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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良禽擇木

五月初的天氣，甚是悶熱，外頭蟬鳴接起，叫人聽了不免心煩。轉而天空之中烏云密布，想來便是要下雨了。

傅頤聽著陣陣雷聲，又轉首望向戚璟瑤：“看來本宮要被這雨隔在了華陽宮，不過也好，你我話話家常，日后也能多加走動。”

什么是天意留人？分明是有意為之，前些日子莘硯曾打聽到，原是長公主與攝政王舉薦，自己才得入宮，如今看來，這傳言到有幾分真意。

“這是上蒼有眼，想讓臣妾與公主多親近親近，臣妾求之不得呢，蓉婉，命人備下晚膳，若是公主不嫌棄，就在臣妾這里用膳吧。”

傅頤點頭示意，她瞧著戚璟瑤繼續吩咐道：“你們且下去吧，本宮與公主說會話兒，有吩咐自然叫你們。”

話落，殿內侍奉宮女皆是退下，傅頤遞給玉珰一個眼色，玉珰立即會意，亦是后退離開了。

“如此，這兒并沒有旁人了，公主有何吩咐，不妨直說。”戚璟瑤看似淡淡說道，眼角帶著幾分笑意，讓傅頤捉摸不透。

倒是這招先發制人，讓傅頤微微一愣，隨即便是贊嘆：“懿妃果然與旁人不同，本宮自是沒看錯人。”

從傅頤來這華陽宮的第一刻起，戚璟瑤對于傅頤的來意便了然于心，雖然不能完全猜透，但也能探究個幾分，大抵是與自己心中的想法一致。

她，是時候在這后宮中站出來了。

“既是上天留長公主在華陽宮，這一切不過都”是天意，臣妾與公主，只是順勢而為罷了。”

戚璟瑤從未放下過戒備心，哪怕對面是尊貴的長公主也不例外，在這宮中，除了帶來的蓉婉與莘硯，她戚璟瑤任何一個都不信。

“本宮倒是好奇一件事，今兒本宮聽了一個故事，不知懿妃可知漢景帝后宮之事？那栗姬，王夫人以及館陶公主之事，懿妃有何見解呢？”

栗姬善妒，且得罪館陶公主，令館陶公主顏面掃地，便與王夫人攜手絕了栗姬的后位，連帶其子劉榮的太子之位也拱手他人，戚璟瑤又怎會不知？若傅頤自比館陶，那如今宮中的榮妃便是栗姬，只是這王夫人……戚璟瑤思索著，她靈光一現，便知曉了傅頤的來意。

“栗姬不該恃寵生嬌自掘墳墓這是其一，其二便是館陶知人善用，其三便是王夫人，也是重中之重。王夫人聰慧，知曉良禽，擇木而棲。”戚璟瑤鳳眸一挑，意味深長地看著傅頤，這最后幾字，她咬的極為清楚。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曹孟德之語甚有深意，如今看來，本宮倒是不必解釋那么多了。”傅頤執起香茗，輕輕地用唇邊抿了一口。

“既是繞樹三匝，就知道這有枝可依的重要了，反復思慮后的決定才不會辜負，公主說呢？”

傅頤點頭稱道：“不錯，是本宮有些唐突了，不過懿妃當真是聰慧過人，可見帝師無論是授業還是教導子女，都是有一套的。不過，馬上就要端午了，端午家宴是必不可少的，本宮尋思著，懿妃也是時候出來走動走動了，不是嗎？”

戚璟瑤心中冷笑，既然是試探自己，那么自己為何不能試探回去呢？那栗姬的事兒，長公主用意昭然，若是真把自己比作王夫人，那自己也得有那資本才說，王夫人有劉徹傍身，館陶公主才會另眼相待，如今自己孑然一身，如此精明算計的公主又怎會百般示好與自己呢？

自己又不是那三歲孩童，可以隨意哄騙之。僅此一次便想讓自己心悅誠服，那才是笑話。

“既是家宴，那臣妾斷然沒有不去的道理，臣妾入宮后一直病著，如今身子大好了，一定會到場的。”

二人又客套了許久，左右不過是車轱轆話，反過來調過去的，其實對于戚璟瑤而言，她只是不屑于被人利用罷了，可想想如今的世道，若是做一個沒有利用價值的人，還能夠活命嗎？

不知為何，戚璟瑤的后背陣陣地發涼，她似乎明白一個道理。若是父親真的告老還鄉，也未必，能活著回老家。

得不到的，必毀之。這不是皇室，一直以來的做法嗎？

這種想法在戚璟瑤的腦海中愈發地被肯定，使得戚璟瑤，不寒而栗。

端午節的前一日，內侍省已將過節用的備品送到了華陽宮，雖然戚璟瑤還未曾受冊封禮，可內侍省也不敢小瞧與她，只因其進宮便封了妃，更要緊的是，戚璟瑤乃是帝師的嫡女，身份尊貴，連皇帝尊敬的帝師，內侍省斷然不會少了這個心思的。

長秋宮，承歡殿內。

榮妃的寢宮極盡奢華，她仗著早年傅琛對其的寵愛，盡是索取，可偏偏傅琛卻是喜歡她這個性子，故而恩寵還是不少的。

屏風內，兩個女子正在竊竊私語，似是有著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兒一般，夜幕降臨，二人密謀不止。

“上次的事兒你做得很好，竟是讓那戚氏臥病了半個月之久，本宮會在陛下跟前兒提點你的。”姚玟嬿斜靠著團枕之上，一手抵著鬢角，一邊笑吟吟地看著坐在下首的譚姝妗。

譚姝妗聽聞榮妃的夸贊，心里更是沒底，她吞吞吐吐，連大氣也不敢出。

“回……回娘娘，嬪妾的父親乃是太醫院之首，懿妃的病情乃是嬪妾父親的徒弟廣元負責，聽聞嬪妾父親說……懿妃的癥狀不像是受了驚嚇，故而嬪妾在想……或許，懿妃根本就沒有病，若是裝病，也未可知呀。”譚姝妗說完這些，后背已經汗涔涔，她素來膽小，當初被先帝惠妃指給了還是太子的傅琛，她并不得寵，反而耳根子軟，這么多年都是攀附著姚玟嬿這棵大樹。

“謙婕妤，你這話便是說自己辦事不利咯？”姚玟嬿依舊皮笑肉不笑。

只聽“撲通”一聲，譚姝妗便直直地跪在了姚玟嬿前面，她聲音里盡是顫抖，仿佛海中旋渦里的稻草，可能下一秒便被吞噬一般，再也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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