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春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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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聽說這廂出了岔子,辛姑娘不知怎惹惱了皇弟,竟讓皇弟如此震怒。”李景霈帶著打趣和試探的聲音傳來。
李景霆臉色幾變,洶涌的眸色被細細掩埋,寂滅湮沒,速度快得太過熟練,放佛這種事他早習以為常。
為了終局的勝出,他最開始的選擇就注定無退路。只能如同獻祭般,將另一個李景霆殺死。
不過一息,李景霆就迅速地恢復了正常,連同千年老鐵樹的冷臉兒,天家皇子那無法親近的傲然,都和往常一樣,找不出一絲異樣。
瞬間康復的病。瞬間退了的燒。還有瞬間變了的臉。
連辛夷都看傻了眼。
“臣弟拜見監國皇兄。”李景霆理了理衣飾,向李景霈行禮,語調沒有半絲波瀾,“監國皇兄說笑了。本王不過是和辛姑娘說笑。那些個奴才碎嘴,監國皇兄別往心里去。再說。”
李景霆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盯著李景霈:“再說。辛姑娘是來宣監國皇兄的旨,放臣弟出來。監國隆恩都還感激不盡,臣弟又怎敢對辛姑娘無禮。”
李景霈不置可否地笑笑,目光投向了辛夷:“辛姑娘這手怎么了?”
辛夷眸色閃了閃,這才緩過神來。意識到李景霈在問她手腕的青烏,那被李景霆抓出來的青烏,不由心里咯噔一下。
李景霆瞞天過海。可他是王爺,睜眼說瞎話,旁人也得當真的。
而辛夷一介民婦。瞎話是說得,卻沒那個立場和底氣。
一不小心來個欺君瞞上,也就是李景霈動動嘴皮的事。何況方才那么多宮侍都瞧見了,編理由得多大厚臉皮。
辛夷一時支吾起來,只管把求救的目光乜李景霆,后者適時地接了話頭:“監國皇兄勿怪。臣弟和辛姑娘說笑,許是力道重了點,不小心傷著辛姑娘了。辛姑娘不會見怪罷。”
李景霆以王爺的身份,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向辛夷打了個千,辛夷手忙腳亂地回禮,擠出滿臉擰巴的干笑。
李景霈眸色一深:“皇弟號稱千年老鐵樹,果然是不懂憐香惜玉的。女兒嬌軀怎可與男子相比,就算是玩笑,力道重了點,也能傷人的。看來皇弟身邊得有個女人,教教皇弟閨中閑趣了。”
言罷。李景霈便朗聲大笑。于是,太監宮女們笑了,辛夷也笑了。方才還劍拔弩張的氣氛一掃而光,轉眼便春風和煦,笑聲飄蕩在麟德殿上空。
唯獨李景霆臉色一沉:“臣弟只想建功立業報家國,未曾考慮嫁娶之事。”
“哦?”李景霈古怪地咧咧嘴,“報效家國是重要,但為皇家開枝散葉也是你我責任。連本王都嬌妻在房,你輩分僅次本王的,明后年也該定王妃了。”
李景霈說得親切。如同個尋常的兄長,勸自家弟弟開竅。三綱五常,無后為大,何況是更求子嗣昌盛的皇室,這番話也是合規矩得很。
然而李景霆的臉愈黑。余光有些異樣地掃了辛夷半眼,俯身行禮道:“監國皇兄莫拿臣弟說笑了。還是皇兄早早綿延子嗣,才是我大魏社稷之福。”
同樣滴水不漏的話。
李景霈大笑起來,似乎心情不錯,并沒有再多的追究,連同四下宮侍都善意地笑著,方才的風波恍若都沒發生過。
辛夷心中的石頭哐當聲落下。
她不動聲色地松了口氣,暗道“犯了暑熱”的病人著實不好惹,活該她運氣太好撞上,好歹化險為夷,李景霈沒有多想,流言也都扼殺在起初。
辛夷抬眸看向宮墻外,長安城中冒著春筍般的千家房頂,隱隱辨得城東辛府的宅子尖,依然還有烏鴉盤旋未去,在一城春色中顯得格外凄涼。
然而,正當頭的腥云已經散開,三月的春光重新傾下,為那片廢墟鍍了層金,遠望金粼一片,華光璀璨,浴火重生。
辛夷露出了一絲笑意。春,到底是來了。
天和十二年。春。滿城飛絮楊花漫,簾卷燕飛。
叫囂著“新賬舊賬一起算”的王辛殺局出了變故。讓整個天下在稀里糊涂的同時,更覺腳底下暗流洶涌,分毫不減。
先是王儉逼死辛周氏,又屠滅百余辛氏人后,突然就罷了手。只是命兵將把辛府圍起來,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同時,被軟禁的晉王李景霆被放了出來。據說是辛夷手執圣旨,親自去迎的。于是關于晉王和辛夷的關系,結盟效忠一說,甚囂塵上。
而當這個說法傳到王儉耳里時,他從鼻翼里擠出絲冷笑:“結盟?辛夷這個不爭不搶的人,結盟圖什么?旁人求的名利權位,在她眼里不值一文罷。”
“義父的意思是……辛夷另有所圖?”鄭斯瓔侍立在旁,正殷勤地為王儉斟酒,屈膝奉上,“但晉王是辛夷親自迎的,效忠的話也是很多人親耳聽到的。長安城就咬定了這種說法,其他的信兒倒是沒有。”
王儉接過酒盅,一飲而盡,芬芳滿腹,讓他嚴峻的眸軟了軟:“罷了。不管圖什么,辛夷至少現在,站到了晉王一頭去。為了趙王侄兒,晉王鐵定是留不得,正好連辛夷一塊除了,橫豎結果也沒差。沒必要刨根問底,倒還橫生事端……好酒!”
王儉的話頭湮沒在一聲贊嘆里。他砸吧著嘴,滿意地微醺。
“此乃蜀川進貢的劍南燒春。今春才開窖的,壇壇近百年。”鄭斯瓔掩下眸底的不甘,討好而溫馴地為王儉滿杯。
“劍南燒春。好,好,好酒。”名酒佳釀一掃連日的陰沉,王儉似乎心情很好,一連砸吧了好幾盅,眉間都浮起了醉意。
鄭斯瓔眸色閃了閃,試探地問道:“辛府那邊,義父突然罷了兵,如今又只是令將士圍著,這下一步當如何打算?”
“圍著。就圍著。辛夷不動,我們也不動。”王儉獨斟獨飲,回答卻是不慢。
“只是……圍著?”鄭斯瓔壓下心底的怨惱,柔聲遲疑。
“不錯。趙王侄兒自作主張,放了晉王。辛夷又親自迎晉王出來。這三人怕是達成了些交易。可是卻沒一個人和老夫通過氣。且不說辛夷和晉王,之前半點風聲也無。便是自家的趙王,也是自始至終都沒來和老夫稟報過。”
王儉微醺的眼眸睜開,透出絲寒意:“王家的影衛并沒探到甚有用的消息。趙王侄兒如今又是監國,老夫又不能直接逼問他。若是這三人里應外合,你說老夫該如何自處?”
鄭斯瓔心里咯噔一下,壓低了語調:“難道……那義父不更應該責問監國么……雖然趙王貴為監國,卻也是義父的侄兒……”
“不必。放了晉王,至少如今,對老夫沒好處也沒壞處。老夫本來也沒想過要他的命。至少皇上不在京的期間,老夫還不能動他。”王儉玩弄著酒杯,微微沉吟,“趙王的小心思,并沒對老夫造成實質的傷害。老夫不如睜只眼閉只眼,變局關鍵點上,沒必要內院先起火。”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