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茂進來送茶,就看見王爺這一副黃鼠狼剛啃了根雞骨頭一樣,滿足的不得了的表情,不由暗自打了個寒顫,心說,這位爺又在琢磨算計什么呢?不過多半是郭文鶯,也只有那一位,值得他牽腸掛肚的費盡心機。你說也是,饞了人家那么久,怎么就不見拐上手呢?
郭文鶯和雪融到了外面,便先打算把雪融送回寧德府衙去,至于月館的事還不著急,左右要先查清楚了再說。
上了馬車,靜寂沉默了片刻,雪融突然道:“大人,那位王爺對你很特別啊。”
郭文鶯脧他一眼,嗤笑道:“你這是說反話嗎?”
雪融望著她,忽然笑起來,他的笑很特別,先是眉眼笑,然后笑意逐漸加深,發散到整張臉上,那宛如春日花朵般的笑顏,讓他整個人都明亮了不少,看著極具風情。
郭文鶯不禁閃了閃神,暗道他真是好相貌,這樣的人才不管男人還是女人,怕都要被他迷惑的。也難怪封敬亭一看見他就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若是定力不強的,一不小心還真會被他勾了魂兒去。
她看著他問,“你笑什么?”
雪融扯了扯嘴角,“我以為就我一人為情所困,卻原來也有人是愚癡的,看來以后情路必將坎坷。”
郭文鶯不解,“你說的是誰?”
“說誰誰知道。”他低笑著,心里暗忖,見過不懂情的,卻沒見過還有人如此不懂的,明明喜歡卻硬要傷害,這樣的人情路若通暢了,那才奇了怪了。那位王爺自詡聰明,其實卻辦的是天下最愚蠢的事,人心又豈是逼出來的?
左右這不關他的事,人家如何也與他也毫不相干。
馬車緩緩而行,夕陽的光輝從吹起的車簾中射進來,在郭文鶯白凈的臉上漾起一抹柔和的光亮,讓她看起來靜逸而美好。
雪融注視片刻,忽覺心情變得好起來,這樣一個能叫人只是看著便覺安心的人,也難怪身為王爺也要迷戀的亂吃干醋了。
不過,她真的是個男人嗎?
他望了許久,才轉過目光,低聲問道:“你真打算去除了月館?”
“當然要去,不過不是現在。”現在的他們還沒有和南陵公撕破臉的本錢,只能靜待機會了。
郭文鶯想了想,又道:“你且先回寧德府衙,回頭我再去看你,等過幾日我就安排人送你走。”
雪融問道:“你不讓我帶你去找月館?”
“你畫張圖給我就是了,我說過要保你,那么危險的地方不去也罷。”她說著,對他微微一笑,笑容出奇的燦爛。
雪融怔怔看著她,忽覺得這個人世也沒那么可惡,有這么長相可愛心懷美好之人,活著或許也沒那么不能忍受了。
“我等你。”他柔柔一笑,那笑容勝過世間萬千芳華。
郭文鶯又不禁看得呆了呆,長成他這樣,果然是妖孽了,那一笑的風姿比她見過的任何一個男人都好看。這樣的人若放到京城去,不知多少女人會為他瘋狂呢。
可惜了,她從來對長得太好的男人都沒什么感覺。男人嘛,當然要樸實一些,能居家過日子的最適宜,像封敬亭那樣鋒芒畢露,什么都強過別人的,看著就郁悶啊。
船場之事不過幾日就有消息傳來了,蔣貿一早派了人來,說是揚水灣的船場被封了。
加蓋欽差大印的封條把船場大門貼了個嚴嚴實實的,里面所有的工匠,連同董存一起都被押到了寧德府衙。聽說官府抓人時,董大方潛逃了,官兵一時沒追上,倒讓主犯跑了。
提審之日定在今天,蔣貿派人把一干案犯押到大堂受審,還沒開口,下面便連聲大叫:“大人,冤枉啊,冤枉——”
二十幾個船工,連同董存一起,跪在堂前喊冤,都叫著官府欺壓良民,誣陷好人。
蔣貿臉色微青,一拍驚堂木,“本官是按王法辦事,絕不會隨意抓人,你等私造船只,可有朝廷發的造船證明嗎?”
“自然是有的。”董存從懷里掏出朝廷所發船場執證呈上去。
蔣貿看過后,隨手放在一邊,冷聲道:“朝廷讓你造船可沒讓你下海,你們造這等大船拿來何用?還不從速招來?”
董存昂著頭,一臉不服,“朝廷禁海,卻沒禁止不許出海打漁,造船打漁有和不可?何況我們所造之船也并不是為了出海。”
蔣貿面色一沉,“不是為出海是為什么?”
董存反駁,“陸路湖泊之中也可用船啊。”
蔣貿聽得大怒,“你當本官是三歲小孩嗎?海船和路船都分辨不清嗎?”
董存道:“小人說得乃是實情,大人若要問罪,可有證據嗎?”
蔣貿心說,此人牙尖嘴利的,真不能跟他磨嘰,王爺讓三日內把此事辦妥,無論如何這船場是必須封的。
他道:“近日聽聞有不法分子假借打漁之名,與倭寇勾結進行海外貿易,本官懷疑你等所造船只與倭寇有關,董存,你有何說法?”
“無稽之談。”董存大怒,“我等俱是守法之人,何曾與倭寇勾結,大人可有證據嗎?況且我等本是泉州人,船場又在北茭,若要交審也該是北茭衙門,最不濟也有泉州衙門管著,大人乃是寧德府衙,如何管我等之事?”
蔣貿冷笑道:“本官是奉欽差之命審理此案,欽差統管三省事務,什么北茭、泉州都管不得嗎?且你等所造船只尺寸過大,非漁船通用,本官有權懷疑你們有不法之心。現將你等收監以待查證。來呀,將一干案犯先行收監。”
“是。”衙役齊應一聲,立刻過來給董存幾人帶枷,隨后全押到了寧德府大牢。
董存等人自是不服,大喊著“冤枉”,不過沒人理會,直接押下去了。
自古官壓民,小小庶民又怎么能與官府抗爭?
蔣貿辦完此事,立刻到欽差行轅交令。
郭文鶯聽說他以懷疑與倭寇勾結之名把人抓了,便暗道還是封敬亭厲害,借住府衙之力就把船場給封了。看來她在陰險黑心方面,終究與他有所不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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