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是主動找到季府去的，楊氏是敲的側門，下人來回稟時，杜娟很是驚訝。

因為自己為妾的身份，還有于氏的跋扈，杜家的人在她進門后，很少主動來季府。

楊氏跟杜娟說，今天家里沒事，所以到城里來看看她，順便去上香，保佑她母子平安。

杜娟心里奇怪，但還是跟季夫人告了假，隨著母親楊氏來到了求子寺。

一路沉默，楊氏從出了季府后，就沒再理會杜娟。

楊氏說，杜娟應該是感覺到了她的異常，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地跟在她后面。

進了求子寺，上完香后，楊氏就帶著杜娟來到了麒麟塔前。

因為求子寺小，來得人又多，又嘈雜，于是楊氏看著麒麟塔上人還算少，就帶著杜娟上了塔。

據楊氏所說，因為麒麟塔之前出過事，所以塔上的人并不多。

她和杜娟剛開始是在二樓找了個角落，后面她提到林申的事，杜娟心虛之下，才拉著她到了五樓。

當時她們母女倆走到五層塔頂時，寬敞的頂層，只有一男一女坐在一旁說話，看到他們上來后，那兩人也離開了。

面對自己最親密的女兒，楊氏沒有拐彎抹角，一開口，就直接道出了她跟林申之間的事情。

杜娟一開始不肯認，但在母親楊氏的追問下，還是坦承了和林申的來往。

而杜娟紅杏出墻的理由，則更是讓楊氏跌掉了下巴。

杜娟說，季三少爺身體有問題，季三夫人嫁進府這么多年一直沒懷上，不是她的問題，而是季三少爺的問題。

楊氏問杜娟從何得知，她只說，曾偷偷帶著季三少爺，找一位老大夫看過。

杜娟自小聰明，她從進季府的那天開始，就知道，她日后只能靠子嗣立足，不然，不出兩年，她就會在季府呆不下去。

所以，進門后，她就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這上面。

她自己的身子她自己清楚，從小下地干活，洗衣做飯的，身體不知道多壯實，在吃過中藥，看過郎中后，她才把矛頭看向了季三少爺。

楊氏不知道杜娟是怎么哄季三少爺去看病的，總之她就是在確認季三少爺不可能讓她懷上小孩后，才找上了林申。

楊氏說，杜娟想得很透徹，她既然已經為了妾，就不可能再有好人家愿意要她，與其等著被趕出季府，或者淪為季府的下人，那還不如自己冒險另尋出路。

楊氏不相信，季三少爺這么多年，一直沒有子嗣，如果是身體的問題，那季家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認定杜娟會和林申私通，是因為對林申余情未了，楊氏要杜娟斷了和林申的來往，杜娟卻沒有立即答應，反倒因為此事和母親楊氏吵了起來。

被父母嫁入高門為妾，杜娟對父母還是有怨的，她怨他們只看重弟弟。

因為杜家收下季家的聘金后，第二天就拿著這聘金給弟弟定了一門親事，還上弟弟上了私塾。

而季家來接人那天，杜娟父母收下了所有東西，卻連一床喜被都沒有給杜娟打，雖然季家不需要這一床被子，但是杜娟需要，那是來自父母的祝福。

所以，當楊氏站在正義的那一方，來指責杜娟紅杏出墻的時候，杜娟惱羞成怒，把所有怨氣和不痛快全部都說了出來，包括從前父母種種的重男輕女的行為。

杜娟的話很重，且絲毫不給楊氏留情面，句句誅心。

這些話，就像利器刀刀扎在楊氏心上，楊氏從來沒有想過，乖巧懂事的女兒竟是這般想她的。

楊氏紅了眼，身子一軟顯些摔倒，還好旁邊有根柱子讓她靠一下。

而杜娟發泄完，說完那一堆話，人反倒清醒了一些，看著楊氏失魂落魄的樣子，愧疚之意油然而生，她伸手去扶楊氏，卻被楊氏甩開，可沒想到，就是這么輕輕一甩，杜娟便從五樓跌了下去。

楊氏說到這里，已經是泣不成聲，她說她當時是背對著杜娟的，并沒有回頭，感覺到杜娟拉著她的袖子，她心里生氣，就甩開了她的手。

她忘記了她們是在麒麟塔的五樓，也忘記了他們就站在欄桿邊。

而杜娟當時究竟說了什么，楊氏沒有復述，林嵐只能從她痛苦的神態中，去想那言語是何等的傷人。

但是，如果杜娟真的是因為楊氏這一甩而跌落麒麟塔，這又有點說不過去。

楊氏就算在氣頭上，也不可能全力的去推杜娟，手往后那么一甩，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威力。

綜合杜娟身上出現的那兩個新的傷痕，林嵐斷定，當時的頂層，肯定還有一個人，只是楊氏和杜娟不知道。

而那人躲在暗處，聽到了楊氏和杜娟的所有對話，在楊氏甩開杜娟的時候，趁機出手，讓杜娟失重，跌出了塔外。

但這話，楊氏不相信，即使林嵐這個推斷是在為她洗清嫌疑，但她自己已經認定是她殺了杜娟。

所以，在林嵐想知道更多一點當天在案發現場的細節時，楊氏什么都答不上來。

她只記得，當時在頂層，就她和杜娟兩個人，沒有看到其他人，而且當時的環境以及細節，她都想不起來了。

沒有辦法，林嵐帶著她來到了求子寺，到了麒麟塔的五樓。

林嵐可以感覺到，從進了麒麟塔，楊氏的身子就是抖的，越靠近五樓，她的腳步就越遲疑。當來到那欄桿邊，她索性閉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林嵐看楊氏雙目緊閉，卻依然有淚留下，心中不忍，她走到楊氏旁邊，攬住了她的肩。

“如果你真的認定你女兒是你害死的，那面對官府的調查，你更應該給我們一個交待，給你女兒一個交待。”

楊氏緩緩睜開眼，林嵐看著她下巴都有點抖，在看到杜娟摔下的那片欄桿后，又立即把眼睛閉上了。

林嵐去拉她走近那里，她不肯，反手將林嵐一甩，林嵐啊的一聲，就跟案發當天的情況一模一樣。

楊氏嚇得立即轉身去看林嵐，看到林嵐的身子和那天杜娟一樣往外跌去。

一樣的姿勢一樣的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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