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嫂子這一席話,像是在膳堂里扔了一個原子彈,直接把在場的所有人都給炸蒙了,尤其是程岐,她被張嫂子攥著肩膀,聞聽此言,都不知道是肩膀的肉被她鋒利的指甲扣著疼,還是后腦刺激的更疼。
“你說……什么?”
程岐恍惚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張嫂子嘴角急的起皮,不住的點頭說道:“姑娘!姑娘!程云奪……程云奪那個王八蛋先斬后奏了!”
程岐的腦袋真的是狠狠的嗡鳴了一下,失力的跌坐在椅子上。
張嫂子看著她的唇色瞬間慘白,立刻擔憂的扶住她的肩膀:“姑娘?姑娘您沒事吧,咱們……您先別急,肯定會有辦法的,肯定會有的。”
程衍見狀,拉開張嫂子,蹲在程岐的身前,握住她冰冷的手:“程岐,看來是程云奪在背后下手了,你那脾氣……你千萬別著急。”
程岐皺眉搖了搖頭:“我沒事。”深呼了一口氣,調整了下快要火山爆發般的沖動脾氣,說道,“沒想到,程云奪和我來這一手,實在是讓我措手不及。”
程岱早就忍不住了,脹紅著臉拍案而起:“混蛋!”
說罷,目眥欲裂的就要沖出去。
瞧著他撞倒的茶杯,程嵐心急如焚的喊道:“老三!”
可程嵐病體,哪里攔得住那個不怕虎的初生牛犢,到底是顧杭出手,將那倔驢給制住,皺眉道:“太衡,這個節骨眼你就別添亂了!”
程岱氣喘吁吁,瞧著程岐那手足無措的樣子,他氣的更狠了,恨不得把程云奪一口吞進肚子里去:“怪不得他們要把那子礦送給我姐姐,原來如此。”
程岐斜睨過去,心情已經平復了很多,問張嫂子道:“釜底抽薪,程云奪這甩鍋的一招實在是陰毒。”停了停,“有沒有打聽到,那子礦欠了多少?”
張嫂子見她好多了,也稍稍放心的回憶道:“我聽小酒說,至少三十萬兩。”
“三十萬兩?”
這個數字讓素來波瀾不驚的程衍都駭了一駭,他緊皺著眉頭,低冷道:“看來去年段貴妃省親,全都是礦上出的錢,這個虧空,只有把咱們手下的三莊產業全都變賣了,才能勉強堵上。”抬頭看著程岐,“不過程云奪能私下過戶頭,想必也是得了葛使君的幫助,就是要把將來朝廷追究的禍水,引到咱們的身上。”
“真是我的好三叔。”
程岐眼底泛冷,緩緩的站起身來。
顧氏搖晃著身形,孟姨娘趕緊扶住她,問程岐道:“沙漠,你要做什么?”
“去找程云奪算賬。”
程岐瞥眼過去,神色是從未有過的凝重:“我才不要平白做這個冤大頭。”
顧氏苦澀道:“你去了沒用的,三房這是擺明了在算計咱們。”
“我知道。”
程岐現在心里很清楚,子礦的戶頭負責人已經是自己了,自然而然,那些虧空也都要自己去填補,她沒有理由去刺史府找葛使君討要說法,但去國公府,找程云奪大鬧一場出出氣,還是很有必要的。
“但就算事情不可逆轉,非要給我添堵不可。”她冰冷道,“那咱們就誰都別想消停的過日子,這回,我必須得讓程云奪,付出點兒代價。”
“沙漠。”
程嵐有些遲疑的說道:“你不能去鬧,這不是平白讓人看笑話嗎?”
程岱聞言,對自己大哥實在是恨鐵不成鋼:“大哥!”不客氣的推他一把,“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在乎面子,這子礦的虧空填補不上,夏末一過,沒辦法給朝廷運金的話,咱們所有人都得進大牢!”
程嵐臉色發白,也知道自己太過優柔寡斷了。
“對!”
孟姨娘也怒不可遏的說道:“反正咱們國公府的兩房都鬧成這樣了,闔錫平誰人不在背后笑話,現在再去鬧上這么一通,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程岐微微咬唇:“反正,丟人的事,我程岐也不是沒做過。”
程衍見她決心以下,便道:“我陪你。”
“不用。”
程岐沉穩道:“我自己去。”
“岐姑娘!岐姑娘您不能進去!”
暢音閣的廳外,百合焦急的聲音不斷的響起。
“姑娘!姑娘您不能私自闖……”
“滾開!”
隨著百合的一道尖叫,花廳的半身木門瞬間被人踹開,那人力道之大,使得那木門的左半扇直接就掛了,嚇得旁邊的女婢肩頭一縮,趕緊躲開了。
程云奪正坐在廳內喝茶,直接是那茶杯剛遞到嘴邊,就被一人奪去,旋即只聽咔嚓一聲,那茶液四濺的同時,杯身也碎了一地。
他面無表情的抬頭,面前站著同樣滿臉冰冷的程岐。
“岐姑……”
譚白見勢不好,趕緊進來阻止。
“出去。”
程岐利落的截住他的話。
譚白一愣,看了一眼程云奪的臉色,仍執意上前:“岐姑娘,三爺好說歹說也是您的叔叔,您這樣無禮撒潑,實在是太沒有規矩了。”
這人還真是啰嗦。
程岐緩緩轉頭,盯著他漠然道:“譚白,你再多說一句話,我就把你的兩排牙全都打掉。”微微瞇眼以示誠意,“你知道,我做的出來。”
她沒有像平常一樣喊明玉哥,譚白知道不能冒進,但也不肯退讓。
“明玉。”
到底是程云奪開口,吩咐道:“你先出去吧。”對視著程岐的眼睛,“我想沙漠是回來看我的,不會對我怎么樣的。”
譚白不放心,那人又說了一遍,他才不停的回頭離開。
程云奪見狀,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已經做足了程岐來鬧的準備,一切搪塞的臺詞都準備好了,開口道:“沙漠,我知道你今天來……”
“先別說話。”
程岐抬手攔截,隨意看了看四周,正好前段時間有人送給程云奪一根從倭國特地貢來的馬球棍,她走過去拿在手里,還掂了掂。
然后,轉頭看向程云奪。
那人本來還很淡定,這下立刻慌了神。
程岐自打不去朱雀樓后,據說和程衍學了不少功夫在身上,再加上本來那人就會一些現代的格斗術,微咽口水,程云奪不安道:“沙漠,你要……”
“嘩啦——”
話沒說完,就見程岐走到那架玻璃炕屏前,掄起馬球棍就將其砸碎,無數碎片掉落在地,看的廳外的百合又是一聲尖叫。
瞧著那一地的狼藉,程岐仍是不解氣,拿著那馬球棍,是看到什么砸什么,不論是屏風花瓶,還是字畫硯臺,一律沒逃脫過她的手掌心。
而程云奪坐在椅子上,背后緊貼,是一動不敢動,瞧著自己心愛的書法作品被程岐一棍子就給打毀了,他雖有不舍,卻沒有膽子開口
這丫頭在氣頭上,自己要是這個時候不開眼的多嘴,難保她手里的馬球棍不會輪到自己的頭上。
說來也是,這馬球棍的質量怎么就那么好,怎么就打不斷呢。
終于,只聽咔嚓一聲。
那根馬球棍將要斷掉了。
而這個雕梁畫棟的花廳,也徹底毀了。
程岐用力的握著那馬球棍,又氣又累的喘著,瞥眼過去,季氏不知道什么時候從里屋走了出來,瞧著滿屋的狼狽,她愕然道:“這……這是怎么回事?”
正好和程岐看過來的視線對上,季氏怒斥道:“程岐!你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
程岐毫不客氣的往前幾步,直嚇得季氏往后退了退:“我到要問問,三叔三嬸這是什么意思,把子礦的所有銀子一聲不吭的拿走,填補了母礦的虧空,又勾結葛使君,將子礦的戶頭改成我的名字,又是一聲不吭。”
程岐轉過頭,踢開腳邊的碎玻璃,咬碎牙齒的掄起那馬球棍,照著程云奪身邊的茶案砸下去,終于,馬球棍和那茶案,雙雙廢掉了。
程云奪也嚇得想躲,卻還是硬挺著坐著,一言不發。
程岐扔下那馬球棍,含恨道:“我不知道三叔是什么意思,難道分家了,三叔就不把我們長房放在眼里了嗎?就不把我死去的爹爹放在眼里了嗎?隨隨便便把就能做出如此天大的決定。”挺直脊背,“既然這樣的話,那三叔就和我去蘅蕪院,當著祖母的面,把你的意思好好說道說道。”
“沙漠,不要胡鬧。”程云奪冷臉道。
程岐打量著他,忽而氣極反笑道:“這么說來,母親還不知道,三叔您在背后做的狗屁貓膩呢吧。”又是一聲冷哼,“我竟不知道,天底下會有你程云奪這樣的叔叔,事事不求做到最好,只求能把我逼上死路,從前因著我能入宮,還留有三分余地,如今我不能入宮了,對你沒有利用價值了,便不肯留著了,你知道那子礦的虧空若是被朝廷發現了,會是怎樣的后果。”
上前一把抓住程云奪的領子,她目眥欲裂道:“那都是朝廷的銀子!私自挪用的話,可是殺頭的大罪!如此……你竟還做得出來!”
季氏嚇得心直抽抽,上前握住程岐的手臂,她嘴唇微顫,局促道:“我告訴你程岐,事情已經出了,就算你現在把你三叔打死,也解決不了問題。”
“五萬兩銀子。”
程岐猛地說道。
程云奪聞言,眼底閃過一道深意,問道:“你什么意思?”
程岐道:“我要五萬兩銀子,從此以后,咱們兩房,再無任何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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