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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敘舊
第二十二章敘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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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說來話長。”
今日恰逢休沐,凌準去同僚家赴宴,因蜀地的酒濃度頗高的緣故,不一會兒就喝得有些微醺,便出屋吹了吹冷風,想讓渾噩的頭腦清醒一下。
誰知剛倚著欄桿站定,就聞見身后飄來了一陣濃烈刺鼻的脂粉香。
是府里的女眷嗎?
凌準皺了皺眉,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就欲大步離開。
“這位郎君,請留步,我家七娘子有請。”
來的是個穿紅著綠的婆子,白面團似的臉上掛滿討好的笑,肥厚的嘴唇上涂著紅艷艷的口脂。
她先是向他福了一禮,接著就從袖中掏出一方香噴噴的絲帕,想往他手里塞。
“我倒要去問問主人家,他府上何時多了個拉皮條的下作貨色?”
凌準沒有接,而是譏笑著瞥了她一眼,轉身就走。
“郎君,你莫要把話說得這么難聽!”
婆子又氣又惱,卻還是不死心的追趕上來,上氣不接下氣道:“事情,不,不是你想的那樣,七娘子,她,她只是有一言相詢,斷不會耽擱你多長時間”
“滾。”
凌準一手按上腰刀,冷著臉,殺氣騰騰的吐出了一字。
婆子呆了呆,片刻后戰戰兢兢地扶著墻,一顫一顫的跑遠了。
在擺脫了婆子的糾纏后,凌準回到席間,若無其事的自斟自飲。
見他這么快就回來了,主人的臉上明顯閃過一絲訝色,又很快掩飾了起來。
凌準察覺到對方的窺視,只覺得十分好笑。
他不過是區區小卒,竟也有讓對方費心算計的價值?
真是太看得起他了。
凌準不動聲色的飲盡了杯中酒,隨后胡謅出一個理由,起身向主人辭行。
主人也沒有怎么挽留,只象征性的說了些客套話,便放他走了。
他本打算徑自回到軍部,給家人寫封信寄回去,報個平安。但見著外面下起了大雪,他一時起了散心的興致,便沿著河堤,漫無目的的走了很久,很久。
四周的人要么是成雙成對,要么是三五成群。
唯獨他,是一個人。
他卻不覺得孤單。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力道在牽引著他,讓他一直一直的走下去,不知疲憊。
然后,他就遇到了自己心心念念惦記著的人。
關于那一瞬的具體細節,他也有些恍惚了,只記得視線里突然就出現了一把沾滿雪水的油傘,緊接著就跟來一抹熟悉的身影。
沒有早一個時辰,也沒有晚一個時辰。
她又重新闖進了他的世界,披著漫天的風雪,走出了記憶里的光影離合,真真切切的站在臺階的上方,定定的看著他,不言不語。
時間仿佛因此而定格。
狂喜的情緒如潮水般涌上了他的心頭,幾乎要將他淹沒。
“是你。”
他努力平復著快要失控的心跳,用上了那句慣常的開場白。
她卻是不言不語,沉默著看了他很久,才慢慢的走下來。
走回了他的身邊。
他鬼使神差的想道若是那婆子說許二娘子有請,那不管前方是仙人跳,還是火坑,他都會毫不猶豫的栽進去。
“我倒覺得七娘子更好。”
許含章把玩著手里的梅花,“七,歷來就是個神奇的數字。譬如七仙女,北斗七星,七竅玲瓏,七級浮屠,七月七乞巧。二,就差得很多,像益州這邊罵人傻,就會說二愣子,覺得這人不正經,就說他是二流子。”
說著好奇的望著他。
“話說你是怎么識破那婆子的?”
她經常出入內宅,自是曉得女子們常用的伎倆。
但他可沒有她這般豐富的經驗。
按理說,但凡是個血氣方剛的男子聽了婆子那露骨的暗示,再親眼見著曖昧的信物,怕是早就心里癢癢,被婆子牽著鼻子走了。
他卻從頭到尾都保持著冷眼旁觀的態度,絲毫不為所動。
“這還用得著想嗎?”
凌準失笑著自嘲道,“我只是一介武夫,既無潘安之貌,又無子建之才,家世更是平平。那所謂的七娘子除非是哪根筋搭錯了,才有可能會找上我。”
“你是變相的貶低自己,好讓我順著話頭再夸你一次嗎?”
許含章詫異道。
“沒有,我說的都是大實話。”
凌準停下了腳步,低頭看著她,神情凝重,“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沒用?”
眼下是太平年代,無仗可打,加之今上崇文輕武,武官們的地位便大不如前,漸漸被文官壓得死死的,不得翻身。
即便是頂著團正的名頭,又被派遣到沖要地區益州戍守,他的主要職責也不過是監督旅正和隊正訓練府兵,順帶幫著維護一下城中的秩序。
雖看著威風凜凜,但只要遇著了一個有功名加身的讀書人,就得低眉順眼的繞道,為其讓路。
“等我哪天能打得過你了,才有資格說你沒用。”
許含章騰出手來,緊攥成拳,往他胸膛上用力的一錘,然后嘶的抽了口涼氣,心疼的揉著自己的指骨,同時面上難得的露出了真摯的笑容,“別人是怎么看你的,我不清楚。但在我的眼里,你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好兒郎,是一個真正的男人。不知我上輩子是積了多少德,這一世才能認識你。”
這番話情真意切,擲地有聲。
雖沒有任何男女之情摻雜在里頭,卻同樣有著震撼人心的力量。
“我上輩子一定也積了不少德,才能遇上你。”
凌準徹底脫去了失落的情緒,朗聲笑起來。
“錯了,你上輩子一定做了很多缺德事,才會搭上我這個掃把星。”
許含章狡黠的眨了眨眼。
“有件事,我一直忘了跟你說。”
凌準忽地記起了至今仍呆在自家醫館的米婭兒,略有些慚愧的說:“你當初說的很對,岑家果然不歡迎她,沒幾日就把她發賣出來了。而六郎忙著議親,也無暇顧及到她。”
然后無奈的嘆息了一聲,“我本是想放她自由的,但她很固執,非要留在醫館等你,說想親自跟你道謝。”
“謝我做什么?”
許含章聞言也帶了幾分無奈,卻是對著凌準抱怨道:“十一,你如果不畫蛇添足,告訴她那是我的主意,說不定她早就能安安心心,全無負擔的離開了。”
“是我的錯。”
經她一點撥,凌準頓覺自己原先做的不妥,不由訕訕的垂頭道。
“沒事,她留在你家,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許含章一想也釋然了。
留在凌家的醫館里,米婭兒可以不用賣笑,不用看男子臉色過活,只需幫凌端做做家務,打掃下廳堂的衛生就可以了。
“不過,我還是得找機會回去見見她,好讓她徹底安心,免得總覺得欠了我的人情,心里過意不去。”
許含章自言自語道。
“你這幾個月,是怎么過的?”
聊完了米婭兒的事,凌準順勢問道。
“趕了一個多月的路,換了三家車馬行,五個車夫,住過七家客棧,睡過兩次大山然后在益州找了半天的房子,講了一刻鐘的價,順道買下寶珠,然后遇到了周伯,還有余娘子母女”
一提起余娘子,許含章忍不住感慨道:“她當時丟了魂,飄到長安尋夫去了。我跟著她阿娘找過去,意外的發現她夫君居然和你是住一個坊的。”
“什么?”
凌準驚訝的看著她。
“那人姓宋,在升平坊東面買了座挺大的宅子,馬上就要娶妻了。”
許含章不想浪費口舌去描述那品性惡劣的男子,便極為簡單粗暴的帶過,“然后我在你家門匾下站了一會兒,想的是以后如果能回來,一定會登門叨擾。結果還沒等到那一天,你就先來了。”
說著若有所思的蹙眉,“莫非,這就是緣分?”
“是。”
凌準輕聲答道。
聲音很輕,語氣,卻很堅定。
“那少東家不是個惡人。”
許含章突然又扯到了瓷器一事上,“我雖然沒學過相術,但看人還是很準的。他頂多是性子浮躁了點,愛玩愛鬧騰,卻絕干不出欺男霸女,挫骨揚灰的缺德事來。”
在見到少東家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測都錯了。
“之前那些小娘子,可能都和他好聚好散了,至今仍安然無恙的活著。被制成瓷瓶的,說不定只是采玉一人。”
許含章看著他懷里的花瓶,“我們要換個地方,從他家的窯場查起。還有店里的閣樓,似乎也很可疑。”
“那什么時候去?”
凌準明日就要輪值了,自是希望抓住休沐的機會,盡快幫她解決此事。
“今晚,我會來軍部找你。”
許含章伸手抱過花瓶,在自家宅院的門口站定,“現在我得回去小憩一下,就不送你了。”
“我住在西邊的營房,第三個”
凌準正要報出準確的地址,就被她抬手制止了。
“你就不能小聲點嗎?”
許含章側頭往院子里看了一眼,確認寶珠她們都沒有出來偷聽,才長長的松了口氣,“光阿蠻嫂那邊就夠難解釋的了。要是再加上寶珠她們,我們就真的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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