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漸漸小了一些時,天已近破曉,泛起魚肚白。
唐簫和唐寂一前一后的在長沙府的街頭上狂奔,冒雨趕路的他們,衣衫濕透幾乎是完全貼在身上。
“等等。”唐寂突然駐足招呼,唐簫聞聲回頭時,就看到他走向街角,自然立刻跟過去,于是他們一起看到了街角的磚墻上刻著一道長長的劃痕。
“我們剛才走過了四個街角,有三處都有這樣的刻痕,同樣的位置,同樣的形狀,我懷疑是特殊標記。”唐寂皺著眉頭一臉憂色,唐簫聞言張望四周:“你覺得會和什么有關?”
“不好說,說不準是孟……這樣你去王宮里找他,我就在城里找找看,收集一下情況,若有什么不對也能提早防范。”
“也好,你小心些,我跟他說完就會帶大家去找花柔,若有什么情況變化,會在城門告示墻上留下信號。”
“好。”當下兩人分道揚鑣,唐寂沒入街頭巷尾,而唐簫獨自去了楚王宮。
“你找到花柔了?”聽了慕君吾的話,唐簫驚喜的雙眼發亮。
“是的,她沒有死。”慕君吾卻一臉憂色:“但情況并不太好。”
“你的意思是……”
慕君吾眼神警惕:“你知道‘毒王變’嗎?”
唐簫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
“我曾在唐門的密典閣里翻到一卷殘破的竹簡,上面有零星的記載……”話未說完,慕君吾看了一眼外面:“這樣,你先躲在我這里,我參加完朝會就帶你去見她,路上再和你詳細說。”
唐簫剛點頭,外面就有了太監叫起的聲音。
而這個時候的唐寂正用匕首在離巷口最近的磚墻上刻下三豎一橫。
彭嵐死了,他依靠不了彭家的軍力來兩虎相爭,那么他能做的就是把手里的牌重新排序,完成一搏,然而在他刻完離開巷口后大約三息,他又折了回來。
因為他總覺得巷內深處的幽暗里,有什么在令他心神不安。
順著小巷,他一步步向前,很快他看到了地上被雨水沖刷后的血跡,再而后在幾件爛雜的衣裳下,倒臥著一具面色發青的尸體,而那尸體的對面,竟倒著人事不省的玉兒。
“玉兒!”唐寂激動上前,一把撈起她:“玉兒!玉兒!”
玉兒氣息未斷,但人事不省,渾身冰涼涼的,唐寂哪里敢耽擱,立刻將她抱起,沖出小巷,直接跳進了離得最近的一家民宅院內。
一個時辰后,天,徹底放亮,雨也停了。
街頭漸漸熱鬧起來,小販們吆喝聲此起彼伏,讓整個城都透著活氣。
那家民宅的臥房里,換了一身尋常百姓干燥衣裳的唐寂坐在床邊看著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玉兒,眉頭輕蹙。
此刻玉兒已經由民宅里的婦人給擦抹過身子,換了衣裳,正蓋著被子睡地沉沉。
而在靠近床鋪的角落處,一個老婦人懷里抱著一個襁褓,瑟縮不安的窩在那里,大氣都不敢喘。
門簾一挑,拎著藥材包的年輕婦人走了進來,她先看了一眼抱著襁褓的老婦人,才忙將藥材放在桌上:“大老爺,您要的藥材。”
唐寂將一串鐵錢擲在桌上:“我說過,我不會傷害你們的。“說完,他從懷里摸出了一樣東西,起身來到桌前,鄭重地放下了:”你們幫我煎藥照顧她,等她醒了,把這個給她。“
那是一枚有個洞眼窩卻沒扎透的飛鏢。
“她如果肯留下等我,請照顧好她,三日之內,我必然來尋她。“唐寂看了一眼玉兒:”一應開銷,我下次過來給你結。“說完他走了出去,如同他的到來一般,透著蠻橫。
唐寂走了,屋內靜默了三五秒之后,年輕婦人才像是緩過勁來,立刻沖到老婦人的身邊:”娘,你沒事吧?“
“我沒事。”
婦人從老婦手中抱過襁褓,心疼又后怕地大喘息。
那老婦人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玉兒,又看了看放在桌上的鐵錢和飛鏢,神色緊張。
“你來了?”楚玄在回春林的院里發呆,聽得馬蹄聲,自然出來迎,誰料來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
“這位是……”
“我的兄長。”慕君吾輕聲介紹后,唐簫拱手抱拳:“見過神醫!”
楚玄悻悻一笑:“不敢當。”
慕君吾此時已眼神投向了茅草屋:“拙荊她……”
“她在屋里,只不過……她不咋理人……”
慕君吾和唐簫對視一眼,兩人快步朝茅草屋而去。
屋內,花柔如楚玄所言般,呆滯著。
慕君吾一進來,就沖到花柔身邊,他想抱她,想說許多許多關切的掛念的愛慕的話,可是看到她那毫無情緒的面容,他又膽怯了。
他怕刺激到她,故而小心翼翼地半蹲在花柔的床邊,看著她,嘴巴翕張了幾次,竟不敢出聲。
唐簫看到花柔還活著,本是開心和關切的,但看到他們兩個居然這般模樣,又頓覺自己的多余和尷尬,趕忙默默地退了出去。
一出來,他看到楚玄拎著茶壺剛放到竹桌上,便朝他走去。
楚玄見他過來,似有點不知所措,趕忙拿了個杯子放過去,倒水:“喝點水吧。”
“謝謝。”唐簫入座,立時開門見山:“不好意思,不知閣下是否可以和我說一說關于控制毒王變的針法。”
楚玄一愣:“你問這個是……”
唐簫回頭看了一眼茅草屋低聲道:“我聽舍弟說,每一針抽毒而出,方可減少她體內毒素,以達到控毒,那這一百零八針有沒有要求是在多少時間內扎完?還有,我舍弟抽毒之時,是否可以有人在旁為他祛毒?”
楚玄眨巴眨巴眼睛:“你,也是唐門的?”
唐簫點了點頭。
楚玄驚訝地嘴巴都抽抽了:“哎呦,真是奇了,這唐門的人不是神出鬼沒世間難尋嗎?怎么我這兩天接二連三的見?”
唐簫卻是淺笑道:“你以前也當是見過的,不過不知對方是唐門人罷了。”
楚玄聞言哭笑不得:“好吧,是我瞎,但你要我回答你,可以,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毒房女弟子嗎?”
楚玄一愣,點頭:“沒錯!”
唐簫看了眼茅草屋,再次看向楚玄:“你想討個唐門毒房的女弟子當老婆,那你就必須傾盡全力救她。”
楚玄略一沉吟:“你不會告訴我,她是毒房唯一的女弟子吧?她可是你弟妹!”
“她的主意你就別打了,但毒房會不會有新的女弟子,你能不能娶到唐門人,得看她的意思。”
楚玄恍然大悟:“她難不成是毒房房主?”
唐簫再次點頭。
楚玄一拍大腿:“救!你放心!我就是豁出去這條命也會救!但是……”他臉上有了愁色:“實話說了吧,我倒是不怕去救她冒險,問題是這套針法雖是我家家傳之法,但能不能十成十管用,會不會引起別的什么不對,這可是沒有定論的。”
“什么意思?莫非這針法你從未使用過?”
“那當然啊!天下能毒王變者能有幾人?若不是我家祖上癡心不改,即使人沒了都在世代苦研,今日怕連這個法子都是沒有的!”
唐簫聞言沉默了,神色也凝重幾分—他沒料到比一成更為惱火的是這個針法到底管不管用都是未知的。
而楚玄此時湊近唐簫名,輕聲問道:“那個,你們唐門里自己就沒有醫治之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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