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那個來送信的啞巴,就是玄音的人。能用割舌叫人永遠閉嘴的主子,絕不是什么善類。
“嗯。”李瑞清沒有否認火語的猜測。他知道得更清楚,無需火語提醒。
“主子!”火語道,“您這回破格,閣主知道了一定會很不高興!”
劍影閣原本只從事商業,很少和李瑞清官場中的事情扯上關系,如今和禹家一鬧翻,劍影閣勢必會被推到明面上來。
閣主為人淡漠,絕不會喜歡讓劍影閣扯入朝事。
要知道,當初主子告訴閣主他要從官,父子兩人就差點鬧翻了臉。
要不是夫人從中調停,少閣主同閣主大概會兩不相見!
“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李瑞清道。他沒有多說,但火語卻不能再接下去了。№Ⅰ№Ⅰ
名義上來說,李瑞清是主,火語是仆,他沒有權利也沒有能說話的理由。
他這樣做,李瑞清沒有追究他的越權已實屬仁慈。
火語只得長嘆一聲。轉頭離開。他能做的都已經做好,能說的也都說過,主子不聽,他也沒有辦法。
火語離開后良久,李瑞清也只是坐著,手里久久捏著那枚瓷瓶,沒有說話。
他能怎么辦?這是最好的法子,與虎謀皮又如何?不謀就連一點機會也沒有。
解藥,只有玄音手中有,他絕不能放棄,無論任何人對他說任何話,都不能!
走來走去,火語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里。忽然他想起了一個人。
或許,他應該去找她。應該告訴她事情的真相。哪怕主子會因此責罰自己,也應當叫她知道。№Ⅰ№Ⅰ
這些年主子背負的太多,他絕不能再這樣下去,自己也不能看著劍影閣就此完蛋!
打定主意,火語朝著趙向零所在屋子的方向跑去。
他到的時候,趙向零正在習字。
她擰眉一筆一劃地寫著,旁邊已經晾了不少寫好的字帖。龍飛鳳舞,肆意飛揚。
不知怎的,瞧見趙向零,火語方才還急躁的心情平靜了下來。
他來得太急,忘了敲門,趙向零正擱下筆看著他:“找我何事?”
這樣火急火燎,要說自己沒有急事也不可能。
“陛下。”火語組織語言道,“屬下有件事要同你說。”
趙向零斂袖坐好,噙著淡淡笑容:“說罷,我聽著。”№Ⅰ№Ⅰ
火語道:“方才來的是玄音派來的信使,他要求主子......”
話說到一半,有人推門而入,重重道:“火語!”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李瑞清。
他猜到火語會往這里來,正好趕得及時,火語什么都沒能說出來。
“說下去!”趙向零厲色道。
“出去!”李瑞清倒平靜得很。可平靜的下頭,是涌動的兇氣。
火語張口剛想要說話,就被一股力量帶離了房間。‘轟’的一聲,門被合攏,他站在了房間外頭。
沒有機會了。他日后想要再告訴趙向零,是絕對沒有可能的一件事。
火語喪氣,蹲坐在石階之上,煩躁地撓了撓自己的頭發。№Ⅰ№Ⅰ
屋中,趙向零擱下手中筆,靜靜看著李瑞清。
她沒有說話,也沒有問他火語究竟想要說的是什么。
按照常理來說,玄音的事情她必定上心。如今沒有問,大概是因為她已經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向零......”李瑞清瞧著她眼底黢黑,不禁鎖緊了眉頭。
“你和他換了什么。”趙向零淡淡問道。
她眼中的憤怒壓制得很好,若不是李瑞清太清楚她的性子,幾乎是要被她蒙蔽過去。
“沒有。”李瑞清道。他知道趙向零已經清楚大部分的事情,卻未必知曉細節。
他只要能瞞過......
“藥。”趙向零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李瑞清,給朕。”№Ⅰ№Ⅰ
李瑞清最后一點僥幸被擊碎得一塌糊涂。他從袖中取出瓷瓶,遞給了趙向零。
趙向零瞧見他眼中黯淡下去的神色,接過瓷瓶,抬手將它丟了出去。
李瑞清萬萬沒有想到她會這樣做,聽得外頭一聲脆響,是瓷瓶破裂的聲音。
瞪大眼睛,李瑞清轉頭瞧一眼外頭,又看向趙向零:“你做什么!”
說完,他就要朝外頭去。
“你去撿,你要是去了,今天就別想進這個門!”
趙向零重新提筆,繼續習字,頭也不抬。
李瑞清知道,她這樣的表現,恰恰說明她意已決。要是自己真的出門去拿那瓶藥,別說這扇門,怕是以后她都不會搭理自己。№Ⅰ№Ⅰ
“趙向零,別任性。”李瑞清皺眉,將她手下的宣紙給抽了出來。
長長一道墨痕,再也沒法去除。
“任性的人不是我,是你,是你李瑞清!”趙向零半點不虛,抬眸望著李瑞清,怒色不減。
“這回他讓你做了什么?是解決禹家還是利用你給他掃除障礙?”趙向零冷笑,“李瑞清,你別犯傻,他說什么你就信他。”
“只有他有解藥。”李瑞清道。在這件事上,他并不打算讓著趙向零。
趙向零道:“有解藥又如何?李瑞清,下回他讓你去屠城,你是不是也要試試?”
李瑞清不假思索:“是。”
他回答的太快,以至于趙向零自己都沒能反應過來。她先是一愣,然后不知自己是該嘆還是該怒。
“你這樣做,我會恨你。”似是覺得自己的話還不夠重,趙向零又加道,“一輩子。”
李瑞清卻沒有受到半點影響。他道:“那就恨罷。”
總而言之,他要做的事情,沒有人能攔。哪怕那個人是趙向零,也不可以。
趙向零知道他的脾氣,也明白自己的威脅一點用都沒有,只好換了種說法。
抬眸,再看向李瑞清的眼中情緒復雜,不知是喜是怒:“李瑞清,你就非要這樣逼朕?”
果然李瑞清有所動容:“我從來沒有逼過你。”
趙向零道:“不,你這樣就是。”
“李瑞清,你捫心自問,玄音讓你做的事情,你真的想要替他做?你違背自己的本心,就從來不會難過?”
李瑞清垂眸。他很想告訴趙向零,他的本心只有一點,保護她不受任何傷害。
但他沒有說。
這件事,他不會告訴她。
眾人都以為,堂堂左相李澈心懷眾生,愛民如子,卻沒有人知道,他之所以在乎這個天下,僅僅是因為這個天下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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