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一章曾子
作者:斑之分類:
一午后的陽光溫煦又明亮,來往于廊下的宮人遠遠見著鄧禹來便俯身拜下。
鄧禹顯是心事重重,一路只不停地點頭。
眼見他的身影消失在幽深宮廊中,郭圣通收回視線垂下眸來,暗自嘆了口氣。
越在高處的人給自己的壓力就會越大,其實何必呢?
沒有人是全能的。
胸懷留侯韜略,早已勝卻無數人了。
劉疆咚咚地跑回來,一臉急切地伸手來牽郭圣通:“母后,母后,走,走……”
“怎么了?”
劉疆不肯說,只是拽著郭圣通吭哧吭哧往前走。
郭圣通側目望向青素,青素也笑而不語。
還神神秘秘的。
行吧……
她由著劉疆拽著往前走。
等到劉疆終于停下,她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
微涼的眸猛然撞見一樹火紅,驚艷頓現。
楓樹她見過許多次,但紅的這般漂亮的還是第一次見。
葉葉緋紅,恍如火苗般灼燙著人的眼。
她想折一枝回去,晾干了做書簽想必不錯。
試想一下,在寒冬臘月里,倚著熏籠讀書,等困倦了拿起手邊的書簽放進去。
目光觸及楓葉的那一剎,明澈的秋意便撲面而來。
她牽著劉疆下了復道,轉過回廊到了庭中,高大的楓樹便出現在了眼前。
只是,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來了。
楓樹太高。
她夠不著。
青素也夠不著。
要想摘就得搬梯子來。
這般勞師動眾的,她覺得會打擾楓樹獨靜于秋的美好。
算了,不摘了。
她牽著劉疆默然仰頭望著楓樹。
“臣見過皇后及太子殿下……”
一道清朗的聲音忽地響起。
她低下頭。
原來是鄧禹。
她笑著叫起,又叫劉疆見禮:“這是高密侯,你父皇的至交好友。”
彼此簡單地寒暄過后,鄧禹便告辭繼續往前殿去面圣。
自家夫人雖和皇后私交甚密,但他和皇后實在是沒有過多交集。
鄧禹對她的印象始終停留在真定貴女上,也就是見著虎頭虎腦分外可愛的皇太子后才真切地意識到眼前的女子是帝國的女主人。
朝內朝外對皇后的議論從來都沒說,有人極力推崇她,說她賢良淑德,又醫術高超,還把太子教育的很好。
也有人對皇后的獨寵很是擔憂,言之鑿鑿地說陛下之所以不納妃全是皇后的枕頭風吹的。
獨寵這是不爭的事實,畢竟現在陛下的確是起居都和皇后在一塊。
雖推說在修皇后寢宮,但誰又不知道那是個借口呢?
可今次相見后,鄧禹忽地意識到皇太子這么大了。
不光口齒清晰,而且進退有度。
皇后的確教的不錯。
現在就差個好太傅了。
這日用過晚膳后,劉秀忽地對郭圣通道:“桐兒,你說讓鄧禹當疆兒的太傅如何?”
鄧禹?
太傅?
劉疆自生下來劉秀就開始操心他的教育問題,郭圣通一面同情兒子分外短暫的童年,一面也做好了心理準備。
他這會雖是冷不丁地提起,但郭圣通卻沒感到意外。
只是鄧禹?
鄧禹不會是因為今天下午碰見了她們母子倆,忽地意識到除開疆場縱橫還有一個地方可以盡情地揮灑他的才華吧?
其實鄧禹其人不論品行還是才學都是舉世難尋的,郭圣通從前就考慮過他。
只是覺得有些不現實很快便被她否定了,沒想到又被鄧禹本人提起。
她托腮想了半刻,終于點頭笑道:“自然是極好的。”
劉秀也笑:“朕還想怎么能讓他把目光從之前的失利轉回來呢。”
于是,翌日帝召高密侯鄧禹再度入宮,正式拜其為太傅。
鄧禹的性子很急,受命為太傅的當天便叫人到卻非殿來問郭圣通什么時候給劉疆授課合適?
郭圣通:“…………”
她可以說后年嗎?
她看了眼在書案上埋頭涂畫的劉疆,心下暗自祈愿他可千萬不要像況兒那般厭惡讀書。
她叫宮人去回鄧禹:“若是方便的話,明天我把明光殿收拾布置一下,后天就可以授課了。”
待宮人走后,她坐回劉疆身邊,耐心地等待著他畫完畫,又親自打了水來給他洗手凈面。
“疆兒,后天開始你跟著昨天見過的高密侯念書行嗎?”
“念書?好玩嗎?”
果然是外甥似舅。
郭圣通耐心地解釋道:“就是以后每天白天你都不和母后在一起了,跟著昨天見過的那個高高瘦瘦的叔叔讀書寫字,學何為好?何為壞?何為該做?何為做不得?”
她盡量簡單地解釋給劉疆聽。
劉疆歪著腦袋聽的很認真。
然后,問了一句很讓她崩潰的話:“就是像父皇那樣早出晚歸嗎?
她被噎住,這么說的話,好像也沒錯。
劉疆忽地撲入她的懷里:“那我不要去了,母后一個人會怕怕。”
郭圣通又是感動又是好笑,拍了拍他的背道:“不會的,明光殿在鴻德門內,緊靠著卻非殿,走幾步就到了。”
她給劉疆勾畫美好藍圖:“你父皇說等你念書了就給你養個小獵犬……”
其實說的是遷宮后。
劉疆的眼睛一下亮了。
郭圣通見這招奏效,“還可以騎馬射箭……”
劉疆立時從郭圣通懷里仰起頭來,聲音軟糯地問她:“是大馬馬嗎?”
郭圣通搖頭,“小馬,長大了也就變成大馬馬了。”
“好啊,好啊。”
劉疆快樂地應了,開始無比期待起念書來。
等劉秀下午一回來,就追著他要小獵狗。
劉秀看郭圣通。
她忙目不斜視。
劉秀無奈又好笑,“行,父皇說到做到。”
他叫過趙昌海:“去白虎殿問問,有沒有小奶狗?有的話挑只給太子,再配個養狗黃門。”
劉疆高興的不行,嚷著要一起去。
劉秀拗不過他,便叫青素陪著他去了,又特意叮囑趙昌海:“別嚇著太子。”
等人都出去殿里靜下來后,他嘆著氣坐在郭圣通面前:“你啊,你啊。”
郭圣通忍笑裝不懂,“什么?什么?”
他見她不認賬便搖頭晃腦地念起來:“曾子之妻之市,其子隨之而泣。
其母曰:女還,顧反為女殺彘。
妻適市來,曾子欲捕彘殺之。
妻止之曰:特與嬰兒戲耳。
曾子曰:嬰兒非與戲也。
嬰兒非有知也,待父母而學者也,聽父母之教。今欺之,是教子欺也。
母欺子,子而不信其母,非所以成教也。
遂烹彘也。”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