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仿佛帶著千鈞之力,一把扣住了少女的瘦弱肩膀。
背對著來人的少女猝然一驚,身體瞬時繃緊,握拳,提肘,猛地朝后撞去,少女這一擊只為脫身,而任何人都不可能站在原地生受此擊。
可出乎少女意料的是,她的手肘結結實實的撞在了來人胸口。
來人痛苦的悶哼一聲,扣著少女肩膀的手卻未動,就在少女詫異的要捉住肩上的手反擰回去之時,身后人忽然氣急敗壞的低吼了一聲!
“阿九,你昨天晚上跑去哪里了?!”
來人熟稔的語氣讓少女心底微動,她轉身,眼前是個捂著胸口一臉痛苦的青年軍卒。
來人看起來十八九歲年紀,身材高大,模樣俊朗,一雙劍眉濃黑入鬢,眸子尤其黑亮,整個人透著朝陽般的光芒,此刻,他目光中更多的是薄責和擔憂急切。
沒有發現任何惡意,且一看便是熟悉之人,少女的心落了地。
隨即揚眉,原來這身體主人叫阿九?
青年見她不語著急了,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轉身便拉著她朝西營的方向疾走,少女被拽的踉蹌一步,眉頭下意識微皺,哪怕被奪位,被囚禁了五年,她仍然不習慣別人如此粗魯的對她,可看到青年緊擰的眉頭,少女忍了。
一路走過二十多座軍帳,路上間或有士兵投來一瞥,也沒人露出驚訝神色,而北營的動亂還未結束,更多的人朝北營圍了過去。
青年則拉著少女直入了一處堆滿雜物的軍帳,門簾掀開,青年幾乎是將少女甩了進去,少女一個踉蹌還未站好,青年已怒氣洶洶吼起來。
“你昨天晚上一整夜跑去哪里了?!我有沒有說過你不能離開西營?!我找遍了西營,整座大營都走了一遍都未找到你,你在南營做什么?”
少女不滿的蹙眉,一轉身卻微愣,青年的眼睛都紅了!
“你他媽……”青年氣的罵了臟話,“這營中半點不安生,你若出了事,我該如何交代?!”
交代?給誰交代?少女打量眼前人,這青年又是誰?
青年眼底的擔憂真切萬分,而他堂堂七尺男兒,竟然急的眼紅了,這實在是給少女些微震撼,若非真是肝膽相照之人,又怎么會讓他動容到要落淚?
所有擔心她的人都死了,少女沒想到入營的第一日能再遇關切她的人。
少女心口一悶,語氣有些生硬的安撫,“你先別急,我沒事。”
然而她這話說完,青年卻一下子愣了住。
他先上下打量了少女一瞬,見她看起來沒出任何意外方才松了口氣,然后,他后退一步,目光嚴肅起來,這份嚴肅帶著陌生,少女意識到不好。
“阿九,你怎么了?”
“嗯?”少女不知從前的主人什么性子,一時連表情都不知如何做,只能讓自己顯出和年紀相符的疑惑和拘謹。
“你從前不會用這樣的語氣和我說話。”
少女蹙眉,看來,眼前這人和從前主人的關系比她想象中更好。
“你昨晚上到底去了哪里?發生了什么?營中不允軍卒徹夜不歸帳,你昨晚上在哪里逗留?為何沒人發現你?”青年連串的問,目光越發嚴肅。
少女腦海中電光火石的閃出無數個回答,然而每一個回答都不夠完美,于是她啞聲未答,青年疑惑更大,“還有你剛才那一下,從前的你根本做不出來,你……”
青年眸帶猶疑,又抬手揉了揉自己胸口。
少女垂眸,片刻之后做了決定,這青年看起來的確和她關系很親近,既然她要留下來,勢必他會把她當做原來的阿九那樣對待,拉他下水是必然的了。
“昨夜,張興要殺我。”
少女抬起頭來,平靜的看著青年。
青年先是一愣,似沒反應過來,繼而驚震的瞪大了眸子,“你說……北營副尉張興?!”
“是。”少女點頭,“他派了兩個軍卒,將我綁出了大營,要殺我。”
青年一下子激動起來,他上前,一把握住少女的肩頭,“他們要殺你?你有沒有受傷?!兩個人殺你你怎么逃得開……后來你是怎么逃脫的……阿九……”
青年聲音啞了,那一聲“阿九”滿是自責。
少女抬起頭來,眼神冰冷,“我殺了他們。”
她面無表情的,五個字利落干脆,隱隱帶出一片血氣。
而青年眼底的震驚卻比先前更為深切,“什么?你……怎么可能?”
少女垂眸,語氣裝出絲絲的顫抖,“他們也沒想到我只是暈了,我趁他們不備下的手,我也很害怕,可是我更害怕死。”
她說的話雖然簡單,青年卻仿佛能感同身受。
他渾身顫抖,咬牙切齒的低喃,“張興……那個張興,他竟敢……”
話音沒落,青年一個猛子便從帳內沖了出去,少女甚至來不及反應,待她從軍帳內追出去便見青年已拉住了一個從北營方向跑過來的人喝問,“北營的張興現在在哪?”
那被拉住的軍卒先詫異青年的表情為何有些猙獰,隨即失笑,“薛郢,你問的正好啊,我剛要和大家說呢,張興死啦!他酒醉讓自己軍帳著火了,被燒死了……”
原來此人叫薛郢。
少女明顯的看到薛郢的背脊一僵。
被拉住的人大抵急于傳消息,拍拍他的肩便走了,路過少女身邊,還叫了一聲“阿九”,少女沒做回應,而遠處,薛郢轉身朝少女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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