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有皇城司,明代有錦衣衛和東西廠,清代有粘竿處。
昌朝也有一處專為皇帝效力的特務機構。
聽臺。
這是皇帝十七年前開國時,特地設立為自己服務的,而聽臺的人手統稱為探子,為首的叫齊正,人稱齊執事。
齊執事不過甲子之年,卻是皇帝的心腹,當年程岐的祖父程青致仕回鄉時,還是齊執事帶人親自護送回錫平的。
“季北厚。”
程衍扶住她,準確的叫出面前男子的名字。
程岐這才知道,原來奉貴妃命來抓自己的,正是那位近來在上京聲名鵲起,才二十出頭就成為齊執事得力干將的季北厚。
此人出身梁州鳳城,天資聰穎,四歲習武十五歲出師,十八般兵器無一不精,是齊執事親自去梁州,將這人帶到聽臺收編的。
季北厚小小年紀為人老辣,雖然辦事的手段太過殘忍,但效率出奇的高,不到半年,就成了齊執事身邊的大紅人。
“哎哎哎,那位就是季北厚啊,這么年輕。”
“不年輕力壯的,怎么拿刀殺人啊。”
“你可別胡說,再被他聽去,不是說前些日子他還殺了那汝陽王連納三房夷妾的外侄子嗎,聽說腸肚都流了一地,嚇死人了。”
“這有什么的,不過都是奉皇命行事。”
季北厚往那邊看了一眼,眾人登時化作鳥獸散,一位中午拎著草魚準備回家燉的男子甚至還不小心撞到了門梁,疼的呲牙咧嘴。
“想必這位就是宗玉少爺吧。”
以十五歲來衡量,程衍的身高已經是同齡人中的翹楚了,但季北厚端詳著面前比自己矮大半頭的少年,笑著說道。
他始終都是笑瞇瞇的,卻看得人后脊發涼,程岐胡亂間抓住程衍的手,那人覺得掌心濕濕的,低頭一眼,原是程岐手上的血。
程岐受傷了。
程衍抬頭,來時的路上他已經聽說了事情的經過,這次季北厚不是奉皇命來的,而是奉段貴妃的命令來的。
偷夜明珠?
這個罪名倒是無中生有的好,當時北巡行宴間,有不少人都知道段貴妃給程岐看了那顆夜明珠,程岐也說了漂亮喜歡。
若說程岐是一時豬油蒙心,倒也成立。
只是程衍看著懷中的少女,知道她不是這種人,此番劫難無非是程岐因詩詞聞名大昌后,貴妃二次襲來的殺意罷了。
上次是毒藥,死了鸚鵡。
這次用夜明珠做文章。
程岐也粗喘著氣,心道段貴妃好手段,夜明珠是御賜之物,別說是被自己偷了,就算是弄臟了,都要緊張緊張自己的腦袋。
“岐姑娘。”
季北厚道:“這顆夜明珠是在汀蘭水榭發現的,偷盜御賜之物可是誅三族的大罪,貴妃仁心,只要你一個人的腦袋。”
轉頭看府門前的一眾程家人,季北厚笑道:“雖說姑娘文采斐然又已經中選,但畢竟還未入宮做主子娘娘……”
“我沒偷夜明珠。”
程岐盯著他,一雙桃花眼不曾眨動。
“偷沒偷可不是姑娘說的算。”季北厚終于收了那滲人的笑,“貴妃下令,若三日內無有證據證明……姑娘是清白的。”
他指了指不遠處的十字街口,做了一個下落的手勢。
“姑娘的腦袋,可就要在那上頭懸一懸了。”
季北厚說完,又要伸手去拉程岐,卻被程衍打開手臂。
“你敢碰她,信不信我讓你的頭,先懸一懸。”
程岐聽到這話,驚得渾身雞皮疙瘩林起,看向程衍的目光多有不可思議。
老天,這素日貓主子成精一般的人,也有如此霸道總裁的時候。
不過季北厚可不吃這一套,他可是聽臺里出了名的能打王,如何會將一個小小的程衍放在眼里,伸手就鉗住他的肩膀。
幾乎是一瞬間,程衍的手又覆上他的手。
“哎呦,打起來了打起來了。”
立刻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
“宗玉少爺看著瘦,還挺有二兩本事的。”一位胸脯二斤沉的婦人驚呼。
季北厚冷哼,想要直接將程衍甩開,誰料程衍力氣強橫,自己竟然一時抽不出手,甚至還有被他從肩膀把手掰開的架勢。
圍觀群眾哪里知道這底下的暗流形式,各個探頭探腦的。
季北厚臉色認真,他不能亮真本事傷了程衍,索性先松手,然后冷冰冰的對程岐道:“岐姑娘,您看是我帶您走,還是您識相……”
“我和你走。”
程岐語出驚人。
程衍皺眉:“你胡說八道什么,你沒偷那夜明珠。”
“我知道。”
程岐看上去還挺平靜,但其實她心里早已波濤洶涌。
不是害怕緊張,而是激動雀躍。
白日里她還在想著如何順理成章的死去,從而穿越回現在,沒想到這還不到晚上,現成的機會就來了。
程岐倒不是犯二百五。
其一,聽臺是專門效力皇帝的機構,這次卻奉段貴妃旨意來,說明那人有不怕被皇帝發現的靠山,興許就是齊執事,此次的殺機完全是有備而來,不是自己一個小小女子能抵擋的。
其二,在這個世界上,向來都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就算這夜明珠不是自己偷的,怕也容不得自己辯白。
其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段貴妃在行宴上沒能用那杯殘酒殺了自己,馬上又弄出夜明珠一事進行陷害,儼然是不肯放棄。
逃了一次還有一次,躲過一劫又來一劫,何時會休止。
段貴妃不想讓自己活,自己早晚都得死。
那正好。
何不利用這次機會穿越回現代,鬼知道段貴妃殺自己不成,會不會遷怒于程家,從而搞出什么更大的陰謀來。
穿越來之后就和那個女人交了一次手,便讓程岐心有余悸。
總之,眼下這種陰謀林立,處處都不友善的環境,程岐不喜歡。
“我和季北厚走。”
程岐穩住要大怒的程衍,皺眉道:“你們千萬別沖動,咱們程家雖然勢大,可和段貴妃硬碰硬殊不知仍是以卵擊石”
她握住程衍的袖子,將血蹭到上面。
“你知道。”
程岐放低聲音,謹小慎微:“段貴妃是什么意思。”
“你瘋了。”
程衍一把反握住她。
“段貴妃就是要你死,那樣后位就是她的了。”那人聲音放大。
季北厚瞥眼過來,面無表情。
程岐見狀,微微側身:“這根本就是貴妃一手遮天,恐怕季北厚來梁城要砍我腦袋的事情,皇上根本不知情,只等著先斬后奏。”
“我也想活,但是三日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她深吸一口氣,平靜道,“那我就死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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