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夏櫻一大早便起床了,離到華褚皇宮的日子越來越近,夏櫻也越覺憂心。
雖然,景楓曾告訴過下人,若無夏櫻吩咐,則不要打攏她一絲半毫,但是……總會有些事與愿違的事,最初幾日還好,夏櫻身邊總不至于一出一入總跟著數十仆人,可是,自昨日起,不知為何,無論夏櫻到哪里,身邊總要跟著十幾個丫頭,便是夏櫻趕也趕不走,認定了夏櫻一般,連晚上睡覺時都有幾人輪流地守著。
夏櫻當然知道那不是景楓的意思,但是,她實在想不出來,究竟是什么人要這么監視著自已,老實說,這并不是一個高招,做這事的人實在有些過分的蠢了,若非夏櫻不想在他國動手,別說十幾個丫環,恐怕,便是派上一隊人馬也不足以看住夏櫻。
這些丫環最主要的目的雖然是監視,但是,也還算是有些個眼力的主,每日里夏櫻需要動手做的事倒是少了很多,哪怕夏櫻并不喜歡別人干涉自已的生活,可是,只要不是太過份,夏櫻也由得她們不管了!
“皇后娘娘,你這要去啊啊!”身后十幾個丫環中,有一個看起來便覺著十分伶俐的春雨道,“一大早的,娘娘為何不多睡一會,難不成又要去軍營?”
夏櫻回頭看了一眼春雨!
面對著那種目光,春雨打了個寒顫,好像……在這個人面前,自已是透明的一樣,任何花招都入不了她的眼睛,“本宮容許你監視著本宮,但是,有一點你記住,本宮怕吵。”
春雨聽著,垂著頭,一句話也不說了。
夏櫻繼續道,“別再吵本宮,否則,就請你回你主子那里。”
春雨嚇了一跳,一下子跪了下去,不停地在夏櫻面前叩頭,“奴婢對娘娘的心日月可鑒,天地可明,奴婢是真心誠意地伺候娘娘,絕對沒有所謂的主子,請皇后娘娘明察秋毫。”
都到這份上了,還有必要戳破么?瞧著春雨這般樣子,夏櫻只覺得好笑……
“起來吧。”夏櫻語氣淡淡,不過,靖安王爺的氣場不容小覷,那是一種比男子還要囂張的凌厲,比將軍還要深邃的冷靜,她站在那里,天生就是一派尊貴,哪怕她并未真正被冊封為皇后,但是,沒有人會懷疑她是否可以母儀天下,伏在她身下的那一刻,春雨便是打心底地害怕,那是一種對上位的者的敬‘畏’。
“謝……謝娘娘。”春雨惶恐的起身。
景楓最近有事要忙,雖然夏櫻并不關心那是什么事,但是無疑,景楓這幾日完全沒有時間如最初那般整日里與夏櫻‘形影不離’‘恩愛無雙’。
夏櫻雖貴在皇室,但對銀子這一東西,從來都不會棄之如履,沒有銀子,將士們的軍晌發不了,軍心便會不穩,沒有銀子,夏櫻親眼看見一個五十歲的老人在富貴之家的門口與一只狗搶食碗中之食,還有太多太多,夏櫻不想去想,那曾經親眼見過的每一幕都讓夏櫻覺之心痛。
也許正是嘗過太多的人間疾苦,夏櫻自認沒有視錢財為糞土的胸襟與氣節,反而,只要可以合理去拿的錢,夏櫻很是樂意。
慕臣因武不及夏櫻,心中郁悶,最初的時候,慕臣老將軍確實是不服氣的,但是,幾次下來,慕臣招招殺意,毫不留情,可是卻依然節節敗落……
面對夏櫻,慕臣從來不會在那個女子的身上感覺到一絲殺意……夏櫻在沒有面對家國天下的時候對慕臣是懷著敬重的,夏櫻在軍營里,會很用心的看著慕臣是如何培養士兵的,盡管慕臣的武術不及夏櫻,但是,慕臣身上總有那么些東西是靠經驗才能累積起來的,夏櫻瞧著,越品便越是心驚,瞧著夏櫻眼底的那絲淡淡的驚訝,慕臣多少有些得意。
早在無聲地凝望中,夏櫻已經從慕臣身上學到了很多,好幾次,看見夏櫻在偷師,慕臣都咬牙切齒,立刻停下手上的一切,要么讓士兵原地休息,要么帶著士兵躲到別的地方去練習。
可是……慕臣怎么也想不到,原來,這世間還能有這么一位比市井波婦還有厚臉皮的公主……任你罵的再難聽,她只是淡笑一聲,該怎么偷師怎么偷師,最后……只得氣死師傅。
夏櫻身上,有那么一種特別的感染力,只要你長時間的與她相處,那么,無論如何,你總是沒有辦法討厭起她的。哪怕,你與她是處于敵對的關系。
慢慢的,對于夏櫻,慕臣也只好在嘴上說說不服,但心底深處卻無奈地對那個年輕的女子敬畏有加,然而,正是因為內心的那一分敬畏,慕臣可不是更要郁悶了么?
要慕臣承認自己不如夏櫻,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慕臣仍是日日與夏櫻挑釁切磋。
然而,慕臣想不到,那一日,夏櫻左閃又躲,連劍也沒有讓慕拔出來。夏櫻很少露笑的臉上竟然綻出一個絢麗的笑,“本帥日日與慕老將軍切磋,可謂費時又費力,慕大將軍若還想再對本宮拔劍,可以,不過……”說到這里時,慕臣分明看見了夏櫻的笑里帶了幾分奸商的市儈。
慕臣心底一毛,大熱天地,后背卻是一涼,卻還是死要面子地回答道,“不過什么,本將軍就不信滿足不了娘娘那區區‘不過’了。”
在慕臣面前,夏櫻從來不自稱本宮,而是以本帥自稱,同時,偏偏慕臣又不服夏櫻帥位,只以娘娘稱呼,要他承認敵國公主兼王爺是皇后娘娘,沒辦法,這由不得他,那是他家帝君的主意……只要景楓敢娶,就是放頭母豬上去,慕臣也照樣可以對著那母豬叫聲娘娘,可是,若要慕臣服夏櫻大帥之位,這可真就難倒慕臣了。
這兩個人,可是各有各的堅持!
“是么!那本帥就不客氣了。”夏櫻將手一放,這才收回按在慕臣佩劍上的掌力,慕臣這才將腰間的兵器抽了出來。
“慕老將軍,本帥免費指點了你那么多天,你也應該見點成效了。”夏櫻抖了抖那一襲比男裝還要簡潔的服飾,笑瞇瞇地說道,“慕老將軍,你若敗本帥一招,本帥便收你一百兩銀子,你若在本帥手下死里逃生一次,本帥便收你三百兩銀子……不知道本帥這不過,慕大將軍可敢接下?”
慕臣一聽,兩只眼睛瞪的比牛還大!嘴巴半天沒有合上,半響只說了個“啊?”字。
“怎么,慕老將軍莫不是心疼銀子,怕在本帥手中吃虧么!”夏櫻笑瞇了眼睛。
不在邊關的戰場上,慕臣是個老實的將軍,連他手下的士兵也敢和他開些沒大沒小的玩笑。
對著夏櫻,慕臣明明是個慈祥的長輩,卻時時逼得自己露出一臉兇相,可是……慕臣的這萌樣,偏偏讓夏櫻多了幾分好感,讓她越發的覺得慕臣其實有些孩子樣,說起來,那張滿臉胡子的臉也透著些可愛的。
慕臣何嘗不知道夏櫻這招是激將法,可偏偏就是被激了,明知是火坑,卻偏往坑里跳,你……有什么辦法!
沒多久,慕臣已經輸在夏櫻手中不下五千兩銀子了,他這一個將軍,一年有多少俸祿啊?雖然皇帝也時常賞些,可慕臣從來就沒當個數,當天就會給手下的士兵買好酒好菜去了。這會輸下去,可還不是真的肉疼了……
可你一個老將軍,總不能跟個小女娃耍賴吧,就是再肉疼,也非得裝模作樣,毫不在乎地將大把大把地銀子往夏櫻手里塞去,最可恨的卻是,那人明明想要這些銀子,而且還想要的不得了,卻依然淡淡地說道,“慕老將軍年邁,本帥也不想收將軍那么多銀子,當日只是與將軍說笑罷了,想不到將軍竟是如此守信之人,本帥可是萬萬不能收的。”說著便做勢一番推辭。
慕臣可真算是啞巴吃了黃連了!
你別假猩猩了,你若真不想要,為何這話偏在他得力下屬和數萬士兵面前說來,說了也就算了,為何句句話不離守信二字?
這豈不是在說,你不給,便是個奸佞無恥不守信的小兒?
所以,世界上最苦的事便是,你明明不想給錢,卻偏偏裝著一付你不收,我就會生氣的樣子。
“娘娘說的哪里話,本將豈……豈可失信于娘娘!”苦啊苦啊,慕臣年紀一大把了,實在笑不起來,卻偏偏不得不笑,“娘娘若不收,豈非在百萬將士面前陷本將于不義!”說著,便硬著頭皮,生生將將那些銀子塞進夏櫻懷里,慕臣的眼睛直盯著那些銀票……那眼神,實在是比年輕時看姑娘還要多幾分渴望。
看著慕臣那比哭還難看的笑,夏櫻只好勉為其難地收下了那些銀子,眉頭一皺道,“好吧,本帥成全慕老將軍的忠信!”
慕臣沒有當場氣死,那是氣度!
自那日之后,慕臣倒鮮少再去找夏櫻的麻煩了,可是……
風水輪流轉,這回又給轉回來了,“慕老將軍,今日本帥又研究出一套新的劍法,特來與將軍切磋一下。”
慕臣在屋里喝茶,一聽這話,一口茶全噴了!
以前是夏櫻閑他煩,這回可輪到慕臣躲了。
慕臣的前腳才剛一踏到屏風后,夏櫻后腳便追進了屋子,“慕老將軍,你別躲啊,大不了這回我算你便宜點!”
慕臣干笑著搖頭,“娘娘啊,昨日本將腰給扭了,怕是不能現娘娘切磋了,來人,給娘娘上茶。”
說完,慕臣便捂著腰,裝模作樣,一瘸一拐的讓人扶著,說是想去休息。
夏櫻心里好笑,臉上卻是一付悲切模樣,“那,本帥便不打擾慕老將軍了,本想著今日免費與將軍快舞一日呢!”
語罷,夏櫻轉身便走,沒有一絲拖拉。
慕臣伸著手,想留又拉不下面子,這不是才扭了腰嘛,若一會兒那腰就好了,豈不是告訴別人,他只是害怕出錢而已!
于是,慕臣只得在家里一個人生悶氣。
這事,傳到景楓耳朵里后,處理軍務奏折的景楓竟然當眾笑了起來……
那人那時候的樣子究竟是如何的?一顰一笑皆似生生刻入了腦海中一樣,景楓想不到,原來,大夏的靖安王爺夏櫻也有這樣喜歡作弄別人的一面。
此時,夏櫻手里握著從慕臣那里賺來的銀子,推門而出,眼看著就要往大街走去。
春雨給一邊的婢女使了個眼色,那婢女便連忙攔住夏櫻,“陛下不是說了嘛,這幾日,娘娘都不能離開陛下的。”
夏櫻并不理會她們,掛好了龍淵,拿好了錢便走了出去。
其它人只好跟著夏櫻一同出了府,可是,才一出門,夏櫻的身影便找不到了,一同不見的,還有春雨。
想來,春雨是頗有些輕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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