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如何來面對她。ewwんw1小shuo這個陪伴她數年的女子,這個在那冷得像冰窟的玉堂閣相依為命的女子。
曾經由了石中玉,她祈求過她也求過自己:綠蝶,不要逼我。
那時的她迅地露出了笑容,竟看不出她之前是如何的神色。
如今,她也是這般埋葬起真相,一個人擔下所有的丑陋和命運。
“在那種地方,氣性不要硬了,活命是最重要的。好好保重,我的丫鬟只會有你一個,本姑娘還等你回來活著回來,一定一定”
辛夷絮絮叨叨,有些凌亂的話,勾連起二人間復雜的羈絆,聽得綠蝶笑意愈濃,眸底的晶瑩幾乎要滾下來。
“姑娘珍重。婢子去也。”
綠蝶噙淚而笑,重重地跪下,給辛夷磕了三個響頭。
辛夷忍耐許久的酸楚,頓時化為了一行熱淚。
此一去,牢獄之災,生死難測。去去不知何時歸,歸不歸。
立馬有御林軍上前來,拖了綠蝶就走,建熙和王文鴛狠狠地刮了辛夷一眼,也轉身離去。
原地只余驚慌未定的辛府諸人,還有九月的秋風夾著雨星子瀟瀟打落,滿地黃葉卷兒。
隱隱地傳來綠蝶的吟唱,如夢囈般的,飄散在長安的秋雨中。
“三春闌珊蝶飛來,暗夜丹心映四方暗夜丹心映四方”
辛夷忽地想起,這是有些年頭的童謠。
沒有人知道它說的是什么意思,只道十余年前就有了,因朗朗上口遂流傳了開來。
而那一年,剛好是準皇后常氏投河自盡。
剛好是一切恩怨開始的源頭。
天和十一年。十月初。深秋。
淅瀝了半個月的雨終于見了頭,林寒澗肅,天朗氣清。
滯留了月余的諸王6續啟程,繼續趕往各自的封地,九州風云又起。
而辛夷心中的秋雨卻是沒有停過。
轟轟烈烈的“搜查全城宮物”已在幾天前,被大明宮叫停。誤抓清白的人都6續被放了出來,然而綠蝶依然沒有消息。
雖然辛夷不愿過問皇帝搜查的意圖是什么,但她卻太擔心,整個搜查的靶子就是綠蝶。
辛夷把自己鎖在了浮槎樓,衣飾床鋪都搬了過去,直接在那兒住下了。
飯食命大廚房送到門口,平日她不見客,不出門,就把自己悶在書閣里練字。
寫了滿屋子的小楷:三春闌珊蝶飛來,暗夜丹心映四方。她只寫這一句。
“第十日了。”
辛夷又寫完張字帖,她低聲呢喃,一抬酸痛的脖子,才現夜色已經籠下來了。
秋夜寒涼生,白露如雪,一輪清冷的月亮掛在樹梢,檐下有秋蛩的絮語。
“綠蝶走了十日,都沒人幫我剪燭了。”辛夷悵悵地拾起剪子,挑著那猩紅的燈芯。
屋內昏黃的燭光頓時亮堂起來,映出滿堂“三春闌珊”句的字帖。
還有那方無聲無息出現在角落的黑色衣角。
“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奴今晚無客無友,倒是閣下不請自來。”辛夷緩緩放下剪子,轉身看向黑影。
一名男子從角落走出。腳步沒有半絲聲音。
渾身黑衣,黑步蒙臉,只露出雙鷹隼般的眼眸。
赫然似是那日認錯了人,而刺殺杜韞心的男子。
他在離辛夷五步外駐足,沉默不語,雙手負在身后,看不清是刀劍或匕。
辛夷早就知道他的存在。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她死過一次后得來的,對殺機無比敏銳的直覺。
辛夷暗暗后退幾步,不動聲色地搭開窗栓,樓中窗扇頓時打開,寒風呼啦啦往屋里灌。
十月深秋,夜晚浸涼,人人都關了窗暖炕,誰又像辛夷般大開門窗,巡夜的小廝遲早會現異常。
“不知閣下此行,是為王還是自己?”辛夷不咸不淡地先開口。
為王還是自己。是王家的刺客,還是自己的緣由。
“王家?哪怕是王儉,都還沒資格使喚我。”男子一聲傲笑,聲音冷得如冰,“辛夷,我來是為了你。或者說,為你項上人頭。那日我認錯了人,今日可再不會錯了。”
辛夷眉梢一挑,臉上并無半分驚慌。她必須要拖延。拖到巡夜小廝現浮槎樓的異常,她才有一線生機。
“認錯人?看來我最近和閣下未曾某面,閣下取我人頭,必是結了恩怨。難道,我與閣下是故交?”
男子聲音的溫度又降了兩分:“何止是故交。看來你這懷安郡君的日子過得不錯,護辛府倒是護得積極。卻忘了你骨子里另一半的血脈。”
辛夷一愣:“我母家竇氏?”
男子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只是看辛夷的目光忽地復雜起來:“你可知長安一句流言,就會引動一州的風暴?尤其是商賈間,更是流言猛如虎。去年盧家誣陷長孫和你聯姻,是圖謀竇家的錢財。你可知這意味著什么?”
辛夷搖搖頭:“小女子不通商道,還請閣下解惑。”
“等于告訴世人:竇家積蓄有筆驚人的巨資。”男子一字一頓,如從齒間迸出,“若是以前的竇家,根本不懼旁人議論。然而如今的竇家,早沒了這般底氣本就是虎落平陽,還偏偏藏有巨寶,你說其他的畜生會如何?”
“會紅了眼罷。就算不知巨寶真假,貪欲也會驅使他們瘋了般的撲上去。”辛夷沉聲道。
貪欲,足以抹殺人的理智。當誘惑足夠大時,更是會讓所有人瞎眼。
辨不清真假,看不見黑白,眼里就只剩下了個“財”或“權”字。
畜生如何,尚知飽,有時人尚不如。
“不錯。就算只是盧家的編篡,也為竇家招來了大禍,雪上加霜,風雨飄搖。”男子的語調愈沉重,隱隱聽得他指尖的微響。
那是匕磨挲指骨的響聲。
壓抑的殺意,眨眼血濺三尺,聽得人陣陣牙酸。
“流言是由了我。歸根結底,這賬得算在我頭上。”辛夷微微瞇了眼,“所以,我竇家的族人,這是你殺我的理由。”
男子緩緩伸出了背后的手,一柄匕蓄勢待,寒光刺得人心驚肉跳。
他向辛夷走來。每踏一步,匕就攥緊一分,屋內的殺意也就濃一分。
晚風若刀,令人窒息。
“從當年你母親的事,到如今流言之災——辛夷,你的存在對竇家,從來都是個禍害。”
最后一個“害”字落下,男子忽地動了,匕如閃電般疾疾襲來。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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