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了一圈各個房間，張國慶發現之前程老太太應該已經讓人精心收拾過，除了一層新落的灰塵，連雜物間也收拾的十足干凈。

整個小院別看面積不大，可五臟俱全。正房和左右廂房都鋪上炕，用作客廳后書房的南房也擺上簡單家具。

院子內左邊有一棵高大的棗樹，樹下是地窖入口。而院中間還有一棵碩果累累的石榴樹。此刻平安正抬頭繞著院內石榴樹轉悠。

老京城流傳著一句俗語：“天棚、魚缸、石榴樹。”說的是京城四合院里夏日別致的景觀。早年間宅門大院里多用寓意多子多孫的石榴樹做點綴，并以魚缸雜列其間。

每至盛夏，高搭天棚以蔽烈日，閑庭信步在石榴樹和魚缸間。這是何等愜意！

如今天棚沒了，留下的魚缸也另做他用。家里三個四合院能都有石榴樹和其他果樹余留，張國慶料想也是如今少了時令果品，大家有意留下解饞。

“爸，這也有。”

張國慶了然地笑道：“等過段時間果子成熟，大院子那邊吳奶奶她們會送過來，這里我到時候帶你過來摘。”

平安聞言露出燦爛的笑容，蹦蹦跳跳地朝棗樹跑，只見那半青半紅的果實綴滿枝頭，壓彎了杈椏，一片喜色。

“爸，現在能打棗嗎？”

“七月紅圈兒，八月落桿兒。現在不急著打棗，還得在等一等。小心被洋辣子蜇到。”

平安高興地連連點頭。過段時間他一定來，他可不擔心被小伙伴偷吃。剛才進來他就注意到幾乎家家院里都有棗樹。

人從胡同中經過，從院墻外就可以看到，有的還伸出院外。他家這顆還是好的，知道往里長，肥水不流外人田。

張國慶笑了笑。翻墻爬樹打棗胡同踢球，這些他將讓兒子玩個夠，等以后老了也是美好的回憶。

“爸，接下來該干嘛？”

“回去吧，等你媽回來我們再過來。”

平安往他沖了過來，被他抱在懷里，抬頭笑瞇瞇地問道，“爸，今兒你還能帶我出去玩嗎？”

張國慶好笑地看著他，這話問得多好，語氣婉轉，他這個當爸的都不忍心。他邊往外走，邊笑道：“能！你挑地兒。”

“我就知道我爸最好了。”

張國慶關上大門，拍了拍他屁股，“少給你爸灌甜言蜜語。說吧，今兒你又想去哪？遠的話不行。”

“不能去鄉下嗎？”平安失望地看著他爸，戳了戳他，“等我媽回來，我們去打獵吧。陳奶奶說我都瘦了。”

張國慶樂得呵呵直笑。這小鬼頭，還瘦？想練手倒是真的。

“爸？”

“行，只要你媽同意，去哪都行。”

“你很沒誠意。”

旁邊院子出來一位滿頭白發，精神抖擻的老頭子，好奇地打量著他們父子倆，聽了孩子的童言稚語，跟著樂呵呵笑出聲。

張國慶停止腳步，放下平安，“老爺子好。兒子，跟太爺爺打招呼。”

“太爺爺好。”

老頭子樂呵呵地回道：“好，小娃娃也好。你們這是要入住了對不對？要不要幫忙？我家人多，有事喊一聲。”

張國慶笑著搖搖頭，“多謝老爺子了。孩子媽出差，還得再等等。你老這是去哪？”

“沒事瞎溜達。你們這是要走了？”

張國慶笑著點點頭。

“那得快點走，遲了更熱，孩子遭罪。”

張國慶重新抱起平安，父子倆跟他道別后，還能聽到老頭子熱情地邀請他們下次上他家。哎喲，這老爺子夠熱情的。

回到家，父子倆已經一身大汗，抓了身換洗衣服沖完澡才松了口氣。

陳嬸見他們回了客廳，端了兩碗綠豆湯過來，“先喝了消消暑氣。上午你們一走，大易幾個過來找你，讓你回來聯系他們。”

“爸，你可真忙。”

陳嬸聽了呵呵直笑，“你也不賴。剛才前面的栓子幾個也過來找你。你們是不是到了聚會的時間？”

張國慶緊隨其后打趣：“兒子，這次要不要爸爸贊助你們白酒？”

平安跟著咯咯直笑，“我上次沒醉，是睡著了。”

“這次該輪到誰家？”

“胖丫家。不過她被她媽揍了一回，說要再等等，現在她媽不給她零花錢。等她姥姥回來她就不怕了。”

說起他們幾個孩子的聚會可算意外連連，精彩迭起。

從白開水開始，終于攢上錢喝上他們盼望已久的汽水兒。這下子一群小家伙可算樂壞了。過了一兩個月，一個周末他們打算再次聚會，再次每人一分伍分湊在一起，事后一算只有兩毛多，那怎么辦？

小朋友們團團坐，商量了商量，全票通過買一瓶兩毛的北冰洋，那個帶橘子味的汽水兒，每個人嘗嘗味兒，剩下的錢就買冰棍兒。

這想法不錯。那天幾個孩子聚齊在莫老爺子家。他家六歲的重孫女是個勇于嘗試的小姑娘。這莫小貝見一瓶汽水兒太少，根本不夠他們喝，趁家里人沒在，溜到書房偷出了一瓶開封的白酒。

按她的意思，小伙伴們拿了一個小桶。這下子好了，什么汽水冰棍白酒全一股兒往里倒往里扔。這還不算，還有一個五六歲胖丫頭跑回家偷了她媽一瓶蜂蜜，也往里面倒，邊倒還邊讓大家保密。

孩子們高興壞了，嗯，他們也能喝酒，他們也是大人了。這群老是惦記長大的奶娃娃一人一杯，哪怕有些辣口，可冰涼涼甜滋滋的味道勾引了他們。

這下子可算喝大了，除了平安喝了一小杯再也不喝，差不多一斤多白酒全部被六七個孩子喝光。

等莫老太太帶著阿姨買回供應本上的東西，一回來就看到客廳倒著五六個大紅著臉呼呼睡的孩子，還有兩個在那圍著被單大唱大跳的小家伙。

莫老太太當時聞到酒氣就知道怎么回事，樂得她哈哈大笑，趕緊喊來左右鄰居老太太們過來一起看熱鬧。

這事過后，小家伙們可算很久沒聚會。這不放了很長暑假了，看來又要蠢蠢欲動。對于這些孩子的鬧法，還讓張國慶挺羨慕的。

美好的童年應該就是這樣。這些幼年糗事將會隨著他們長大，而成了彼此間最美好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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