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后頭跟著的侍從,李瑞清徑直回了梧桐宮。
他稍作收拾,撤走了所有暗衛。
聽見后頭風聲,李瑞清稍偏頭,抬手朝虛空一捏,將一道黑影摜在地上:“喜歡跟著?”
他蹲下身,掐住那黑衣人的頸脖:“怎么?我殺不了別人,還殺不了你?”
黑衣人喉中只能發出咯咯聲,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他瞪大眼看著李瑞清,眸子逐漸泛紅。
他喘不上氣了。
“告訴你們主子,我最近不喜歡被人盯著。”李瑞清手上力度陡然加大,“否則……”
咔吱一聲,黑衣人脖子一歪,最后一口氣也沒能咽下去。
李瑞清站起聲,踩在他胸口,往頭頂看了兩眼。
幾道風聲頓起,周遭潛伏著的人盡數撤退,不敢近前。
李瑞清冷笑兩聲,躍上房梁,負手輕移,回了左相府。
等趙向零回宮的時候,梧桐宮已人去樓空。
她眸光稍暗,卻仍舊裝作什么事情也沒有發生一般回了棲鳳宮。
陳子涵還受著傷,她得守著她。
至于瑞清……趙向零眸子徹底暗淡了下去。
他應該會明白的。
李瑞清明不明白,趙向零不知,但朝堂上沒有一個人不知道,左相同皇上兩個人鬧了脾氣。
朝堂上許久不見帝相爭執的場景,又叫眾人回顧了一遍。
凡是下一道圣旨,堂上總能聽見李瑞清沉穩的聲音:
“臣以為不可。”
“臣以為不妥。”
“臣以為不當。”
比起從前反駁女帝荒唐的指令,這回左相就連擬好的行令也否決掉,實在不尋常。然而他總能尋到合適的理由,說出更完美的對策,根本讓人找不到他公報私仇的痕跡。
盡管他的臉上已經寫著‘十分不悅’四個大字。
眾人這才明白,出色的才華不僅僅可以驕縱肆意,還可以用來公報私仇。
瞧龍座上的女皇陛下,臉被氣得青了又白,白了又紫,卻拿他沒奈何,半點錯處都尋不到,只能咬牙切齒,接著點頭同意。
一連數十天,早朝都是這樣緊張的氛圍,眾臣連話都不敢說,只能戰戰兢兢立在旁邊看著女帝同左相爭執,唯恐殃及自己這條池魚。
下朝后,趙向零回到梧桐宮,將頭上冠冕丟了一地:“太生氣了,太讓人生氣了!”
她給自己倒了杯水:“瑞清這個家伙,半點都不肯放!”
蹬著地上絨毯,趙向零連著腳上靴子也一起踢了出去。
陳子涵走進前,彎身將地上靴子拾起,擱在一旁,坐在趙向零身邊:“陛下?”
“他居然說走就走,真的一次都不回來。”趙向零氣道,“這像話么?不說別的,他打傷你的賬還沒有算。”
“左相大人命人送藥,已經是對我最大的照顧。”陳子涵笑著,抬手道,“陛下你瞧,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趙向零看她一眼,淺嘆,拍拍她肩膀:“你還是少動,不然牽著傷晚上又該疼。”
“不礙事。”陳子涵低頭,瞧著趙向零搭在自己肩頭的手,微笑,“能得到陛下同左相的關心,我已經很高興了。”
趙向零垂低眼皮:“你總是這樣好滿足。”
陳子涵沒有就她的話繼續說下去,而是換了個話題:“陛下,你說左相大人不曾尋過你,那你可曾尋過左相?”
趙向零一哽,這話沒法接。她堂堂皇上,為什么要去找他?況且這件事本來就是......
好吧,是她不對,但這是瑞清不來尋她的理由么?
當然不是!
趙向零忿忿,陳子涵瞧著她卻笑道:“陛下,你自己都不去尋,卻指望他來找你,豈不過分?”
“我哪里過分,我可是皇上,我為什么要先去找他?”趙向零哼道,“再說,萬一他趕我出來,我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不會的。”陳子涵笑,湊近趙向零,“陛下,我保證,如果你今天過去,他一定會很高興。”
“是么?”趙向零將信將疑。
“嗯。”陳子涵鄭重點頭,“陛下,你應該學著退讓一步。若事事這樣,你可怎么同他解決矛盾?”
趙向零抿唇:“就一回。”
就這一回,要是瑞清敢趕她出左相府,那她保證她以后都不會踏進左相府一步。
陳子涵欣慰,一對眸子沒有離開過趙向零的臉:“嗯,就這一回。”
“我去換件衣服。”趙向零道,“子涵,勞煩你扮個樣子,否則我貿然出宮,總會落人口舌。”
陳子涵笑:“放心好了,只要你明早回來上朝,我保管沒有人知道你出宮之事。”
換上套方便行動的短衣,趙向零同陳子涵叮囑幾句,又讓青瓷留下伺候,才一人獨自溜出了宮。
她本想直接往左相府去,可是想想空著手似乎不大好,便跑了一趟酒樓,抱了一壇桃花釀。
左相府防衛森嚴,但攔不住趙向零。
一來她功夫不離李瑞清左右,二來即使有影衛發現了她,也只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做沒有看見。
畢竟別人不知道,這些來自劍影閣的影衛可清楚趙向零究竟是什么身份。
少閣主夫人,能攔么?不能。
所以趙向零順順當當溜進了李瑞清的寢屋。
他還沒有回來,屋中空蕩蕩的唯有一桌一案一床,連個能擋住身子的瓷瓶都沒有,唯一等擋住身子的,只有門口的博古架。
趙向零想了想,干脆蹲在房門口,將自己窩在懷里的酒打開。
既然他還沒有回來,那自己就先喝兩口好了。
拍開泥封,還沒有嘗上一口,趙向零就聽見外頭匆匆進來的腳步聲。
呀,他是屬狗的么?自己才打開蓋子,他就趕回來了?
收好酒壇,趙向零立在門口,打算等李瑞清進來嚇他一嚇。
然而進來的人并不是李瑞清。趙向零瞧見皂靴的第一眼,就知道這不是她要等的人。
掩在門后,推門進來的人沒有第一時間覺察到趙向零的存在。
他徑直走進房內,翻動書架,找著什么東西。
賊?趙向零反應過來,從袖中拔出一把尖刀。
能突破重重守衛,來到這里,說明此人武功必不在自己之下。并且他進來的時候并不慌亂,說明他對左相府的布置很是了解。
趙向零沒有出聲。她靜靜挪了幾步,藏在博古架后頭,只露出一對眼睛瞧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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