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風波(四)
劉廷一眼就看出了劉喜在說謊,又聽他言辭不敬,氣得狠拍椅扶手,“混帳東西!你給我住口!光憑你剛才這幾句大不敬的話,你有幾個腦袋夠砍?你想整個劉家都給你陪葬是不是?”
劉喜也自知失言,縮著脖子嘟嚷道:“這里就你和大哥,又沒有外人……”
劉廷氣不打一處來,“你還狡辯,你可知大哥已經拿到了丫鬟和書童的供詞!那兩人清楚明白的供出你是主謀,是你指使他兩人陷害蘇彥。你好好用你那朽木腦袋想想,這兩人能將這事告訴你大哥,難道就不會再告訴其他人?”
劉喜表面戰戰兢兢,心里卻不以為然,還覺得錯在劉益,若不是他橫插一手,蘇彥一事肯定都辦成了。他也有進心,不想一輩子只做游手好閑的紈绔,只要辦成蘇彥的事,蘇夫人答應替他謀個七品知縣的差使,還許他黃金一百兩。
雖然蘇夫人提前給的五十兩訂金已被提前揮霍,所剩無幾,可只要他拿到七品知縣的位置,還怕撈不到銀子花?
可這一切、他的大好前程,都被他的好大哥給毀了,劉喜越想越氣,臉色難看得緊。
可在劉廷和劉益眼里,認為劉喜是因為被下人出賣而生氣。
之后,在劉廷劉益的再三逼問下,劉喜抗不住壓力,交待出蘇夫人是主使人一事來。
劉喜自始自終就沒想過放棄眼看快到手的好處,只說是受蘇夫人所托辦事,卻并不說蘇夫人許諾他的好處,更沒有說他寫信威脅蘇夫人索拿好處的事。
劉廷和劉益從劉喜口里聽到蘇夫人,兩人都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京城蘇家夫人,那可是朝廷二品誥命夫人,還是蘇彥的親娘娘。
兩人震憾于劉喜什么和蘇夫人搭了交情,秘謀替其辦這等陰私事,更吃驚于蘇夫人身為長輩,為何煞費苦心陷害府中小輩?
這得是多大的仇怨?
蘇彥不過七歲稚子,既不是長房庶孫,也不是二房長孫,他的存在不會影響到蘇夫人什么,也不會影響蘇家的家業繼承。
當真是虎毒不食子,最毒婦人心。
劉廷和劉益父子倆許久都沒有開口說話,連劉喜借口要走,兩人都沒有理會。
“阿爹,事到如今,劉家該如何是好?”劉喜走后不久,劉益出聲詢問沉思中的劉廷。
劉廷緩慢地搖搖頭,并不出聲。
原本以為陷害蘇彥是劉喜私心作祟,沒想卻牽連出蘇夫人。劉家雖算得宋州顯貴世族,可跟京城二品尚書府相較,無疑是蚍蜉撼樹。
劉廷也犯難了,為官數十年,他頭一次碰到如此棘手之事。同時,他敏銳的察覺到這或許是他的機遇。
宋州與其他路府的官制有所不同。
宋州是太祖帝胞兄齊王的封地,朝廷雖有下派節度使監督當地軍政,但實際宋州仍歸齊王管轄,連他這個知州,明面是朝廷四品官員,實際全憑齊王心意。
他這個知州,正是他傾劉家全族之力奉承討好齊王府謀求而來。
以地方官論,知州也算得仕途巔峰。
可他劉廷不過四十出頭,正值壯年,哪肯老死在知州的位置,再無升遷可能。
與此同時,謝家謝夫人的正院內,謝夫人高坐正堂位,下首兩側分坐著謝家四房的太太和姑娘們,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堂中央的白袍少年身。
明明在場之人不少,可誰也沒有出聲,偌大個正房靜得落針可聞。
每個人臉的表情都有不同,詫異、震驚、疑惑、唏噓、好奇,不一而足,好似聽到了多么稀奇古怪的事。
謝夫人到底是經多見廣,老練睿智,很快回過神來,問白袍少年,“奕哥兒,你說得可是當真?那蘇家三娘子偷跑出府,還膽大包天一個人跑去了宋城?又湊巧洗清了她兄長被人冤枉的偷竊劉家家傳之物一事?”
白袍少年躬身點頭,“孫兒不敢欺瞞娘娘。
前日劉府辦詩會,孫兒也是去了的,蘇彥被他的書童和劉家丫鬟誣陷偷竊白玉筆筒時,孫兒就在場。當時孫兒還覺得奇怪,蘇彥不足十歲,為人謙遜有禮,不像是膽大妄為敢偷御賜之物的人。
再者,蘇彥素有慷慨大方的美名,剛到書院不到三月就結交了不少好友,想必家中富綽,怎會被一件玉器所誘惑?
劉家出了這種事,詩會草草散了,孫兒本想當日回京,誰料夫人找我問話,耽擱了時辰,孫兒只好等第二日再啟程,還沒出城就聽到了傳聞,說是劉家派人四處傳說,替蘇彥洗清偷竊的罪名。”
“這事鬧得,真是千轉百回,跌宕起伏,比那話本還玄妙神奇!”謝三太太吃驚道,笑盈盈的瞄了眼端坐在對面悶聲不響的謝二太太。
謝二太太一慣是這府里最外向開朗的,一張巧嘴能言善道,走到哪都嘰嘰喳喳鬧哄一片,這兩日卻成了鋸嘴葫蘆,夾著尾巴做人。
她前日帶著四房的謝蕙芳去蘇府赴宴,誰知一個沒注意讓謝蕙芳闖下大禍,將蘇家三娘子藏在馬車里拐帶出蘇府。
她是既惹了婆婆不喜,又得罪了四房和蘇家,三邊不討好,若不是謝家三郎回京,她這會還被關在院子里反省禁足,這會又聽謝三郎說起蘇玉嫵兄妹的事,生怕謝夫人舊事重提當眾訓斥她,恨不得裝成透明人,誰都看不見才好。
謝家三房與長房交好,二房與四房交好。謝三太太跟謝大太太同枝連氣,哪會輕易放過當眾奚落謝二太太,讓其沒臉的好機會。
“二嫂今日怎么一聲不吭,莫不是身子不爽利?”謝三太太關切的聲音脆生生的響徹正房。
謝夫人等人的自然而然齊齊看向謝二太太。
謝二太太身子一僵,眼皮翻狠狠瞪了謝三太太一眼,迎著謝夫人還帶著惱恨的眼神,緊張的道:“媳婦知道錯了,這兩日都在閉門思過反省。”
謝夫人冷哼了一聲,礙于諸多小輩在場,到底是沒再斥罵謝二太太。
謝相府的二房太太因癡迷賭錢,疏于照看親侄女,惹下將蘇家三娘子偷偷拐帶出府的亂子,簡直是丟人現眼,徒惹笑柄。
謝夫人可不愿謝府繼蘇府,成為滿京城非議笑話的對象。
“二……”
眼見謝三太太還想繼續落井下石,謝大太太忙隱諱的沖其搖頭,謝三太太這才意猶未盡的閉嘴。
謝子奕才剛回府,連衣衫都沒得來換,哪里知道蘇府發生的事,只瞧出氣氛不太對,便借口更衣洗漱先行離去。
謝子奕出了謝夫人的院子卻未回自個的住處,而是直奔謝七娘子謝蕙芳的擷芳苑。
只是,到了謝蕙芳的院門外,發現院門緊閉。
謝子奕前叩門,過了許久里頭才有人出聲詢問是誰。
謝子奕既疑惑大白天院門緊閉,又氣惱下人怠慢,過了好半天也不開門,反而防賊似的隔著門詢問,當下氣得踢了一腳門板,“快些開門!”
“三、三公子?”里頭的人驚呼出聲,隨即道:“三公子息怒,是夫人下令禁了七姑娘的足,奴婢不敢違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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