是個意外?會不會死者是為了找什么東西,才掉進釀酒罐的?”小趙依舊是不死心,繼續著他的推論。
“大家這幾天的調查,有沒有聽到過關于酒廠和附近居民區鬧鬼的傳說?”大江忽然岔開了話題,冷不丁問了一句。眾人顯然沒明白這么討論著案情,一下就跑到鬧鬼的事情上了。
“晚上局里沒什么人,咱們也不用那么嚴肅,我這兩天在附近排查,倒是聽到了很多鬧鬼的事,大家當故事聽吧,放松放松。”大江一邊說著,一邊伸著懶腰。老薛和小趙面面相覷,不知大江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只有小雷饒有興趣的把椅子往前搬了搬,等著大江的下文。
大江平時在局里算不上話多的人,而且也自認為長期的推理辦案,讓他講故事的水平應付自己家孩子都有困難。但不知為什么,今天,他的話匣子打開,像有什么東西上身一樣,思路清晰,情節跌宕,懸念叢生,卻又無比的灰暗。
大江把這兩天的所見所聞給大家講了講,盡量沒有加進自己的解讀,其實內心里不是沒有一個成形的推測,只是太玄了,大江自己都不太相信。倒有點希望大家能有些新的推斷,哪怕完全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也好。
果不其然,大家聽完了,都沒有吱聲。愣了半晌,倒是老薛先開了腔。“大江,故事是好故事,可民間傳聞大多數不可靠,當做證據不合適,但也許是個方向,能讓我們找到新證據。至少,酒神,祭酒的舊俗,偷酒的事件,啤酒廠的歷史,這些似乎存在著內在聯系。”
“江師傅,酒神一定是啤酒廠周圍的人神化出來的,實際就是一個偷酒賊,抓不住他,才有了酒神的說法,但這和釀酒罐里的尸體好像沒有直接的關系?”小趙疑惑地問了一句。
“其實有聯系,聯系就是你找到的萬能鑰匙。七八十年代,為什么門窗完好,商店,飯館,住戶家里依舊會丟酒?為什么這個賊只偷酒,其它值錢的東西卻不碰?為什么這么多年這么多起盜竊案,受害者都選擇了一笑了之,沒有人深究?又為什么這把鑰匙單單出現在釀酒罐的尸體身上?”小雷接過了小趙的話,但一連串為什么的發問,讓大家陷入了沉思。
“雷老師,你的意思是這具尸體就是偷酒賊,而附近的住戶其實知道事情的真相原委?可這個死者長成了這樣,怎么會是酒神呢?而他有血有肉,也一定應該有個身份啊?”小趙顯然思索了半天,依舊沒有搭上小雷的思路。可一旁的大江卻有點暗暗吃驚。自己走訪了兩天,問了這么多人,腦海里對案子剛剛有了點輪廓,這小雷只是在邊上聽自己講述了一遍,看了看釀酒罐里的證物,他的判斷和推理已經和自己非常的接近,真是不能小看。
(阿難,云何名為世界顛倒?是有所有,分段妄生,因此界立;非因所因,無住所住,遷流不住,因此世成。三世四方和合相涉,變化眾生成十二類。是故世界因動有聲,因聲有色,因色有香,因香有觸,因觸有味,因味知法,六亂妄想成業性故,十二區分由此輪轉。是故世間聲香味觸,窮十二變為一旋復,乘此輪轉顛倒相故,是有世界卵生、胎生、濕生、化生、有色、無色、有想、無想、若非有色、若非無色、若非有想、若非無想。《楞嚴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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