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鸞歸桐-第兩百三十二章 失落
更新時間:2017-09-19  作者: 斑之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代情緣 | 鸞歸桐 | 斑之 | 斑之 | 鸞歸桐 
正文如下:
乳母正專心致志地哄孩子睡覺,壓根就沒發覺她來了。

等孩子終于睡著后,她小心翼翼地托著他的頭和腰放回搖籃去。

郭圣通瞧著乳母又目不轉睛地在旁守了兩刻鐘,她忽地有些想哭。

她很小很小的時候和母親其實并不很親,那會她最依賴的是乳母。

乳母很疼很疼她,只要她想要什么,乳母都想方設法地替她做到。

她到現在還記得乳母的樣子,那是個眉目溫和笑起來暖融融的女子。

乳母時常勸她:“您要聽翁主的話,別總是惹她傷心,翁主心里苦的很。”

她不聽,乳母便唉聲嘆氣。

如今想來,乳母是真為她操心的。

后來大約長到三四歲的光景吧,乳母從母親那領了厚賞很快要回家去。

郭圣通舍不得乳母,乳母也舍不得她。

一大一小哭了又哭,乳母叮囑她的話造成冊子能堆一屋高。

可是到了乳母走時,郭圣通發現她是那樣興高采烈,那樣迫不及待。

她拉著郭圣通的手滿是憧憬地道:“也不知道我的小狗兒還記不記得我?”

小狗兒是乳母孩子的名字,乳母說鄉下孩子起賤名好養活。

乳母說著,眼里就要滾淚,那淚是喜悅的淚。

郭圣通忽地生起氣來,她恨恨地甩開乳母的手。

乳母不知所措地望著她,“女公子怎么了?”

她不理乳母,到乳母一步三回頭地走了都沒有再理乳母。

后來稍微再大些懂事了,她開始后悔起來。

她為什么要嫉妒她的乳兄呢?

該是她對不起他才是。

那本就是他的母親,卻自他落地便一天沒陪過他,反而把全部母愛傾注到了她這個沒有血緣的孩子身上。

可即便是想的明白,還是忍不住妒忌啊。

乳母那時的高興,好像一柄利劍貫穿了她。

她渾身都木木地,想哭想喊想鬧。

她這么舍不得乳母,可乳母還沒走就已經不難過了。

她第一次體會到被拋棄的感覺。

太苦了。

后來她漸漸和母親親密起來后,這苦也就消散了。

過了兩年,乳母又特意來進府看過她一次,她特別地高興,一心想要為從前的不懂事補救。

乳母受寵若驚,一直在掉眼淚:“您這樣我心頭可真是過意不去……”

乳母說著說著,便轉了話頭,開始絮絮叨叨地說起小狗兒的不聽話是如何叫她操碎了心。

她坐在那,幼時的嫉妒失落又漫上心頭來。

這次淡了許多,但仍攪得她喉間堵得慌。

看——

再不聽話那也是自己的孩子,話里話外不全說的是他嗎?

為什么不多問幾句她好不好?

有沒有想她?

她知道自己的這份嫉妒太不該了,于是她去求了母親。

母親把她的乳兄送到了學里去念書,乳母喜得不行,話都快不說利索了。

她知道,乳母翻來覆去地是在謝她。

可為什么要謝她呢?

即便乳母養她是為了謀生,可她們之間難道就沒有感情嗎?

就沖從前乳母養育她時那份殫精竭慮,她也該幫乳母啊。

那是乳母應得的,不是嗎?

可乳母不這么想,她把自己和她劃得很清楚。

她想著想著就有些忍不住淚,忙深吸了口氣憋回去。

正好里間的乳母起身,見著她來忙躡手躡腳地過來。

兩個人去了外間說話,她問乳母孩子怎么樣?

乳母事無巨細地回稟了一遍后,又忍不住跟她念叨,說劉疆是如何如何地聽話,如何如何地可愛。

郭圣通看著乳母那帶笑的眉眼,眼前霍然又浮現出她乳母的樣子。

她那時候也是這么全心全意地愛她啊,可是怎么就能那么輕易地把她撂下呢?

她時常想,乳母現在還會不會想起她來?

或許會的吧。

可更多的時候還是把心神花在她的小狗兒身上。

她知道自己太貪得無厭了,母親疼她不比乳母疼得厲害?

但真是很難忘卻啊。

夏天的時候,她望著庭院里的流螢說想要,乳母就替她去捉,被蚊子咬得滿身是包。

犯了錯被母親責罵后,乳母心疼地把她抱進懷里,叫她不要生母親的親。

下雨天打雷的時候,乳母怕她害怕嚇丟了魂,一直守在榻前。她溫柔的手輕輕地撫過她的頭,她低低地呢喃著“摸摸毛,嚇不著”。

這樣的事太多太多了。

她以為自己全忘了,可在生下疆兒后,她看著他和他的乳母,那些往事決堤般地向她沖來。

她又都記起來了。

疆兒往后也會經歷和她一樣的難過嗎?

她不知道。

興許他跟況兒一樣對乳母渾不在意也說不定。

只是怎么越來越覺得活著沒意思了呢?

她的夫君很快便會不再需要她,母親也不止她這一個孩子,就連她千辛萬苦生下來的孩子現在也不需要她。

她的消極低落一日比一日嚴重。

她很想從這漩渦中抽身出去,但是太難了。

她想,她活著和死著有什么區別呢?

她其實真的很沒用很沒用,死了說不定還能叫母親他們好過些,免得將來被她連累。

她倏然沉寂下去,弄得劉秀心頭惴惴不安。

這是哪句話又說的不對了?

他從前并沒有這么為一個人的喜怒哀樂牽腸掛肚過。

可現在她一動眉毛,他便把三天前的事都翻出來想:是不是那時惹了她生氣?

他白日里忙得腳不沾地,回來疲憊的不行,還要再這么哄著她。

說來奇怪,他倒真還沒有不耐煩的時候。

因為,他娶了她就該一世待她好啊。

夫妻本就是唇齒相依的關系,不是嗎?

他服侍她穿了鞋下地來,又取了褙子來給她披上。

“晚間想吃什么?”

她不說話。

他也不在意,回身去絞了帕子來給她洗手洗臉,又牽了她到銅鏡前坐下給她梳頭。

他只會梳極為簡單的發式,但左右到了晚間也沒什么要緊了。

他一面梳,一面繼續跟她說話。

他不知道她喜歡聽他說什么,但旁的他都聊不上來,只能聊他知道的。

他想說了總比不說的好,最起碼顯著屋里熱鬧些。

她不說話,他再跟著沉默,那像什么樣子?

“赤眉軍正月會師后,把蘇茂打了個落花流水。

前不久又和李松在弘農務鄉打了去開,李松大敗,戰死了三萬余人。

赤眉軍趁勢進軍至湖湖縣……”

他嘆了口氣,“再這么下去,更始帝就要走王莽的老路了?”本章節愛有聲,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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