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點頭。

“是還是不是？”程大黑問。

“是。”

“這么說，你最近表現不是太好。”吳智慧翻出他的銀行信息記錄，“接連兩個月沒有給你一分錢，不過你也挺厲害的，一個月三萬，你跟她在一起多久了？”

“七八年吧……”

“七八年？就算是七年，你多少也該存下一點，你可好，一分錢都沒剩下！兩個月沒給你錢，就欠了銀行二十四萬，你也太奢侈了吧！”吳智慧氣的拍桌子，二十四萬不是個小數目，尤其是在吳智慧這種錢串子眼里，她是真的生氣，那可是錢啊！怎么就會有他們這種這么不知道珍惜金錢的人呢！

“我……我也要應付各種場面，請朋友吃飯什么的，可是她一點兒都不理解我，我也是男人，她一點兒面子不給我。”安迪嘀咕著抱怨。

“給你面子！你拿人家的錢，還配講讓她給你面子？再說了，就因為人家不給你錢，你就殺人嗎？不就是點……”吳智慧本來想學著程大黑和姜睿的樣子，義正言辭地說出，“不就是點臭錢嗎？”這句剛正不阿的話。

可她說不出來，在她的世界里，沒有臭錢這種東西，錢都是香的，二十四萬，一個月十二萬，他欠下的數字就是杰西卡每個月在他身上的花項，那就是他的工資。

吳智慧偷偷想著，雖說她現在是從事著正經的工作，可即便如此她也要默默承受著很多不想承受的怨氣，就更別說包養了。

包養這種東西，除了錢多其實別無好處，理論上應該是最憋屈的職業，尤其是如果主人又是一個很強硬的人。

設想如果現在連陰天本來每個月給她十二萬，后來因為她不聽話就不給她工資，可是自己還要受他壓迫，那么她會不會想殺人？

答案好像是會。

就算連陰天現在沒有給她多少錢，就算忽略這種巨大的心里落差，她都常常有想要一口咬死他的沖動，就更別說安迪了。

可是不對啊！

吳智慧突然回過神來，她是警察，警察怎么能有這么不正直的思想呢？

于是她換個思路，拍著桌子義正言辭地說：“不就是點委屈嗎！你拿人家錢，委屈都是你該受的！就算人家這兩個月沒有給你生活費，那以前不是也給了你很多嗎？而且……不對，關鍵，關鍵是殺人這個念頭就是不對的！”吳智慧費了好大力氣，終于把這段絲毫沒有說服力的話，說出了一點點正直的感覺。

“是是，我知道錯了，我也后悔呀，我剛一聽說她死了的時候都快要嚇死了！”

“嚇死了你不自首，你還跑？”

“我……我就是害怕才不敢自首呀！不過后來，我聽說她不是吃我蛋糕死的，那我就放心了。”

吳智慧默默翻個白眼兒。

“好了，你就說吧，除了杰西卡不給你錢花，還有什么事情讓你對她有怨言嗎？”

安迪搖搖頭：“也就是這樣吧，就這一條就很讓我生氣了！”他嚴肅地說，看上去是真的很不滿意這件事，“而且我本來也沒求著她給我錢，是她自己找的我，是她非要給我錢在先，是她跟我說只要我好好聽話就行，可是我履行了我的諾言，她說什么我都聽，她發脾氣我受，可是現在，她說反悔就反悔，竟然說要跟我解綁，我又沒做錯什么，她憑什么反悔？”

“這很難理解嗎？這就相當于她在你這里買服務，人家不想買還不行嗎？”

“什么買服務，買服務和這一樣嗎？她買的是我的人，就假如說您買了個掃地機器人，你買回家了發現您用不上，回頭跟商店退貨人家給您退嗎？”

吳智慧有點兒愣，活這么大，沒見過這么積極主動把自己比作貨物的人。

“可是……可是人家也沒讓你退錢呀！”

“她是沒讓我退錢，可是她做的比退錢還過分，您剛才說我兩個月不到就欠了銀行二十四萬，您知道這是為什么？其實我的卡里不是沒有存款，我原本是有的！可是就因為我不想和她分開，她就用這種方法對我！”

“怎么對你？我沒明白。”

安迪憤憤不平地說：“我跟她說，要分手可以，她要給我一部分精神補償，我這么年輕，長的又不錯，她都四十歲了，我跟她在一起那么久，她不該給我補償嗎？”

“她給你花的那些錢不算嗎？”吳智慧愣。

“不算！那是我的工資！”安迪拍著桌子說，“那是我應得的，現在是說補償！我說要分手，你就要給我分手費，我也不多要，我就要一套房子，我又不是要別墅，房子而已，不過就二百萬！”

“不過？”吳智慧再愣。

“二百萬，對她來說算什么呀！好吧，她答應的是干脆，說一次付清。她倒是給我付清了，給我付了一百六，剩下四十用我的卡刷，直接給我刷爆！我的銀行信用最多就是透支二十四萬，我本來卡里還有十六萬，這就是為什么我兩個月欠了銀行二十四萬！”

“哦！竟然還有這種方法！”吳智慧恍然大悟，“那你為什么要把自己的卡給她呢？”

“我沒有！我卡放在家里的電視柜下面，她都知道！她自己去我家拿的！”

“那你干嘛把鑰匙給她？”

“那房子本來就是她的！她本來就有鑰匙！”安迪氣的跳腳，“太狡猾了！她太狡猾了！心狠手辣！”

吳智慧勾勾嘴角無話可說，又沖程大黑使個眼色。

程大黑猛地一拍桌子：“閉嘴！咋呼什么咋呼！這是什么地方？是你撒潑發瘋的地方嗎！”

果然還是程大黑更唬人，安迪被程大黑吼了一嗓子，立刻就安生了。

從審訊室出來，程大黑問：“小吳同志，有什么看法。”

“能有什么看法，就是個軟男唄，吃軟飯還吃出成就感，所以說啊，就不能亂搞！”吳智慧學著連陰天的口氣，“亂搞男女關系，遲早要出問題！”

“是讓你談這個看法嗎？”程大黑瞪眼。

吳智慧撓撓頭：“那是什么？”

“案子，是說案子！”

“哦，這有什么好說的，他是有動機，也有下毒行為，但問題是那個蛋糕杰西卡根本就沒吃，兇手當然不是他了。”

“那可就是殺人未遂了。”

“未遂就未遂唄。”吳智慧眨眨眼又想了想，“反正才剛開始調查，等等再說吧。”

“行，”程大黑點頭說道，“我是不著急，反正也不是我寫結案，嘿嘿。”

吳智慧突然反應過來，狗腿地追上去：“黑哥！黑哥！你忘了我們上次打賭的，你說過這次結案是你來寫的！”

正說著，魏松從外面回來：“吳姐，你的手機。”

“啊，對。”吳智慧接過手機又突然想起什么，“不對啊，你在哪找到的？”

魏松指指外面：“剛才一個經偵的師哥送過來的，說是你之前落在他那里的。”

“經偵？”程大黑聞聲停下腳步，一臉八卦地湊過來，“小吳同志，你什么跑到人家經偵樓上去了？”

“啊？我我……”吳智慧不知道怎么解釋，這個赫思白，怎么那么不小心！

“你啊，你啊，小吳同志！你是不是聽到什么風聲，內心產生了什么動搖？”

“我……我產生什么動搖？”吳智慧眨眼。

“裝！接著裝！”程大黑唬著臉，樣子非常嚴肅，“小吳同志啊，是不是因為上回我跟你說，你那個榮城的老鄉正好在咱們經偵掛職，你就動搖了？你是不是偷偷摸摸看人家去了？”

“我……我……”吳智慧剛才還有點兒懵，聽他這么一說，稍稍有點放下心來，又把心一橫，嘆息一聲，“唉！我就是好奇嘛！你說那個赫……赫什么的，那么神奇，我當然想去看看啦。”

“見著了嗎？”

吳智慧拼命搖頭：“沒有，就沒看見一個長得帥的，就那些人，老的老，弱的弱，還沒我黑哥帥呢。”

“嗯，這個馬屁，雖然是個馬屁，但是黑哥喜歡！”

“不是啊，剛才送手機過來那個師兄挺帥的！”魏松老實巴交地說，“那么高，比我還高點兒，比我瘦點兒，戴個眼鏡，跟我差不多白，跟我差不多帥，可帥了！”

“噗！”聽到最后一句吳智慧一個沒忍住噴出來，“小魏同學，你有點學壞了。”

“不是，吳姐，我……我長的還行吧？”魏松臉有點兒紅，又問程大黑，“黑哥，你說我，就不說別的，光說長相，我是不是還行？”

“啊，還行吧。”程大黑客觀地說，“不過啊，這個爺們兒啊，光長的好看也沒什么用。”又轉頭點著吳智慧教訓，“所以說啊，小吳同志，雖然你說你沒有見到那個赫思白，黑哥還是得替我妹夫叮囑你兩句，不要見色忘義，不要見異思遷！”

“好好好，我知道！”吳智慧一聽就知道程大黑這叨叨叨的毛病又要犯了。

果不其然，程大黑語重心長地說道：“你剛怎么說來著？不要亂搞男女關系，這句話你要常記心間！尤其是，你現在也不是光棍一條了，不能當那種令人不恥的渣男！不，渣女！不能因為到了這里來，見到個更好看的，你就變心，男人不止是一張臉，關鍵得對你好！雖說咱們是哥們兒，但是如果你做了對不起妹夫的事兒，那當哥哥的也不能原諒你……”

吳智慧忍無可忍：“黑哥！你到底有沒有事啊？”

程大黑愣了愣：“這會兒也沒什么事兒了。”

“你沒事我有事！我還想去看看其他人的筆錄呢！”

“哦，哦，那你去吧。”

吳智慧終于擺脫了程大黑的魔咒攻擊，抱著筆錄躲到自己的格子間享受片刻的安寧。

但是第一件事還是要找赫思白興師問罪。

大可愛：赫思白！你出來！

二聰明：？

大可愛：你怎么那么不謹慎！

二聰明：怎么了

大可愛：你怎么能自己過來送手機給我呢？而且你干嘛偏要送手機過來給我呢？

二聰明：？？

二聰明：我給你送手機我還錯了？？？？？？？

大可愛：不是啦，是說你稍稍謹慎一點嘛。

二聰明：沒有直接挑明說是給我媳婦送手機就已經是最大的謹慎了！

大可愛：凸(｀0)凸

二聰明：！！！！！！

二聰明：標點符號就是我的憤怒！！！！

大可愛：我看筆錄，沒空理你。

二聰明：你信不信

二聰明：今天晚上沒飯吃

吳智慧又拿起手機看一眼，放在一邊，沒飯吃？威脅誰啊？

吳智慧翻看著手里的筆錄，最上面一個就是安迪的。

根據他描述的情況，他是早上八點半到了公司，十點左右看到杰西卡也來到公司，于是把準備好的杏仁黑松露巧克力蛋糕送過去交給她，但是杰西卡當時并不想吃蛋糕，就讓他把蛋糕放在桌上，然后讓他離開。差不多下午五點鐘的時候，他看到杰西卡從外面回來，待了差不多五分鐘左右的時間就又出去了。

需要特別注意的是，安迪在筆錄上說，他之前因為工作上的事惹得杰西卡有些不高興，所以他才送了蛋糕過去，五點左右他又專門去看杰西卡有沒有吃蛋糕，因為他想知道她究竟能不能原諒自己。

吳智慧拿起鉛筆在旁邊標注了一筆：說謊，想看杰西卡有沒有中毒。

但不管怎么說，結果是顯而易見的，杰西卡并沒有打算再給他機會，所以也沒有吃他送的蛋糕，當然，也因此，安迪只是得了個殺人未遂。

她快速看完安迪的筆錄，又翻開下一頁。

第二個是杰西卡的女助理蘇飛燕，也就是蘇。

蘇的筆錄內容要比安迪詳細很多，也枯燥很多，其內容就像是一個詳細的工作記錄表，而且全部都是圍繞著杰西卡展開的，毫無疑問她是個好助理，可是這樣的生活，實在是讓吳智慧贊賞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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