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被下床,搖光大步流星的出了軍帳。
帳外風雪已歇,不遠處圍了十多個軍卒,一看到搖光出來都微愣,其中一個國字臉小矮個的漢子上前來著急道,“阿九,你別管,你進去……”
搖光不認識此人,只沉問,“薛郢怎么了?!”
那小矮個抿唇未語,后面卻有人嘆了口氣,“算了,早晚要知道的,阿九,下午來的消息,傅將軍中了戎族的埋伏,眼下困在了五十里之外,輔國將軍身為大軍主帥,卻不打算發兵救援,薛郢氣不過,跑到了帥帳之外去理論,結果被輔國將軍下令綁了起來,現在薛郢正在受罰,只怕兇多吉少……”
傅舷被圍困卻不發兵救援?!好一個林原!
搖光先被這消息氣的冷笑,再聽到薛郢兇多吉少的話眼底頓時寒光一閃,她重生的第一日,第一個被她歸為自己一邊的人,就又要被林家的人害死了?!
恍惚間,搖光猛地想起了林輕塵那句刺耳的問話,跟你沾上的人有什么好下場——
“薛郢在哪里?!軍中無人能救他?!”
這些西營的軍卒猶豫著沒答話,似乎都認為此事不該讓原來的阿九知道。
憑著薛郢那些話她便明白,從前的阿九是怯弱甚至可說是無能的,這些人不告訴她是他們下意識的保護,然而不論是因為什么,她怎能看著薛郢被罰死?!
來不及想這些,搖光一眼盯住先前答話的那人,“說——”
這一字有千鈞之勢,搖光眼底寒光凜冽,懾人無比。
那人被搖光一個“說”字一震,想也沒想便呆呆的脫口而出,“南營,南營的方策將軍可以,方將軍和傅將軍交好,且愛惜兵將,和輔國將軍不是一路人——”
搖光當即命令,“你們去看看薛郢,你,和我去請方將軍!”
天命為凰,三年當政,搖光身上有深入骨髓的矜貴威儀,再加上此刻情況緊急,那上位者才有的壓迫感就更為逼人,眾人本都是軍中漢子,此時竟然下意識的齊齊應了一聲“是”,等搖光同那人離開,眾人才愣愣的反應過來。
“阿九……阿九怎么變了……”
“是啊……剛才他好嚇人……”
“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阿九讓我們去看薛郢!”
眾人如夢初醒往中軍去,搖光則帶著那人一路往南營走,奈何到了南營,卻見早上還軍卒濟濟的南營已經人去營空,搖光狹眸,身后跟著的人也一臉迷茫,搖光急走幾步,一把拉住好容易才看到的一個南營軍卒,“你們營中的人呢,方將軍呢?”
這軍卒掃了搖光二人一眼,“你們是西營的吧,我們將軍剛才趁著天黑帶著人出營去了,去救你們的傅將軍,都放心吧……”
搖光握拳,去救傅舷固然好,可是薛郢怎么辦?
“回去告訴你們營中的人,我們將軍出馬,你們將軍和你們營中的人不會有事,只是我們將軍乃是無命自出,不知道回營之后會怎么樣……”
這軍卒說著,往中軍方向看了一眼,滿眸擔憂。
方策不在,這一條路斷然走不通了,搖光只覺糟糕,更明白這位方將軍乃是冒著大險去救傅舷,于是急急和這軍卒道謝,又只能先緊著薛郢往中軍方向去。
距離帥帳幾十丈遠的小廣場上,一大圈人圍在一起。
搖光二人急急擠進去,所見情景觸目驚心。
薛郢奄奄一息的被綁在一個木頭架子上,那張俊朗的臉被打的血污一片,他身上穿著軍服,看不到傷口,可整件軍服已經被血染透,此刻被寒冷的天氣凍做一層硬殼。
搖光錯了錯牙,森然的目光落在旁邊一人身上。
那身著副尉軍服的男子一邊笑著一邊指著薛郢道,“你們都看到了,這就是不尊輔國將軍的下場,咱們軍中軍紀嚴明,若此類尊卑不分口出狂言之人,打死算事……”
話音沒落,他轉身便是一拳,重重的打在了薛郢的肚子上。
薛郢一聲悶哼,頓時吐出一大口血。
搖光眼眶微縮,死死的看定了那人,身后跟著的軍卒被她早前的變化嚇到,這時候更覺她好似一頭蟄伏的豹子一般指不定什么時候就要沖出去,于是一把拉住她。
“別去!這人是林原手下的第一副尉林集,也是林氏中人,林原任由他作威作福,他眼下也是在捧林原的威風,你若是逆了他的意,你自己賠進去,薛郢也活不了了!”
搖光并沒打算立刻沖進去,只是攏在袖子里的拳頭攥的咯咯作響。
“小子,知道厲害了吧?你跪下,從爺爺褲襠下鉆過去爺爺就饒了你!”
那林集一把抓起薛郢的頭發,獰笑著猶如魔鬼。
薛郢還剩兩分意識,聞言咧開沾滿血沫的嘴角一笑,“孫子!叫誰爺爺呢!薛爺我……我可沒你這樣的孬種孫子!”
“不知死活的東西!”林集聞言登時大怒,拳頭疾風驟雨般的落在了薛郢的身上,搖光在外面看著,那種久違的悲憤感從四肢百骸一點點蘇醒。
這世道,就是這般沒有道理可講,弱肉強食,成王敗寇,她做皇帝的時候兵權旁落,所以被算計背叛慘烈收場,而現在,她無權無勢,救不了任何人。
搖光清楚地意識到,眼下的她,的確和螻蟻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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