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仇?可是我已經死了這么多年了,仇人也不知道還在不在……”
鬼魂化作的男子瑟縮了一下,喃喃的說道,茫然中又多了一絲無助。
“這好辦啊,我們在你回北海看看不就知道了嗎?”衛襄努力說服這個鬼魂。
但是鬼魂的腦袋還是很清醒的,他警惕的看著衛襄:
“你,你們為什么要幫我?”
“其實我們是想跟你互相幫助而已。”
看到鬼魂的腦子還如此清醒,衛襄說了實話。
“我能幫到你們什么?你們這么厲害……”
鬼魂的神情依舊怯生生的,和他附身在祝言身上的時候判若兩人,弱小又害怕。
這個樣子看得衛襄一陣火大,她瞬間失去了耐心:
“我說你一個大仇未報的魂魄,哪里來這么多廢話?我們只是沒去過北海,對那里的一切都不了解,你只需要把你所知道的關于北海的一切告訴我們,就是幫我大忙了!”
看到衛襄發火,鬼魂嚇得一陣神魂動蕩,再次化作一陣青煙躲進了瓶子里。
沒辦法,這些日子他雖然在瓶子里,但是外界發生的一切他還是知道的。
這小祖宗心狠手辣,收拾了多少人呀?別說他這一介區區魂魄,要是惹惱了她,搞不好是要魂飛魄散的。
而完全不知道自己嚇到了別人的衛襄,看著手里握著的瓶子,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冒出一句話來:
“我知道這家伙是怎么死的了,他肯定是被嚇死!膽小鬼!”
瓶子里的的魂魄默默的聽著衛襄對他嗤之以鼻,心頭一震,對衛襄的畏懼頓時上了一個新的臺階——
這小祖宗果然厲害,居然知道他是被嚇死的!
尉遲嘉在旁邊倒是看得明白,他從衛襄手中接過了裝著魂魄的瓶子,笑道:
“他現在沒有軀殼,只是一縷魂魄,你跟他說什么他都會害怕的,我看不如把祝言叫過來,讓他暫時在祝言的身上再呆一陣子吧,這也不至于嚇到他。”
“可是……算了算了,就這么辦吧。”
衛襄猶豫了一下,同意了。
仙門弟子向來是誅妖除魔,這樣幫助亡魂占據活人身軀的事情還真是沒有干過。
但是想一想祝言現在的狀態,完全就是一個瘋瘋癲癲沒有魂魄的人,先借用一下應該也無妨。
先前北斗門集體搬遷到天尊門,祝言也被帶了過來。
雖然他瘋瘋癲癲,但大家都知道,掌門似乎挺關照他的,倒也沒有人刻意去欺負他,所以祝言出現在衛襄面前的時候,看起來也還好,并沒有什么狼狽不堪的樣子。
衛襄將瓶子晃了晃,讓那個魂魄出來:
“好了,你也別怕了,這個肉身暫時借你用一段時間,咱們好好把話說清楚。”
“好。”瓶子里只傳出一個字,帶著微微的顫音。
很快,目光呆滯,嘻嘻傻笑的祝言,就在剎那間變了臉,眼神重新變得有光,整個人的動作也變得協調起來。
他抬起頭,凝神肅穆地對著衛襄和尉遲嘉深深一拜:
“多謝兩位仙長容我我暫居在這個軀殼內,有關北海之事,我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兩位有什么想問的盡管問吧!”
“我們沒有去過北海,所以我們也不知道該從哪問起,還是你自己說說看吧。”
衛襄很坦白地說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你先說你自己到底是誰吧。”
“我,我原本的名字就叫做,祝言……”
眼前的“祝言”帶著一絲忐忑,慢慢說道。
于是在這個安靜的夜晚,衛襄和尉遲嘉聽聞了有關北海的種種,也聽說了,一樁“悲慘”的人間慘案。
北海位于極北之地,與東海,南海,西海這三海比起來,北海最為顯著的特征就是一個字,冷。
不過那種冷并非西海這種被人忽然冰封的冷,而是自然界自然而然的冷。
這種寒冷并未對人的修行造成什么影響,反而成就了北海深處各種豐饒的資源,包括各種奇珍異獸以及由寒冰之力衍生而出的各種仙法。
北海修仙者也因此事半功倍,一般修行個兩三年,就能去往深海之處捉一只海獸,契約為自己的鎮魂獸。
祝言也不例外,在他修行的第三年,他就在海中找到了一條蛟龍。
就在他準備與這條蛟龍契約的時候,變故突生,海中的一只吞天巨獸突然出現,一口將蛟龍吞入了腹中。
而那巨獸,吃完了蛟龍似乎連塞牙縫都不夠,轉頭就朝著祝言追了過來。
祝言被嚇得魂飛魄散,奪路而逃,因為太過害怕,他甚至都沒有看清那只巨獸到底長什么模樣。
但是一只能吃了蛟龍的巨獸,又怎么可能放過他這個可口的人類點心呢?
巨獸追了上來,而祝言在回頭的一剎那看到了巨獸背上一個朦朧的人影,那條人影青面獠牙,背生雙翅,朝著他微微一笑,讓他遍體生寒。
而且在這樣的笑容里,那只巨獸輕輕松松追上了他,朝著他張開了血盆大口。
巨獸的獠牙格外清晰,巨獸嘴里的血水滴答而下,祝言只看了一眼就非常不爭氣的被嚇暈了過去。
而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身軀已經沒有了,自己已經成了一縷孤魂。
也就是說,他已經被嚇死了。
這樣憋屈的死法,祝言當然不甘心,他想報仇。
可最悲催的是,他連仇人到底是誰都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那只巨獸吃了還是沒有。
他只能在北海之上茫然的飄來蕩去,最后被一種強烈的感覺所吸引,朝著西方飄飄蕩蕩而來,附身在了祝言的身上。
而在接下來的這許多年里,他心心念念的,就是回到北海去,但是無論如何他都走不出西海的領域。
所以在小酒館中第一次遇見衛襄的時候,他才那么熱切的上前攀談,因為他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能與外界溝通的機會。
“我的確很想回去,可是現在……其實我也不知道,你們如果到了北海,到底還能不能如同在西海這般恣意而為。”
祝言這話說得很含蓄,其中的深意,衛襄卻是聽明白了——
這話的大體意思就是說,別看你們在西海耀武揚威的,你們要是去了北海,一樣被秒成渣渣!
對于這一點,衛襄極其不想承認,但如果祝言所說的都是真的,那北海之行的確是要慎重了。
萊蕪師叔因為有一條蛟龍做鎮魂獸,都能在東海橫著走了,但是北海居然能一口吞了蛟龍的巨獸,這個差距,可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但要是不去吧,祝言所說的“寒冰之力”豈不是與自己無緣?
看著衛襄這么糾結,尉遲嘉,在旁邊拍了拍她的腦袋:
“如果真的想去,那就去,天涯海角,無論多么艱險,我總是陪著你的。”
“你……”
衛襄轉頭看著尉遲嘉,久久說不出話來。
結界中光芒幽暗,面容絕美的男子笑意微微,眼底皆是縱容和寵溺。
祝言很識趣地轉過頭去,衛襄卻怎么也說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個什么滋味。
曾經她覺得尉遲嘉該死,想要殺了他,后來她決定一切從頭開始,互不干擾,直到如今生死相連,再也掙脫不開。
衛襄沉默了半晌,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罷了,不去了,在沒有萬全的把握之時,我并不愿意讓你跟著我去冒險。”
“所以說,襄襄這是心疼我了嗎?”尉遲嘉笑瞇瞇地說道,笑容里帶著衛襄并不陌生的曖昧。
剛剛還糾結的衛襄,頃刻如同一只受驚的兔子一樣警醒,她下巴一揚,口是心非:
“誰心疼你啊,我是怕你死了我得跟著去死,我的小命可金貴著呢!”
“嗯,那說到底還是怕我白白丟掉性命,我都知道的。”
尉遲嘉面不改色地說道。
衛襄立刻張牙舞爪:
“你別自作多情了好嗎?我真的是害怕……”
“嗯,不必說,我都清楚的。”
不等衛襄說完,尉遲嘉就伸出雙臂將她攬在了懷里,線條完美的下巴剛好抵在衛襄如緞一般的發絲上:
“走吧,襄襄,我知道,如果你最終不曾去往北海,那么你會遺憾終生。所以,不必猶豫,想去就去。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溫暖和煦的聲音回響在她的耳畔,她身處的這個懷抱也不再如同從前一般寒冷。
衛襄有一瞬間的恍惚,幾乎沉溺在這一片似海的柔情中不可自拔,但很快她就清醒過來,一把推開尉遲嘉,逃一樣奪門而出。
不,不能再一次在這個人身上栽跟頭,前世有過一次,就夠了。
結界中,尉遲嘉輕輕撫著心口,粲然而笑。
從頭到尾都躲在一旁大氣兒不敢出的祝言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
這兩人,根本就不是主仆身份,而是正在曖昧階段的情侶啊!
衛襄可不知道祝言是怎么想的,她落荒而逃以后,一個人在天尊門內溜達了大半圈,最終決定去向兩個師兄請教。
雖然兩個師兄也不曾去過北海的,但是以白翼和賀蘭辰平日里的刻苦程度,想必是對北海略知一二的。
白翼和賀蘭辰卻表示,他們對于北海也并不了解。
“北海與東海相隔萬里之遙,對于北海,東海就只有一些傳說,而這些傳說,也從無半點確鑿的證據證明它們就是真的。”
“那都是一些什么樣的傳說呢?”
“就是你也聽過的那些,無非就是說北海特別冷什么的,至于北海是否有修仙者,北海的修仙者又是如何修煉,并沒有準確的信息。”
白翼說完,又勸導衛襄:
“小師妹,你如果真的要去北海,可要想清楚,沒萬全的把握就不要去,免得到最后得不償失。”
“我明白。”衛襄點頭答應。
但是接下來的日子她卻頗有些神思恍惚,整天腦子里想的就是“北海”這兩個字。
幸好北斗門的事情一直都是白翼和賀蘭辰在打理,衛襄的情緒變化,并沒有對北斗門造成什么影響,新的北斗門一切事務依舊井井有條,逐步走上了正軌。
而北斗門率先廢除仙奴制度的事情,還是在西海掀起了一波風浪。
一開始,別的門派都對北斗門的做法嗤之以鼻,覺得北斗門這個新任的掌門簡直是個不知所謂的愣頭青。
畢竟西海的仙奴制度并非一人而起,也絕非一人就能終結。
他們覺得,北斗門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掌門,遲早會在這上面吃大虧。
但是當前任掌門老頭,以一個嶄新的面貌在西海修仙者面前晃了幾圈之后,西海的修仙者們心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看,就是那個人,你能猜出那是誰嗎?”
“誰啊?”
“那可是從前北斗門的掌門雷九!”
“你可就騙我吧,我不信雷九那個糟老頭子還能返老還童了!”
“我騙你干什么?不信你過去問問!”
“不必問,我過去會會他就知道了。”
無數人懷抱著這樣的心思,對前任掌門老頭發出了生死挑戰。
好在前任掌門老頭如今仙術練著,仙丹吃著,符紙用著,除了外表返老還童,內在也幾乎變成了一個嶄新的人。
面對挑戰,他來者不拒,挨個打趴下,并且親切問候了這些人的祖宗十八輩。
而正是因為他問候了這些人的祖宗十八輩兒,這些人才從心底承認了眼前這個修為暴漲的年輕人,居然就是從前那個糟老頭子雷九!
如此一來,面子重要還是修為重要,成了這些人必須要面對的問題。
當然這也算不上什么問題,畢竟跟修為比起來,面子事實上一文不值。
很快,不但有飄蕩西海的散仙前來投奔北斗門,很多自身已有門派的人也跳出門墻,打著友好溝通的幌子,前來北斗門求學。
在北斗門弟子的認知中,門派之別理當如水火,這些人想要白白占便宜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們那行事古怪的掌門卻好像完全不明白這一點,凡是上門求學者,幾乎個個都有所贈,但唯一的條件還是那一個:不許收納仙奴,不許與人為奴。
只要做到這一點,她就全力相授,毫不藏私。
北斗門弟子爭霸西海的念頭頓時被無情打碎,心內哀嘆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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