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在西,一個在東,雖說可能是巧合,但巧合的東西太多便也不巧合了。
祁衍隱隱覺得,那一場大火說不得與那些劫匪有關系。
只是目前缺了一個最關鍵的線索——原因。
劫匪盯上王家的原因。
若能知道這一點,順著它抽絲剝繭,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瞧著滿地卷宗,祁衍略有些懷疑姜四的直覺。
就他翻過的近幾年卷宗來看,沒有哪一樁案子值得讓人冒著被誅殺的風險去劫持官家子弟。
但若與舊案無關,那劫匪又是因什么跟王家結的仇怨?
或者王元明隱瞞了什么?
“你讓厲氏出一趟門,想法子讓曹武露出破綻。”
如果曹武真的向厲氏出手,那他們就有了直接抓人的理由。
“是。”何寬領了吩咐轉身。
“等等,”祁衍忽然又將他喊住,“此事讓安和去說,你去準備部署。”
“是。”
姜傾傾似笑非笑的看著面前的安和:“所以世子讓我陪她出府?”
他到是會人盡其用。
安和低著頭看地面,難得有些靦腆:“眼下不在自己的地界上,沒有得用的人,只能再勞煩四姑娘。”
這次可不是去看一回耗子,說不得會與劫匪正面對上。
但京吾衛太過顯眼,不能跟得近了,貼身帶護衛又怕劫匪過于謹慎不敢動手。
思來算去也只有瞧著弱不禁風的四姑娘最合適,當初在酒肆揍劉家小公子時的場面可謂是記憶猶新。
如今只是拖個一時片刻好讓京吾衛趕得及,應當不在話下。
至于人情自然歸他家世子爺去還。
“何時出府?”
“世子說擇日不如撞日,就現在吧。”安和眉開眼笑。
大抵不是一回就能成的事,自然得緊著時間。
姜傾傾讓綠蘿替她換了身衣裳,蘇蓮珊聽聞她要和厲柔出府,急急忙忙的趕來了。
這兩個毫無干系的人突然邀在一起上街,怎么瞧都有貓膩。
聞聲而動的姜澤早早候在了大門外。
“二哥也要去買些胭脂水粉?”姜傾傾瞧他。
姜澤嘴角一拉,毫不在意她的打趣:“我去給你付銀子。”
前幾日去衙門看知縣審案,想著有祁世子在,還有那么多侍衛官差,便沒跟著去。
就這么一錯眼的功夫,外頭就都知道他家妹妹被一窩耗子給驚沒了魂兒。
安和瞧著這么一大幫子人,眉角直抽的喊住了他:“二公子,小的正找您呢,世子爺請您去喝酒。”
姜澤擺手:“同世子說,今日怕是不得空,我改日帶酒去找他喝。”
“世子爺得了一壺上好的佳釀,過了今日可沒了。”安和道。
上好的佳釀。
姜澤腳步一滯,看著前頭遠去的姑娘們掙扎了片刻。
“等四妹妹逛完了我再去找他喝酒,勞世子留著些。”他咬牙道。
能讓祁世子稱之為佳釀,怎么也得是上百年陳的。
將軍府酒窖的鑰匙在老管家手上,除了每逢出征時開一回酒窖的最里頭,就算逢年過節也只喝得上五十年陳的,平日里想喝上一回還得軟磨硬泡。
錯過了可惜。
但這一路又是走水又是耗子的,他家妹妹要是再出了點什么狀況,他就等著回去挨他爹的揍。
安和望著他大步追上了前頭的人,默默的抹了一把臉。
世子爺,小的盡力了。
姜傾傾說逛街便當真是逛街,胭脂水粉和首飾鋪子一家家看過去,姜澤說來付銀子便也當真是付銀子,連著蘇蓮珊的銀子一同付了。
厲柔抱著孩子有些心不在焉。
官差大人讓她帶著孩子和這位貴人一起出來,她隱約猜到用意,才越發的不安。
“小姐,前面有個茶樓,我們去歇會兒吧。”綠蘿墊腳望著前面道。
這里雖比不得京城,但長街不寬,街上的人不少,便也顯得熙熙攘攘的熱鬧。
茶樓的雅座滿了,幾人便在大堂里挑了個位置,叫了幾碟子點心。
大堂中間有個高臺,說書先生一把折扇搖得正在興頭上,唾沫橫飛講的正是京城來的貴公子要翻知縣舊案的事。
底下去圍看過或者沒看過的都聽得興致勃勃。
去縣衙看過斷案的偶爾還出言辯駁上幾句。
“聽這老先生說的,奴婢怎么覺著祁世子是個紈绔子弟?”綠蘿在一旁,捏了把瓜子看著臺子上的人道。
雖說祁世子除了長得好看以外她沒瞧出別的來,那也不至于紈绔呀。
照這老先生說的意思,祁世子就是一個仗著身家背景、不學無術還專橫跋扈的混賬玩意兒。
想要贏個好聽的名聲又沒那個本事,費盡心思的翻出舊案結果還得靠知縣大人自己問審,只知道頤氣指使指手畫腳。
就差在臉上寫兩個字了——壞人。
這與她見過的祁世子是同一人?
旁人都比她火眼金睛些?
“比起一個京城來的貴公子殺了地方官的威風,百姓自然更愿意聽青天老爺與貴族紈绔斗智斗勇不畏強權的故事。”姜傾傾捧著一杯熱茶,漫不經心道。
且祁衍除了每日開衙時在堂上坐了片刻外,百姓也沒瞧見他干了什么正經事。
說他紈绔都是委婉了。
綠蘿一呆:“這么說,咱們往常在茶樓里聽說書先生講的故事也是這般瞎編的?”
她還驚嘆了好幾回呢,怎么他們講述的那些精彩紛呈之事她就沒遇上過一回。
“真假參半罷了。”姜傾傾笑了笑。
綠蘿鼓起臉,往常她聽得津津有味、遺憾得痛心疾首時小姐可沒告訴她是假的。
蘇蓮珊看著她的模樣,連日憂慮的臉上被引得露了些笑意。
在她們身后,一只色差斑斕的無尾鳳蝶扇著翅膀順著秋日的風從窗外飄進來。
歪歪扭扭的落在了大堂角落的一張木桌上方,一頭栽進擱在桌上的茶碗中。
一只帶繭的手捏著它的翅膀將它拎了出來。
“阿武哥,這怎么看都是在請君入甕啊。”少年對著蝴蝶吹了口氣,手指一松將它放在干燥的桌面上。
另一張茶桌上的曹武轉頭看了眼那邊似乎相聊甚歡的幾個女子。
兩人背對而坐,似乎毫無干系。
“我知道,但我們只有這一次機會。”
那些人既然已經察覺他的目標是厲柔,那他就不可能再有別的機會。
拖得越久,他就越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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