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林許岙真的回來了,經歷一場劫難,輕云的睡眠質量明顯不如以前,有點動靜就會驚醒。
林許岙身懷武功,落地走路一點聲音沒有,因為擔心輕云夜里再被噩夢困擾,他一個人靜靜的站在窗下守了半天。
輕云就是在這個功夫醒的,是被出現在夢里的斷掌嚇醒,伸手一摸,后背和脖子都是冷汗。
林許岙聽到屋子里的呻吟聲,忙緊張的貼近窗口,里面傳來細細碎碎喝水的聲音。
“輕云?”夜里的水都涼了,萬一喝了肚子疼怎么辦?所以林許岙想都沒想,直接出聲阻止。
“當啷”一聲,屋里傳來瓷器落地的聲音,緊接著就是輕云拍著被嚇到的豆寶睡覺的聲音,聽著她嗓子里傳出來軟綿的歌聲,林許岙有片刻的恍惚,小時候在御花園里,曾經也有人在他耳邊吟唱過。
等了許久屋里重新歸于平靜,林許岙看到一道人影靠近窗戶的琉璃。
“林……許岙?”
林許岙緊繃著的神經松弛下來,雖然是個假名字,可是從輕云口里聽到,他還是很激動。
“是我,茶水太涼,你等一下,我去廚房給你燒熱水。”
半晌屋里傳來輕云低低柔柔的聲音,“林許岙,你去睡吧,我不渴了。”屋內輕云低垂著眉,唇邊掩飾不住要溢出的笑容,他竟然為了一口涼水喊自己,看樣子是在外面站了半天了吧。
想到這里她又催促一聲,“林許岙,外面冷,你快回屋。”
身懷武功的林許岙有內力護體,根本就感覺不到任何寒冷,不過宋輕云的話取悅到他,他抿著唇,如同屋內宋輕云剛才的表情一樣,難以抑制從心里流淌出來的滿足和愉悅,他矜貴的咳了咳嗓子,聲線里帶著喜悅回道,“好,你早點休息。”
聽到林許岙的回答,輕云心底泛起絲絲笑意。
重新躺下后,她輕輕拍著豆寶,竟然很快就踏實的睡了過去,一睜眼日頭明晃晃的,豆寶穿戴整齊的坐在炕里邊玩。
“什么時辰了?”她坐起來后,郭媽媽也挑開簾子進來。
“辰時一刻,夫人晚上睡得好嗎?”郭媽媽笑瞇瞇的替她拿來搭在架子上的衣服問道。
輕云紅著臉,郭媽媽睡眠一向不好,昨夜她跟林許岙說話,多半是聽去了。
“郭媽媽,今兒叫張嫂子過來一趟吧,我有事情要跟她說。”輕云所答非所問,壓根不敢看郭媽媽帶著探究又神秘兮兮的眼神。
郭媽媽知道她害羞,也就沒揭穿,笑吟吟的下去安排廚房里的事情。
到用膳的時候,輕云忍不住詢問郭媽媽,“林大人起來了嗎?”
“夫人,林大人卯時就離開了,是我送他出去的。”
“啊?”輕云一愣,這么說他回來壓根就沒睡覺就離開的?是在忙縣衙被屠之事吧?隱隱的,輕云心里感到十分內疚。
“夫人,林大人交代說他晚上會早點回來,跟豆寶少爺一起用晚飯。”
郭媽媽并沒有發現輕云心事重重,給她盛了碗湯后就下去忙活,輕云有些食不知味,喂完豆寶,她也撂了筷子。
很快張氏帶著虎娃過來。有件事村子里無人知曉,輕云被帶走后,當天晚上張氏就被劉喜貴打了兩耳光狠狠的罵了一頓,罰她在冰冷的柴房跪了一宿,到今天膝蓋上還有淤青。
“輕云,你回來真好。”
她隱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可是一開口聲音就顫抖,眼淚還是不由自主的滾了下來。
輕云一怔,仔細打量著張氏,突然拉住她的手,把衣袖往上一推,一大片帶著血絲的淤青暴露在她的眼前。
“大嫂子,是長柱打的?”
張氏好面子,怎么敢說是劉喜貴打的?就慌忙拉下衣袖,胡亂的擦了把眼淚,“夫妻間哪有不打架的?”
“長柱為啥打你?”
吵嘴仗可以,但是如果男人對女人動了手,就是十足的惡棍,輕云打心眼里瞧不起這種人。
“輕云,你就別問了。”張氏紅著臉輕聲說道。
這樣還怎么談事情?輕云就讓郭媽媽拿了些點心,又泡了一壺菊花茶,嘮了半天家常話才讓張氏平復心情。
“大嫂子,我有件事要托付給你。”
張氏打起精神來,認真聽輕云說了一遍她的計劃,自己又琢磨了一遍,把不懂得地方提出來,輕云一一作了解答,直到張氏完全聽懂才作罷。
臨走時,張氏目光閃爍著,幾次欲言又止,輕云就問她“怎么了”?
張氏咬著唇磨蹭半天一個字沒說,輕云認為她不好意思說被長柱打的事情,就委婉的跟她說,如果有啥想不通的地方就來她家,總比一個人憋悶在心里要好。
輕云交代給張氏的事情是做肉松。
十月底的時候,鄰村一位姓李的地主找到輕云,他家里養了一些豬,大雪封山,生豬販子也不到村里來收豬,他心疼每天喂給豬的飼料,就屠宰了幾頭,低價賣給輕云。
肥肉讓工人們練成了豬油,剩下好多瘦肉都放在庫里凍著,受牛肉干啟發,輕云打算把那些瘦肉全部做成肉松,便于儲存。
那天傍晚,林許岙在太陽落山前回到劉家村,村中央古樹下,劉喜貴在那里站了好久,終于等到林許岙。
他邀請林許岙到家里喝酒。
見林許岙半天沒啃聲,劉喜貴很不高興,他家可是接待過趙縣令的,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他也不是誰都請的。
他耳目閉塞,還不知道早在五天前,讓他到處炫耀的趙縣令,就被眼前渾身肅殺的男子剁成了肉醬。
“劉村長有什么事就直接說吧,我還要趕回去陪豆寶讀書。”
林許岙目光清冷的掃過他,劉喜貴琢磨不透自己為啥有一種威壓感,這種感覺就是林許岙給的,他看自己的眼神讓他覺得不跪下來說話是大不敬。
“這個……也沒啥事,就是覺得林兄弟走了這么多天突然又回來,我做村長的怎么也得盡盡地主之誼。”
“劉村長,首先我跟你說明白一點。”林許岙的聲調冷冰冰的,劉喜貴莫名其妙的打了個寒顫,身子矮了幾分,惶恐的看著他。
“第一點,我不是你兄弟,我沒有你這么大的弟弟;第二點,我來劉家村是受宋夫人聘請,給豆寶少爺做啟蒙師傅,跟你一點關系沒有,你不用跟我拉近關系。”
林許岙的話噎的劉喜貴直翻白眼,以前沒發現他說話這么直這么臭啊?自己都六十開外了,他竟然大言不慚說沒有他這么老的弟弟。
他是想拉進兩人關系,因為宋輕云毫發無傷的回到劉家村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又是林許岙出的力。
他讓劉長柱調查林許岙的來歷,竟然一點頭緒都沒有,所以關鍵時刻,他厚著臉皮邀請,竟被林許岙毫不留情的奚落一頓,氣得他當晚就犯了心絞痛,一宿沒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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