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顆石子投下來,霎時驚起千層浪,許多人一時摸不清怎么回事。若說皇上開始寵幸端郡王,那為何不冊封親王,反倒封了一個小小將官?若說沒恩寵,又為何偏偏冊封他的人?
圣旨一下,不知有多人暗地里揣摩圣意,雖不知皇上意欲何為,卻隱隱覺得怕是風向要變一變了。
果然沒幾日,皇上的圣旨一道接一道發下來,先是撤換了侍衛統領內大臣,又把京畿防衛首領給換了人,接著就是六部了,六部尚書撤一個,平調了兩個,吏部、戶部、兵部,三個最重要的都動了。再接下來,三、四品的官員調動的也有不少。就連內閣之中也有變動,一些平素過于顯眼的人都被調出,原本的內閣首輔也突然稱病了。
要知道侍衛營是二皇子在管,京畿營歸太子,內閣首輔更是太子的授業恩師,六部尚書也皆是幾位皇子門中人,這一大動干戈的撤換,里面的意思太深了。
一下子朝中機要位置空出來十幾個,正是安插人的好時機,可是幾個皇子卻嚇得動都不敢動了。他們心里都明白,自己近日左右朝政鬧得太熱鬧,皇上這是龍顏不悅了。
這是在用行動證明,皇上終究是皇上。一時之間朝中人人自危,都輕易不敢露頭了。
眾皇子中唯一沒受損失的就是封敬亭,六部之中本來就沒幾個他的人,換誰都與他沒什么關系。他所幸在一旁看了場熱鬧,再更深的品味了一下,皇權帶來的無限壓力。
相比較朝廷官員們降職的降職,平調的平調,滿朝文武中,唯一一個升職的倒只有郭文鶯了。
京中不少人揣測郭文鶯究竟是何人物,又如何得了皇上青睞?可掃聽了半天,能打聽出的信息竟寥寥無幾,只聽說此人出身寒微,頗有些制造兵器的手藝,其余的便再沒人知道了。
越是神秘,越容易挑動人的好奇,大家都想見見這位郭大人究竟是什么人,一時間各種赴宴的請柬,如雪片一般飛到端郡王府中。
郭文鶯抱著大把請帖去見封敬亭,手里盒子往桌上一倒,那滿滿的一大桌子,連封敬亭都嚇了一跳。
他隨手翻撿了幾個,促狹道:“喲,文英,你可比本王受歡迎多了。”
郭文鶯哼一聲,“誰當這是什么好事呢,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封敬亭難得正色起來,“你知道就好,這個時候不知多少人等著抓本王的錯處呢,你此刻風頭正健,不宜在人前露面,還是避著點的好。”
郭文鶯點點頭,她也沒想去赴這些宴會,她喝酒又不行,若被人灌醉了漏了身份,那才是真麻煩。
封敬亭想了想,“這些日子,你能不出去就別出去,等吏部公文下來,你領了官印,速速回軍中去,本王有事要你做。”
郭文鶯問:“王爺要我做什么?”
“本王還在籌劃中,且等等再告訴你。”其實他也一時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做,若是朝廷不議和也罷了,若是議和,他必須盡快想出應對之策。
郭文鶯沒再多問,以他的能力,總不會叫事情到最不堪的地步的。況且,無論朝廷會不會下旨議和,這場仗她都要打下去。
后來幾日她很是聽話,當真閉門不出,誰發請帖都不去,反正她在京中也不熟,也沒個親故的,倒也不需應酬什么。
她誰的約也不應,那些關于她的傳聞,傳了幾日也便消散了。左右不過就是個新晉權貴,給三分顏面就開起了染缸,那些邀約下帖的,雖心里有氣,也不會真當她是盤菜。
徐茂這兩日趕著太忙,兩天后才想起郭大人交代,要把幾個親衛接到府里來。趕忙著人去辦,倒是當天就把人接回來了。
他忘了差事,怕郭文鶯責怪,親自帶著人到跟前賠罪,一口一個“大人勿怪”“小人該死”。
郭文鶯自也不會說他什么,隨意安撫了兩句,就打發他出去了。
張強四人中,除了皮小三是草莽出身,其余三個都是農戶里出來的,他們哪進過什么豪門大戶,更何況是王府,走到里面覺得哪兒都新鮮,八只眼睛都不夠用了。
待得到了郭文鶯住的攏香園,看見那滿樹滿枝的梅花,稀罕的恨不能躺倒花叢底下去。見著郭文鶯,更是齊齊圍上去,七嘴八舌地吵吵:
“頭兒,你這是住仙境里了?”
“頭兒,王爺可對你真好。”
“頭兒,這地方真他娘的好看,這么好看的地方也讓咱們住嗎?”
郭文鶯笑道:“你們不住這兒,我讓總管給你們安排了院子,回頭去拜見了王爺,就住在院子里別出來了,這里是王府,規矩大,別弄出事來,丟了咱們西北軍的臉。”
她也知道幾人都不是什么好鳥,府里這么多漂亮丫鬟侍女,要是出點事,根本沒法交代。所幸關他們幾天,等這邊事了了,再跟她一起回西北軍營。
好在這四人雖不著調,卻也知道輕重,都不敢造次,更不敢真勾搭個丫鬟啥的。
晚上的時候帶他們去見了端郡王,封敬亭倒也沒說什么,只叫他們好好跟著郭大人做事。
他知道郭文鶯把這幾人弄進府是以備不時之需的,便也吩咐徐茂好好照顧,吃用都不可缺了。
這四人是他精心挑選過的,都有些各自手段,又是亡命之徒,天不怕地不怕的,用得好,也能頂上大用處。關鍵時候還能保她一命。
隨后幾天,無風無浪的過去。
這一日,封敬亭散朝回來,剛走到二門就被管家徐茂攔住。
徐茂磕了個頭,告罪道:“王爺饒恕,是王妃想請您過去一趟,說有事相商。”
封敬亭這才想起,自己回來這些日子,還沒見過王妃呢。他對這位王妃本也沒什么不喜,左右不過家里多個人,多配幾服藥,養個病人在府里也沒什么。他只是討厭王妃的父親成恩公,這老家伙真是個勢力小人,到處鉆營,這邊攀著自己,那邊又跟醇親王封敬賢攀扯不清。他的長女嫁給了封敬賢,次女則嫁給了他,還真是兩面都押寶下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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