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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卿-第四百一十二章 磨劍
更新時間:2017-12-30  作者: 枕冰娘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紫卿 | 枕冰娘 | 枕冰娘 | 紫卿 
正文如下:
第四百一十二章磨劍

第四百一十二章磨劍

崔宴凝視如意,淡淡道:“長生。知道我為什么不愛權不愛財,不好美人不好山水,平生只嗜‘寶物’二字么?”

“公子自有思量。長生不敢揣測。”長生敬畏得連呼吸都壓低。

“因為寶物沒有人心。所以。”崔宴頓了頓,從齒縫間咬出微寒的兩個字,“所以,最值得信任。”

沒有人心的,才值得信任。

值得信任的,都沒有呼吸。

七*情六*欲,功*名利*祿,最丑陋的是人自己,最重的罪是人心百態。

秋意深,白露凝,一輪懨懨的秋陽落入山間,夜色乍然籠罩了整個長安城。

更夫有氣無力地翹著梆子,聲音都縮在了棉裘里,一句話斷成兩半說。連屠夫家的黃狗也感到了秋涼,行人路過不肯叫,只管把身子蜷成一團。

百姓匆匆趕回家,抱老婆熱炕頭去。所以不到夜深,街道上就空無一日,只有坊邊的油紙燈籠上凝了層白霜。

就在這樣寂靜清冷的城中,卻有一抹人影佇立。他面前還有好幾十個書生,鬼鬼祟祟,人影幢幢,聽得到銀子的磕碰響。

“這幾日吵鬧辛府,聲討辛夷,得銀十兩。喏,這是張三的,那是李四的。王麻子吵得最熱火,另加賞銀一兩。”當頭的人影從織錦荷包里掏出碎銀,扔到地上。

不是遞過去,而是扔到地上。

若逗弄街旁的黃狗般,直接嘩啦啦扔到了地上。

然而,幾十個書生毫不介意,連忙俯腰去撿,眼眸熾盛,諂笑“謝王文隼公子賜賞”。

王文隼居高臨下地看著撿錢的書生,掏出張錦帕,擦拭著自己的手,從鼻翼里擠出輕蔑的笑:“若不是爹爹說,我才剛提為嫡長公子,暫理族中事,要親力親為,樹立威信。我才懶得和一群窮秀才打交道。離你們近半尺,都是臟了本公子的鞋尖。”

話說得難聽。書生們卻渾然不覺,只顧推搡著撿錢,眼里但見得銀子,腰桿都直不起來了。

王文隼臉上的輕蔑又濃了兩分,眼睛都快長到腦門了:“切,窮酸秀才,跟群狗似的。不過,此番能坑辛夷,本公子就立了大功,也只有勉為其難,和你們打打交道了。”

這王家嫡公子秘密發放賞銀,鼓動書生圍攻辛府的一幕,落在江離眸底,激起了如墨的夜色。

“鐘昧。你說王儉是不是腦子不好,給兒孫取名,橫豎都是鳥?鸞,鴛,鷹,鵬,隼,你瞧瞧,快湊成個林子了。”雖是玩笑的話,江離古怪上翹的唇角,卻只讓人心寒。

鐘昧才浮起的笑意霎時憋了回去,慌忙叩首:“那是王家祖宗定下的輩分。王儉只是按著譜兒選字罷。屬下還聽說,再下一輩,也就是鸞,鴛,鷹等的兒女,取名是馬。如駒,驤,馳等字。”

江離古怪的笑愈濃,也愈讓人心慌:“鳥兒馬兒的,果然都是獸。沒個人心的,死多少都不冤枉。”

“所以,這叫隼的。”鐘昧瞅了眼江離的臉色,敬畏地低頭,“請公子示下:還讓他活多久?”

“鼓動書生攪擾辛府,其罪一,意圖陷害卿卿,其罪二,國子監中瞞過本公子設計,其罪三。”江離涼涼道。

若說前兩罪,在鐘昧意料之中,最后一個,卻讓他一愣:“屬下斗膽:王文隼國子監中的算計,公子竟然沒發覺?”

鐘昧太意外了。因為在他心里,公子是無所不能,無所不察的神祗。沒有什么能瞞過他,一切都在他掌控中。

哪怕是棋局步步為艱,也從沒有逃脫公子的心思。與其說公子在下棋局,倒不如說局在按公子的算計走。

所以,“瞞過本公子”的話讓江離親自說出,要多荒唐有多荒唐,傳出去都沒人信的。

然而,江離只是笑笑:“是。我確實沒算到。你信么,鐘昧,我糊涂了。和卿卿在國子監,那般靜好無憂的日子,一雙一世人,遠離棋局紛紜,我糊涂了。好像做了場夢,忘了所有該有的警覺和提防。我真的糊涂了。”

一連三個“糊涂”,透出淡淡的疲倦,還有夢醒的遺憾,再加上一縷赤誠的坦然,讓鐘昧瞬間覺得:這不再是印象中的公子。

是江離。是一個有血有肉的江離。是一個充滿俗世煙火氣兒的江離。

不再是無所不能,宛若神明,卻反倒讓人愿意獻上生命地去追隨,去賭上忠誠與頭顱。

“好。那這筆糊涂賬,今晚就和這叫隼的了斷罷。”鐘昧低下頭,掩飾眸底的激動和熱血。

江離瞥了鐘昧一眼,十余年相知相交,就算鐘昧低著頭,他也明白自家影衛的心思。但他并沒點破,只是露出了干凈的笑意:“不過,也正是國子監算漏一次,才讓本公子愈發堅信,要真和卿卿過上那種日子,必須先有足夠的強大,來掃清路途的荊棘。所以,這次獵鳥兒,本公子親自來。”

鐘昧剛欲出鞘的匕首一滯:“公子雖善劍術,但不擅暗殺。王文隼身為嫡長公子,身邊有數十影衛守護。公子一人,怕是難擋。”

“劍入鞘太久,會鈍。殺心掩藏太久,會蒙塵,刀尖閑置太久,會冷。”江離伸出手,示意鐘昧把匕首給他,“本公子總得天樞臺庇佑,其他事可,但這一次,本公子一定親自來。”

“公子三思!暗殺和劍術是兩回事!雖從前公子可以一柄劍,對抗王家百余禁軍,但這次敵手將是影衛!拼的是匕首,不是劍柄!”鐘昧急了。

他不懷疑自家公子身手。但劍術和暗殺中間,隔了不止一條街。何況還是王家訓練有素的數十影衛。

江離出劍千百,可許劍客無雙,卻幾乎,可以說從沒,手握匕首為梟。

是故這一次“請纓”,幾乎是賭上命的“死局”。

“沒聽清本公子方才的話么?強大,足夠的強大,可以守護她和我未來的強大。”江離再次動動指尖,示意鐘昧匕首,“影衛如何,暗殺又如何,只要能磨亮我鋒刃的,本公子都不要假手他人。”

鐘昧掙扎著遞出匕首,手有些發抖:“公子可想好了?這一次試,輕則傷,重則命。”

江離一把拿過匕首,將袍腳塞入錦靴,暫時化為一身刺殺服,匕首流轉的寒光,放佛引逗起男子眸底的戾氣,為他整個眼眸,都籠上了層血紅。

“若我回,則攜她王天下。若我不回,卿卿為天樞臺主。”江離扎緊衣袂,淡淡道。

放佛最后的吩咐,也被他說得風輕云淡。他甚至臉上都毫無懼意,面對從未面對的影衛,踏入從未涉足的暗殺,他也毫無動搖或遲疑。

只有溫柔。他的眉間眼角,都是溫柔,堅毅如山的溫柔。

想為她和自己的未來,執匕浴血,殺出血路,想到最后的最后,贏一場歲月靜好,此情深,此愿切,故如金堅,似山毅。

將軍一去無歸日,劍出鞘,情化刀。

待我歸來洗戰袍,賭書消得潑茶香,攜君手,共白頭。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