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青梧看著李柯。

“我帶你走。”他低聲道，“經常想到，若是你在我府邸里頭，是我的妻，該多好。”

他說著，繾綣的目光冷卻下來，帶起難言的憂郁和無奈。就連眉梢都染上了悲傷。

溫青梧聽著李柯的話，不知要如何去接。心里有些難過又愧疚。

干脆沒有接，只抽出手捏了捏他的臉頰，揉搓了一把，“這樣也不算差。至少彼此心中都掛念著，也只有彼此。不是么？”

李柯抬頭，歡喜道：“你心中惦念我，且只有我么？”

“自然。”溫青梧點頭，“不然還會有誰？”

李柯嘴唇翕合想要說什么，終究是什么都沒有說，只笑看著她，“你頭回對我說這些話。”

“是么？”溫青梧意外，“我沒對你說過這些？”

“從未。”李柯說著，斟滿了酒杯。

“你喜歡聽么？”

“我以為我不喜歡。”李柯說著，端著酒杯湊到嘴邊，“不過聽到了才發現很是喜歡。”

溫青梧從李柯手里截過那杯酒，一口悶了，“那我往后常常說與你聽。”放下酒杯，撐著身子就要站起來，“我忙著去送”

話還沒說完酒杯李柯一把扯進了懷里，按著她的臉頰“啵”了一口，又在溫青梧懵然的時候啄了一下她還帶著酒香的嘴。“忙著去各宮送賞賜么，去罷。”

說著，他湊到她耳邊小聲道，“晚間我在你寢屋等你。”

“胡鬧。”溫青梧羞著臉推開李柯，讓自己離他遠了些許，“如今可不比洛陽我一人一個殿，大福宮一堆人住著呢。”

“那換個宮殿？”李柯皺眉思索起來，真的開始想有什么辦法將她調出大福宮。

“就算是換宮殿，也大概是換到紫宸殿中。”溫青梧直接打斷了李柯的思維，“我如今侍奉在陛下身邊，是奴婢，就是調也是調到往日成錦姑姑的住處，挨著李公公一塊兒，都在紫宸殿偏房里頭。”

不然我一個才人的分位，還想單獨開一個宮殿？做夢呢。”

“還好你只是一個才人，父皇看你不得眼。”李柯打斷了溫青梧的話，看著她，好一會兒，“你也可以有一個宮殿的。”

“怎么會？”溫青梧搖頭，“我如今只是奴婢罷了。”

“我在想，或許我應該努力一下？”李柯說著，目光擦過溫青梧看向殿中的雕花屏風，“努力去爭取一些我不該覬覦的。”

溫青梧心跳加速，“你是說？”她說著，轉頭趕緊看了看兩邊的。空蕩蕩的殿中只有兩人。

“比如你。”李柯回頭，看向溫青梧，“再比如……能正當光明將你養在我身旁的身份。”

溫青梧聽著李柯的話，卻不意外。心中的激動是因為李柯總算是想通了。

“不論你作何，我都支持你。”她朝李柯道，面上溫柔，“不過我只有一個條件。”

“你講。”李柯寵溺地道。

“我不喜歡被關在宮墻之內。”溫青梧反手握著李柯的手，“我會被憋死的。”

見溫青梧聽到自己的話，沒有一點兒意外不說，甚至這般有興致地討論起以后了，不由失笑，“你倒是一點兒不怕，膽子肥得可以。只是我這腦子里頭才一個想法呢，你就開始規劃成事兒之后的生活了？”

“我信你。”溫青梧捏緊了李柯的手，“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信你。”

“你信我又何用？這種事兒，難如登天，謀算和籌劃不說，一旦參與便是眾叛親離，甚至萬劫不復，我都不信我自己。你又如何信我？”李柯搖搖頭，他以為溫青梧只是不懂奪儲以為著什么，不知道這件事有多危險才這般不以為意。

溫青梧卻不是。相反，她再明白不過奪儲的危險。她也曾親身參與其中。

只是她太清楚，最后李柯的確登上了九五之尊，成為天子。

因為知曉，所以才會這般篤定地信他。

因為知曉，所以才會堅定不移地站在他身邊。才會有恃無恐。

她道，“不管你做什么，就是萬劫不復之地，我都陪你。”

但實際上并沒有什么萬劫不復之地。

她明白。

李柯看著溫青梧，沉默不語。而后低著下巴在她頭頂蹭了蹭，“我如何會舍得將你帶到萬劫不復之地？”

溫青梧靠在他懷里，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沉香味頓時灌滿鼻尖。讓她心安。

多日的疲憊似乎也在這一刻舒緩。

片刻之后，溫青梧推開了李柯，“我不能再耽擱了。方才在衛貴妃那一處便耽擱了一會兒，再耽擱回去陛下得怪罪了。”

李柯依言放開了溫青梧，看著她從蒲團上撐坐起來，“天冷了，多穿點兒，莫要著涼。這樣的日子一著涼就難愈，拖著拖著人就拖壞了。”

“我曉得。”

李柯站起來，替她攏了攏領口，這才道：“去罷。”

溫青梧應聲，離開了殿中。

到了偏殿去鄭昭容一處，送了賞賜。她還躺在床上，沒有見溫青梧，怕過了病氣給她。畢竟是近身侍奉在貞德帝身邊的。

溫青梧也沒有多留，將東西交給了鄭昭容的丫鬟，便離開了拾翠殿。

冬月的荷塘里一片蕭涼，枯了的荷葉飄在荷塘上，折了的荷稈耷拉在河面，光是路過這潭水都感覺到了寒氣，更不說里頭的水有多動人了。

下一處，是宣微殿。溫青梧又得繞大半個宮廷去宣微殿里頭。

溫青梧想，往后，她直接按照路途遠近送好了。以前才人無法，可成錦姑姑都是按照路途的。她是侍奉在貞德帝身邊的，快點兒弄完回去侍奉皇帝，誰還能說什么不成。

溫青梧轉過荷塘之后，停下了腳步。看著眼前的大路，然后直接轉身走了另一條小路。

“才人要走小路去宣微殿？”這邊側徑過去。是通往宣微殿的小路，比大路會近上許多。

“嗯。”溫青梧應聲，然后踏進了花叢中的側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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