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如癡如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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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梓辰騎著馬從仙樂樓門口一直往前奔跑。一路上黃塵滾滾，周圍的人紛紛躲閃。他感覺自己的魂丟了，不知道該去哪里，不知道自己在何處。
他腦海中回蕩著郗顏的話：我答應了褚亦公子，我會嫁給他，你明白了嗎？
她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眼神，她躲閃的言行，她說起褚亦堅定的目光，她勸自己另擇佳偶的淡然……剛剛發生的一切就像一場噩夢，逃不出來，走不出去。
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高梓辰不斷告訴自己。他不敢想，不敢接受，不敢看周圍真實存在的世界，不敢用周遭環境提醒自己，一切都是真實的。
過了很久，他騎著馬來到了郊外。無人的樹林，小溪，瀑布擺在眼前。前方無路可走。馬兒停了下來，在原地打轉轉。這是哪兒呢？為什么自己還沒從噩夢中醒來呢？醒了就會發現，一切和以前一樣，郗顏還在仙樂樓等著自己，笑著說：高將軍，你來了……
高梓辰眼睛一酸，一路上塵土鉆入自己的眼睛，寒風毫不留情地擊打著自己，這時停下來，他終于感覺到身體的難受了。
他攥緊拳頭，終于接受自己不是在夢里。剛剛郗顏的說的話，已經成為定局。
他看著眼前的郊外風景，心頭的悲傷如潮水般涌來，他竟無聲抽泣起來。馬兒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悲傷，不停地扭頭，跳腳，打轉。高梓辰一只手按住馬頭，另只手捂住臉，他感覺到自己溫熱的淚滴。
吸了吸鼻子，他停止了抽泣。長到這么大，他從來沒有哭過，也沒想過自己會哭。他知道的全部事情就是忍耐，在軍中訓練再苦再累都要忍耐；行軍打仗再艱苦都要忍耐；克制欲望，不近女色，父親一直一直教導自己的就是忍耐……可是他現在知道他沒法忍耐了。以前遇到的困難都是自己可以解決的，可以放手的。但是今天的事情，他永遠不能釋懷。
他調轉馬頭，一揮鞭子，馬兒飛快地跑了起來。
他知道自己不會釋懷，不會放手，覺得坦然了許多。
一個時辰之后，他經過醉歸樓。他在醉歸樓門口停了下來，想起這是他和郗顏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高將軍里面請。”門口的小二迎他進去。
高梓辰走進去，找了張桌子坐下來。獨自喝了會悶酒后，一個人走過來道:“高將軍，這么巧。”原來是司空九卿。
“司空公子。”高梓辰行禮。
司空九卿坐下來，寒暄之后說道:“高將軍有空的話，我們一起去仙樂樓吧”
高梓辰冷漠地說:“我不去。”
司空九卿皺眉:“發生什么事了？”
“去仙樂樓干嘛”高梓辰反問。
“去看看郗姑娘啊。”司空九卿覺得高梓辰是明知故問，心想，難道他和郗顏有矛盾了嗎？還是說他又被她拒絕了，然后和之前那次一樣賭氣
“司空，你現在去，她也不會理你。”
“開什么玩笑”
“你不知道嗎郗姑娘已經和褚亦在一起了。”
司空九卿呼地站起來:“你瞎說什么！”
“郗姑娘親口告訴我的。”高梓辰抬高音量。
司空九卿不相信地說:“真的嗎”
“我也不希望是真的，但事情已經這樣了，你可以親自去問郗姑娘！”
司空九卿看著他嚴肅而憤怒的神情，心知他說的肯定是實情了。司空突然哈哈笑了出來:“居然是這樣……郗姑娘居然答應了褚亦……高將軍，我之前還一直防著你，生怕郗姑娘對你一次次的追求的動心，沒想到……哈哈哈哈，你我都錯了。”
高梓辰也癡狂地笑了出來，大聲道:“來，喝酒！”
兩人你一杯我一杯，喝得酩酊大醉。高梓辰道:“司空兄，你可知道我對郗姑娘的情意有多深我第一次在這醉歸樓遇到她，就念念不忘。”
“別說笑了，你一個軍營大老粗，知道情為何物嗎”司空哂笑，指指自己的胸口，“只有我，我司空九卿，知道郗姑娘對我來說有多重要。”
“行啊，我比不得你，風流了小半輩子。我以前不近女色，我是大老粗，我不懂情為何物。我只知道郗姑娘是我的唯一，是我單調生命中除了行軍作戰，唯一的色彩，也是最美好的色彩。沒有她，我都不知道我的生活還有什么意義。哈哈哈哈，可是呢，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卻親口告訴，她親口說，”
高梓辰醉醺醺地指著司空，“她說，她永遠不可能喜歡上我，她說，她已經和褚亦在一起了……你說，這可笑不可笑？”
司空九卿傻笑著說：“你這也不算什么，至少人家郗姑娘還是挺敬重你的。可我呢？”他指指自己，“我在她眼里就是仙樂樓的一個風流浪子，最開始我褻瀆她，她一直都記在心里，對我一直有所防范。最可氣的是，她經常拿我當做和褚亦調情的擋箭牌……”
司空敲了敲桌子：“高將軍，你至少還可以正大光明地向她告白，可我呢，我只能把滿腔情意埋在心里。我什么都沒有，我什么都給不了她，不過是個一身情債的……”
他說著說著，酒勁上來，頭暈目眩。他垂著頭，喘著粗氣。高梓辰說道：“司空兄，你知道一次一次被拒絕的滋味嗎？一次一次，安慰自己，一次一次，勸自己等。最后呢，結果是自己連等的權利都沒有了……你知道這種崩潰的感覺嗎？”
司空九卿滿臉通紅，有些失去意識，搖晃著頭不答話。高梓辰暴躁地捶著桌子：“你說話啊，你知道這種感覺嗎？你知道嗎？”
司空耷拉著頭，一個勁地傻笑。高梓辰突然掀開酒桌，大聲道：“你不懂！你們都不懂！”
周圍的人受到驚嚇，紛紛躲開，小二趕緊去找護衛。
五個護衛大步趕來，上前拉住高梓辰，把摔倒在地的司空九卿扶了起來。高梓辰被護衛一拉扯，反而更加興奮。他的酒力本來很好，但今天他騎馬的時間太長，又受到刺激，便擋不住酒精的效力，大耍酒瘋起來。
兩個護衛互相使個眼色，意思是要暴力制服這個鬧事的，再送到管事房去。一個護衛一掌擊在高梓辰的胸膛上，高梓辰大怒，抓起這個護衛的衣領，一個用力扔到了另一邊，砸翻了兩個酒桌。其他護衛連忙過來幫忙，對高梓辰拳打腳踢。可是他們哪里是他的對手？
高梓辰愈發激動，三下兩下就打退了在場的五個護衛。大廳里的人大驚失色，紛紛往外面跑。這時又來了七八個護衛，團團圍住高梓辰。
高梓辰神情恍惚，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與郗顏見面的場景。那天幾個鬧事的人也是在這個大廳大打出手，女扮男裝的郗顏出手相助，但抵擋不力。當時自己拔出劍就加入了打斗，不一會就制服了鬧事的人……
想到這里，他精神抖擻，拔出佩劍，對護衛喊道：“不得傷害郗姑娘！”然后威猛出擊。原來他把這些護衛當做了那天鬧事的人。護衛們一哄而上，奮力抵擋。
高梓辰將一個護衛逼到欄桿旁邊，一腳踢開他。高梓辰看著這道欄桿，想起那天郗顏正是跨過這欄桿，沖到鬧事的人跟前，拔刀相助。當時人群中的自己還沒反應過來，更別提出手相助了，因此郗顏的舉動讓他又驚訝又佩服。后來知道郗顏其實是一名穿著男裝的女子，他心底里充滿了贊賞……
他回過神來，現在這個跨過欄桿闖入自己視線和生活的女子，已經成為別人的風景了。他舉起佩劍，刺在欄桿上面，欄桿斷裂。他再次舉劍，終于將欄桿擊垮。護衛看到他瘋瘋癲癲，大聲道：“快！快抓住他！”
“住手！”一個高亢的男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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