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沈鹿沒有生命危險之后,熬了一整個晚上的程岐實在是困倦的不能堅持,回去采石閣后,一口氣睡到了當天傍晚。
醒來之后,腦袋仍是昏昏沉沉的,程岐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回想著這些天發生的事情,無奈的錘了錘腦袋,嘆了口氣。
“姑娘,您醒了?”
臥房的門被人推開,青苗探進頭來,小姑娘怯生生的說道:“您都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奴給您備點兒吃食吧。”
“不用。”
程岐直接就拒絕了,現在這種情況根本沒有胃口,遂道:“你去給我倒點兒水喝,溫的就好了。”
青苗應聲,輕輕的將那房門合上,只是幾秒后,那房門又被人推開,程岐以為是青苗回來了,抬頭卻是一愣,然后淡淡道:“回來了。”
程衍點頭,平靜的看著她道:“阿瑤怎么樣了?”
“沒有什么生命危險。”
程岐光腳下地,將旁邊架子上的裙衫一一穿好,說道:“只是傷到了腦袋,恐怕一時半會兒是醒不過來了。”
憑借著現代人的知識儲備,程衍說道:“腦部受損,植物人?”
程岐想著,現在也只有這個能解釋沈鹿為什么會昏迷了,穿好繡鞋繞過程衍去小廳,順手拿起花桌上的一塊點心吃著:“今天凌晨的時候,馮宜被大哥趕走了,三房那邊,季氏閉門不出,程姝倒是來賠禮道歉了,不過也被孟姨娘給趕走了。”
程衍站在她身后,兩人似乎心照不宣的避開了卷軸的事情,而他今日回來,當然是不想讓這些混亂,都交給程岐一個人處理。
“那現在怎么辦?”
程衍淡漠道:“要追究嗎?”
“追究不了。”程岐冷靜的說道,“放在現代或許還能追究,可是這是有錢能使鬼推磨的古代,更何況,對方是馮宜和季邰平,我們要顧忌的實在是太多了,若要告官的話,馮宜她爹是錫平司馬,以咱們長房如今的勢力,只怕是打到天邊去,也討不回什么公道,而國公府三房那邊,只要程云奪還有一口氣在,就不能拿季邰平如何。”
“可阿瑤不能白白受苦。”程衍微微皺眉道。
程岐斜睨著他:“這我自然知道。”話鋒一轉,“但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如果意氣用事只會兩敗俱傷,要厚積而薄發,算總賬。”
程衍瞧著她的樣子,琢磨著她的話,驀地笑了一瞬,然后負手先行出門道:“去膳堂用夜食了。”
程岐想了想道:“不必,我得先去一趟票號,不能讓闔錫平的人看咱們長房的笑話,以為沈鹿一昏迷,咱們青泉山莊就亂了套。”
程衍思忖著頷首,道:“也好。”
“那……膳堂那邊,你幫我去說一聲吧。”
程岐道。
程衍沒回頭,冷淡道:“我要回茶莊。”
程岐眉間一皺,也沒說話,兩人就這樣互相沉默著,一前一后的走到了山莊的大門處,看門的喬二哥等幾人見狀,都覺得這兩人只見的氣氛有些古怪,卻沒多問,只是道:“姑娘,備車嗎?”
程岐頷首,伸手比了一下:“兩輛。”
喬二哥又是一愣,然后招手道:“備車。”
“岐姑娘,宗玉少爺。”
身后傳來盛叔的聲音,程岐兩人回頭,那人也是一臉倦色,給他兩人行了禮之后,說道:“嵐少夫人那邊,人……還是沒醒。”
程岐本就不抱希望了,只是問道:“大哥呢?”
“秋白少爺一直守著來著。”盛叔嘆了口氣道,“一天一夜,最后還是孟姨娘勸了幾句,才去用了些飯食,這會兒好像回房休息去了。”
“母親怎么樣了?”
程衍驀地開口道:“昨天的事情,怕是嚇到她了。”
盛叔道:“周老郎中也看過了,說是驚懼過度,又病倒了。”無奈的搖了搖頭,扶額道,“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
聽到這句話,程岐也是滿心的不舒服,正是如此,每當長房一行人的日子將要步上正軌,就會出現一些岔子,打亂難得的平靜。
想到這里,程岐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程衍,剛好那人也在看著她的后腦勺,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撞擊,到底是后者先轉過頭去。
盛叔看出這兩個人的別扭,卻沒插手,程岐和程衍現在好歹也是當家做主的人了,很多事情都需要他們自己處理,他能幫他們一時卻不能幫他們一世,尤其是,感情問題。
小夫妻,剛開始有很多摩擦是正常的。
“岐姑娘,那馮家和三房那邊,怎么辦?”
盛叔將話題拽回來道。
“馮宜那邊肯定是沒辦法動了,就先放著吧。”
程岐說道:“至于三房那邊,季……”
“和季家斷絕一切生意往來。”
不遠處傳來這樣的一句,那聲音聽著是既熟悉又陌生,程岐一時沒有頭緒,尋覓著看過去,只見那拐角處,走出來一人,她愣了幾秒后才將將認出來,狐疑道:“大哥?”
不過,那黑衣袍的冷峻男子,正是程嵐。
他一改往日溫煦氣態,著一襲罕見的玄色衣袍,修長的身形殺出嚴肅的冷冽和高高在上,這般不緊不慢的走過來,好像臘月的寒風撲面刮得臉頰生疼,如此,讓人望而生畏。
程嵐的五官仍是俊朗的,但眉眼間的神態卻極其不同,眼珠轉動間流瀉而出的,再不是溫暖,而是狠厲和決然。
此刻,舉手投足間,才是長房嫡長子該有的氣態和架勢。
聽到程岐喚自己,程嵐只是輕輕點了下頭,然后斬釘截鐵的對盛叔下命令道:“盛叔,你即刻就去辦,咱們程家長房從現在開始,斷絕所有和季家的生意往來,同時放話出去,自此和季家勢不兩立,讓其余的商戶看著辦,是站在哪一邊,至于馮家,我會處理。”
盛叔先是微怔,旋即道:“秋白少爺,這恐怕不妥吧。”
“讓你去辦你就快去!”
程嵐斜睨著他,聲音很有底氣:“不必廢話!”
盛叔見狀,看了一眼程岐,那人擺了下手,他這才離開,當然程嵐交代的事情,他還是要經過商量后,才能下決斷。
“董盛。”
誰知程嵐直接叫住他。
盛叔回頭。
程嵐眼底冰冷:“我要你去辦事,你看阿岫做什么,這長房到底該誰當家做主,你難道還不知道嗎,還不快去!”
董盛沒辦法,只得離開照做。
而程岐瞧著程嵐的模樣,總覺得不舒服,一夜之間,這人就從溫順的天使變成了暴戾的惡魔,如此反差,讓人難以接受。
“大哥,此事還是從長計議吧。”
程岐無可奈何的說道。
“不必從長計議。”
程嵐冷靜的說道:“我早就該這么做了,否則的話,阿瑤也不會受傷至此,我從前是個懦夫,現在,以后,都不會再是了。”
程岐聞言,心頭一顫,莫名震撼的低下頭去。
“秋白。”
程衍則道:“季家沒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堪一擊,甚至可以說,以季家現在的勢力,咱們才是落入下風的一方,你這樣的做,豈非人人都會站在季家那邊,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沒關系,還有新遠的舅舅。”
程嵐昂首挺胸的說道:“更何況,今年年底,太衡就要去上京任大理寺一職了,再加上你的黃馬褂,闔錫平,再也不會有人敢對咱們青泉山莊的人,動手動腳的了。”
說罷,掠過那兩人要出門去。
“秋白,我知道阿瑤遇事你傷心,但是……”
“沒什么但是!”
程衍企圖再次勸說程嵐,卻沒想到那人猛地回頭,并且準確的攥住程衍的領口,拉至眼前,抵著他的額頭惡狠狠的說道:“程衍,你別忘了誰才是程家的長房嫡長孫,誰才是爹爹真正的后人!”
喬二哥一駭,登即喊道:“宗玉少爺!”
程岐也下了一跳,一把攥住程嵐的手腕,厲聲道:“夠了!”
程嵐聞言,眼底的怒意緩緩褪去,涌上來些許壓抑和忍耐,松開了程衍的領口說道:“對不住,是我的太沖動了。”深吸一口氣,“只是所有傷害過阿瑤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言畢,終于闊步離開。
程岐咬牙,趕緊踮腳看了看程衍的脖子,果不其然,那人的下巴被程嵐的拳頭撞的青紫,心頭發緊,詢問道:“你沒事吧。”
程衍瞧著程嵐離開的方向,攥著程岐的手緩緩放下,卻意料之外的沒有松開,被程嵐這樣對待后,程衍也并沒有動怒,只是道:“我沒事,沒想到阿瑤出事,對秋白的打擊這么大。”
“這算什么?”
程岐遲疑道:“黑化嗎?”
“或許是創傷后的應激保護吧。”程衍苦笑著搖了搖頭,“他的性子還真是一直在走極端,不是極其軟弱,就是極其強橫。”
“那現在怎么辦?按照他說的去做嗎?”
程岐為難道。
“就按照秋白說的辦吧。”程衍說道,“一位的忍讓不是辦法,我知道你這樣做其實是想保全長房,保護如今太平安穩的日子,但是你的慈悲心腸看在外人的眼里,就是懦弱膽小,既然自保太難,那就主動出擊,等到渾身長滿了刺,他們才會不敢靠近。”
程岐覺得這一席話還挺有道理,干脆道:“也好。”這才注意到那人還攥著自己的手,用力的甩開,沒有說話。
程衍不舍的攥了攥手掌,忽而又道:“對了,方才的事情,你有沒有注意到,秋白靠近我的時候,我聽到他的呼吸,完全沒有從前的孱弱無力,反倒很健康強壯,我也暗中探了他的脈搏,秋白現在根本不像是一個常年臥病的人。”停了停,“或許,這就是因禍得福吧。”
“是福禍相依。”
程岐道:“還有三天。”
程衍瞳孔輕顫。
沈鹿的事情出了,程嵐的話放出去了,別說是闔錫平,就是整個大湯十四州的商市局面,都在細微的變化著。
長房這邊手腳利落,但國公府三房那邊卻不容樂觀,程云奪吃了那有毒的百漿果后,病情加重,現在已經躺在床上起不來了,而季氏聽說了程嵐的雷厲風行后,生怕那人會找上門來,也是成日里手足無措的,程銘不能擔事,現在整個三房,都是程姝和譚丕在打理。
但程姝一個女孩子,到底很多事,還是那譚家父子在做主。
深夜的臥房里,她疲憊的坐著,程姝怎么也不會想到,分家之后三房居然會落到如此地步,不僅生意一落千丈,和長房無法睥睨,更未料到父親會病重至此,母親又無意傷了沈鹿,她這幾日屢次登門都被攆了回來,大失面子。
祖母,還是作壁上觀的樣子。
程姝想著,現在只能等著夏入秋的那一次運金,用朝廷的賞銀解一下燃眉之急,資金鏈不那么緊繃了,就有東山再起的余地。
只是不知道,程云奪能不能挺到那個時候了。
“你們都先下去吧。”
小廳里有人屏退了那些伺候的婢子,是譚白,他推開臥房門不緊不慢的走了進來,順勢合上門,瞧著坐著的程姝,說道:“玉兒。”
程姝抬頭,那人仍是溫和的,她輕聲道:“你怎么來了?”
“你這般難過,我怎么放心得下。”
譚白伸手托住她光潔的下巴,緩緩抬起,瞧著她眼底的疲憊,湊過去溫聲道:“是不是很累,快去睡吧,我守著你。”
面對愛人的這般,程姝如何會拒絕,她平靜的點了點頭,過去帳床上躺好,譚白則順勢坐在床邊,溫柔道:“睡吧。”
程姝拉著他的手,沖譚白輕輕一笑,那人微怔,旋即也輕笑著握了握她,然后俯身下去,吻了吻程姝的唇角,將要抬身。
誰知,程姝回應了她一下。
譚白沒想到,便重新吻住她,而程姝則摟住他的脖頸,兩人熱切的親吻著對方,直至都有些氣喘吁吁,譚白眼底翻覆著欲望,對近在咫尺的程姝說道:“玉兒,我想要你。”
程姝沒有說話。
譚白順理成章的壓上床去,卻沒有猴急的去解程姝的衣服,反倒低頭親吻著她的脖頸處,緩緩往下,那人呼吸漸重,任由譚白怎么撩撥擺弄,直到身前的衣服被他解開,陷入無法自拔的意亂情迷。
直到兩人都坦身相對,臨門一腳的時候,程姝卻突然推開身上的譚白,將被子拽住擋在身前,緋紅著臉道:“不行,不能和你。”
后四個字一下子戳進了譚白的耳朵里,那人臉上的溫柔肉眼可見的消失,換上那副霸道幽暗的神色,問道:“為何?”湊過去,將程姝重新按在身下,“不能和我,那和誰?你想和誰?”
他的問題和態度都很有壓迫感,程姝有些害怕,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說道:“沒……我沒想和……”
“是太子,還是六皇子?”
誰知譚白一語中的,話語利劍一般的刺穿程姝的偽裝,說道:“我告訴你程玉兒,太子你這輩子都高攀不起,至于六皇子,程岐現在不會入宮,也就對段貴妃沒有絲毫威脅了,既然如此,你于她,就更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她也就不會把你許給六皇子。”伸手摩挲著程姝滑嫩的臉頰,淡笑道,“程玉兒,三房的勢頭每況愈下,你爹和你那個闖禍的娘,已經是錫平人人避之不及的喪門星了,再者說了,長房還有一個即將出仕的程岱,三房呢,商賈之家,高抬不起,你就算嫁進了望門,也是高嫁,將來不知道要在婆家吃多少苦頭。”
話鋒一轉,譚白伸手把住程姝的腦袋,一字一句的說道:“所以我說過了,程玉兒,現在能救你出這個火坑的,只有我,我現在要比你想象的,厲害有勢的多,玉兒,你早晚會知道的。”
程姝被他的一席話說的蒙愣,而趁著自己未及反應,雙腿已經被那人給撐起來了,刺痛利劍般襲卷全身,她忍不住哭出聲來。
“……明玉。”
程姝哭腔甚濃:“好痛。”
“再痛,也沒有我聽你說不能的時候,那么心痛。”
譚白本意是要溫柔,但是那句不能和你,的的確確的傷到了他一直深愛著程姝的心,他恨這個女孩兒臨了還做著別的盤算,卻又沒辦法克制對她的愛意,在這樣的復雜情緒下,他終于還是放慢動作,直到程姝適應了那新的觸感,才繼續與她抵死纏綿。
結束后,他撐起身子來,瞧著身下的程姝,那人媚眼如絲,氣喘吁吁的不肯放開他的腰,似乎有些不舍,低低道:“明玉。”
譚白輕應一聲,拿開她溫熱的手,將長劍收回鞘中,一邊擦拭著一邊穿好衣服下床去,瞥眼她,說道:“玉兒。”
程姝緩過神來,裹緊了被子,望著他的側顏,或許是因為兩人有了魚水之歡,程姝現在的心理有些不同,好像更依賴他了,伸手想要握一握譚白的手,那人沉默兩秒,輕輕握住道:“怎么了?”
“別走行嗎?”
三房日漸傾頹,現在唯有譚白幫她支著頭頂的天,程姝不想讓那人離開自己,哀求道:“今晚就睡在這里,和我一起,行嗎?”
“要是被人發現了怎么辦。”
譚白揉了揉她的腦袋,說道:“以后還有的是機會。”低頭親了一下她的嘴唇,程姝急切的回應了一下,戀戀不舍的看著他離開。
而譚白走去院中,卻瞧見自己的父親譚丕站在那里,譚丕看著自己的兒子這么晚了居然從程姝的房里出來,并沒有露出什么吃驚震愕的表情來,只是說道:“回去休息吧。”
歡愛之后,譚白整個人都是松泛的,長呼了口氣,只覺得四肢百骸都痛快的藥喊出來,但嘴上不過輕應一聲。
父子兩人并肩走著,譚丕突然說道:“明玉,等程云奪死后,以咱們譚家父子的勢頭,你足可以娶個比程姝條件更好的,不論是出身還是相貌其他,程姝……不過名氣大,人實在是平庸無比。”
“沒關系,爹。”
譚白目視前方,平靜道:“我只喜歡她。”
與此同時,采石閣里,程岐抱著膝蓋坐在帳床上,按理來說這深夜子時早早就應該睡了,她卻睜著眼睛看著窗外,一言不發。
還有兩天。
后天,自己就可以回去了。
要回去嗎?
不回去的話,自己會死嗎?
程岐的頭腦混亂了這許多天,到了此時此刻,已經完全不去想其余的事情了,完全是一片空白,將自己變成雕塑一般。
不多時,房門被人小心翼翼的推開,月盈瞧著床上的她,無奈的皺了皺眉頭,說道:“姑娘還不睡嗎?”
“再等等。”
程岐淡淡道。
月盈見狀,沉默了幾秒,忽而說道:“姑娘,別等了,茶莊那里來人傳話,說宗玉少爺今晚又歇在那里了,您……還是先睡吧。”
程岐本想解釋,但話到嘴邊又深感無力,為了讓月盈他們幾個放心的去睡覺,只得說道:“好,那我這就睡了,你先下去吧。”
月盈雖然不煩心,卻還是合門離開。
程岐疲憊的躺下,手里捏著輕薄的被子,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如今緊繃的氣氛下,她怎么可能睡得著啊。
程衍。
程宗玉。
程大混蛋。
那個潔癖自戀狂,不但自私自利,又機關算計,到頭來還道德綁架自己,更可氣的是,這道德綁架還綁的很是時候。
她現在都快要糾結死了。
“程衍。”
程岐冷冰冰的盯著房頂:“你這個王八蛋。”
“為什么罵我。”
臥房門外突然有人道。
程岐一駭,只見那門被人推開,程衍走了進來,那人面無表情的站在帳床前,低頭看他:“被我抓到了吧。”
程岐皺眉:“你不是睡在茶莊了嗎?怎么突然回來了?”
“想你了。”
程衍一如往常的言簡意賅:“更何況,我不想浪費掉這兩天。”說罷,脫下自己的外衫,作勢就要往床上去,嚇得程岐雙下巴都出來了。
“姑娘!少爺!不好了——”
院里有人大喊,是月盈的哭聲。
“三老爺去了——”
。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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