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回曲解

隋大太太便也不再強留，只包了兩樣名貴的補藥給錦心帶回去，又另外包了養顏美白的珍珠粉給錦心，又親自將人送到外院。

錦心也徹底消了氣，自然不再托大，笑著與隋大太太告辭上了車。

隋大太太含笑目送馬車走遠，方才收斂了笑容，面上一脈冷肅之色，吩咐貼身的媳婦子道：“你打榮六去太醫院門口守著，大爺下了衙便請他到我屋里來一趟，”又吩咐另一丫鬟榮芳道：“你去給榮總管傳我的話，將今日門房聽差的那渾貨狠狠落。”

榮芳聞言神色微驚，稟道：“那聽差的是大奶奶娘家的族親，前來投靠的，是不是跟大奶奶那頭……”說到這里，斟酌了下用詞，說道：“知會一聲。”

“不必！”隋大太太恢復了幾分年輕時的果練潑辣神態，冷聲道：“行刑的時候叫當差的管事們都知道知道，哪個皮癢了，妄想不好好守著府里的規矩，就只管來！”

榮芳不敢再多說，應一聲是，退了下去辦事。

榮總管到底是隋家積年的舊人了，自然清楚隋大太太的心性，不敢怠慢，立時便叫那門房卸了差事，領了五十板子，又罰了月例銀子，拖回家去養傷。

這門房越想越不憤，便叫了自家媳婦一路報信給了隋大奶奶封氏身邊的媳婦子范媽媽，范媽媽回正房的時候，封氏正由丫鬟們服侍著用晚飯。

她親自上前為封氏盛了一碗鮮筍火腿湯遞上去，說道：“奶奶，您可聽說太太今兒把門房上當差的范祿給打了！”

封氏眉梢微蹙，再也沒了胃口，將那細瓷湯碗放回炕桌上，剛要張口，可想起與婆母的種種矛盾，一時心覺悲涼，忙又抽出帕子按了按眼角。

范媽媽屏退了屋內服侍的，坐在炕前的小杌子上，說道：“奶奶，您且收收淚。您現如今生了大哥兒，就是隋家的大功臣，越得拿出手段來，您安排下的人說叫打罰就叫打罰，這府里上下豈會尊重您？”

封氏輕輕嘆了一聲，說道：“早前因那靳秀才的事，婆婆早已看我不順眼了，這回我生了大哥兒，公公又為我說話，才能重新把這管家之權把在我手里……我的陪房婆婆想打罵誰便打罵誰罷！”

范媽媽與那范祿乃是沒出五服的親戚，見自家侄兒被打，正是氣不過，自然不會輕易忍下這口氣，只親自去倒了一碗溫溫的暖茶遞過來，說道：“大姑娘和大少爺還小，日后可還指著您呢，奶奶務必得振作起來才是。上回那靳秀才的事實則怨不得您，大太太貪財成性，這種事又做的少了？不過是沒叫人拿住把柄罷了，說起來也是大爺早些年不檢點，跟濟王府的側妃糾纏不清，才會弄到那等地步。”

封氏聽到這話，漸漸舒了氣息，接過暖茶喝了一口。

范媽媽忙再接再厲，勸道：“您忘了太太叮囑您的話了，如今隋家生意越好，大爺在太醫院又爭氣，大太太再厲害，這家業到底還是大爺的，只要您拿住了大爺，又何必管忌大太太怎么想！”

封氏將手中的茶杯放回桌上，抬頭望向前方，那板壁上掛著一幅消暑圖，上畫著夫妻琴瑟和諧，夫唱婦隨之景，自然是一副美好愿景，她想起靳小亮那事生后，婆婆借口她生了姐兒一時不便侍奉，便要將身邊的丫鬟賜給大爺，她怕婆婆存了心思離間她們夫妻，才搶先將自己的陪嫁丫鬟開了臉給了大爺，這回能受孕，也是多虧了那丫鬟肯在大爺耳邊遞話兒罷了，只她顧著顏面，沒有把這話說出口，只微微嘆了一口氣道：“相公待我到底不比新婚時了……”

“至親至疏夫妻，夫妻間處的久了，自然也會淡的，就連老爺太太不也如此，”范媽媽溫聲勸著，覷著封氏神色，知道封氏想息事寧人，她心思沉了沉，又說道：“這門房上傳話收些賞錢，原本是司空見慣的事，奶奶可知道為何太太動這樣大的肝火？”

封氏眸色一動，瞧緊了范媽媽，“媽媽可是聽到了什么？”

“雖則那來傳話的丫鬟沒有聲張，可范祿說那丫鬟是英國公府上的人，奴婢又去太太院子里細細打聽，方才知道那丫鬟正是英國公夫人的貼身丫鬟錦心！”范媽媽細細說道，語氣中自然又帶了幾分意味深長。

封氏想起那英國公夫人就覺芒刺在背，自從她嫁過來，就一直聽人在耳邊說什么原本大爺要娶的便是英國公夫人，那是堂堂的安慶侯府的嫡小姐，做生意又是一把好手，自從她踏進隋家的大門，她和徐靜和的比較就沒有停止過，就連那最低賤的婆子也會帶著一臉不忿說，‘奶奶比起英國公夫人，差的不止一星半點，且不說那學問心思，就說那通身的氣度，也是比不得的！’

好在婆母明理，丈夫愛護，她自覺娘家不比隋家家大業大，方才忍了下來，那日她隨著小姑去英國公府拜見，特特兒瞧了那英國公夫人，可在瞧見的一瞬，她清楚地聽到心底撕裂的聲音。

那等明媚嬌容，那等自若氣度，與自己相比，倒好比云與泥之差別，她生平最大一次感受到了自卑。

范媽媽見封氏氣的渾身輕顫，又接著說道：“想來大太太是因來的是英國公夫人身邊的人，才如此大動肝火。底下人犯了錯，受罰也就罷了，偏還叫所有的管事都從旁觀刑，這不是明著下奶奶的臉面是什么？還不是為了討好英國公夫人，才這樣拿奶奶的體面作筏子。”

砰！一聲鈍響，封氏一掌拍在了小炕桌上，桌上的茶杯碗碟跟著顫了顫。

“婆婆竟如此待我！”封氏眸中盛滿淚水，強忍著不讓流出來，確是站了起身，說道：“我倒要去找婆婆理論理論。”

“奶奶萬萬不可，”范媽媽連忙攔住她，“大太太伶牙俐齒，您卻是個老實人，這樣去，也不過是受大太太排揎罷了。”(/book/12856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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