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紹咬牙切齒想殺人,但看到容宿指縫間滲出的鮮紅冷哼一聲:“你不去包扎,在這兒耍什么嘴皮子。”
大成噗嗤一聲笑出來,被三個人瞪了眼,灰溜溜進屋拿藥箱來。
容宿大喇喇地坐在琴臺上,胳膊一甩不讓大成碰他:“誰傷的誰來負責。”眼睛一瞥又飄到聽云身上了。
大成忍不住想捂臉,四爺你泡舒涵的時候手段挺高明的啊,怎么到了關鍵時刻反倒幼稚起來……
果然,秦紹對容宿翻了個白眼,理都沒理。
容宿討個沒趣卻不曾發火,還是笑吟吟地盯著人,手上麻利地倒了藥,像感覺不到疼似得迅速包扎好。
秦紹那邊也問的差不多。
舒涵不是個能吃苦的性子,更別提跟嘉華本就沒什么感情,面對一把軟劍當然什么都招了。
“太子府果然不干凈。”
之前宗遙送走舒涵時就是太子府自己的人泄密,以至于讓嘉華搶了人,丟到容王府來,妄圖破壞容宿和秦紹之間的信任。
后來容宿搜府,舒涵也能趁亂聯系到嘉華,還在今日逃了出來,可見府中被人侵蝕之深。
“殿下府中只有三種奴才,原府帶來的,宮里賜下的和外面買的,如今單看問題出在那個途徑的就能順藤摸瓜了。”容宿在旁開口出招,與秦紹不謀而合。
見到聽云點頭,容宿像得到夸獎的小孩子一樣湊上前去。
秦紹避了避。
“那咱們的事?”容宿滿眼期待。
他覺得聽云對他大有改觀,說不定不用征文先生的身份,也能再度讓她愛上自己。
那就美了。
容宿不是個自大狂,但他也有自己的驕傲,尤其在聽云這兒。
若非太子給他的壓力實在太大,他是不想用征文的身份逼著聽云做出選擇,他希望的是聽云像之前那樣,一點點愛上他。
他已經努力了三件事的功夫,現在聽云看他的眼神都是含羞帶怯沒了之前恨之入骨的樣子,可見是有成效的。
容宿的直覺是對的,聽云對他當然有改觀。
在揪出容王妃之前,秦紹眼里的容宿就是個殺人狂,屠殺皇室,見死不救害死她父王,還謀朝篡位奪了她江山的佞臣賊子。
但經歷了這么多,秦紹仿佛再次走過了一遍容宿當初的路,而且好巧不巧地選擇了和他一樣的做法。以殺止殺并不為她厭棄,屠戮皇族更是無從談起。
江泰、承安大公主甚至是秦維都有他們必死的理由。
容宿不是秦紹,還要顧念什么血脈聯系,在他眼里這些人都是威脅秦紹皇儲之位的隱患,殺之,一了百了。
尤其是今天得知舒涵早就出賣了她,將她女兒身的事告知容宿后,秦紹對于他前世將秦氏血脈斬盡殺絕的手段已經不那么排擠了。
換做是她,只怕也不能做得更好。
而這一切中氣絕定性作用的,當然還是裕王一案。
秦紹終于知道前世父王之死并非容宿見死不救,而是……皇帝施壓,無人敢救。
想到此處,秦紹攥劍的手緊了緊,更無心和容宿談什么情愛。
她可以不恨容宿,甚至可以不恨皇帝,但不可能不恨暗中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你是怎么逃出來的?也是嘉華安排的人?”秦紹逼問。
舒涵咯咯一笑:“你不問,我也會說的。”
秦紹皺眉,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舒涵口中輕吐一個名字:“連月,是她買通人手救我出來,還準備了轎子。”
秦紹瞇起眼:“你想借我的手,報復宗遙?”
“我是說給容四爺聽的,四爺,”舒涵看過去,她根本不信“謝聽云”是秦紹的表妹,她跟著秦紹多少年,家里有沒有表小姐,她還不清楚?
“即便我活不過今夜,也請四爺提醒殿下小心宗遙,她才是那個跟嘉華勾結的人!”舒涵指證。
秦紹冷笑:“死到臨頭還要攀咬別人。”
舒涵皺眉看她一眼,這個表小姐的語氣讓她很熟悉,若不是說著燕京話,她都要懷疑從前見過此人了。
面對舒涵的打量,秦紹有意無意地挺了挺胸,雖然有點尷尬,但這確是最好的法子。
就像鐵柵欄一樣將所有人的思維牢牢固化在男人和女人之上,這無異于是區分開秦紹和聽云最好的法子。
容宿沒問到心上人的答案,本就煩的很,舒涵還來攪局。
不過提起宗遙,容宿靈機一動:“宗遙與殿下鶼鰈情深,是太子親自求娶的太子妃,你休想挑唆我與他作對。”
秦紹眼神怪異地看向容宿,雖然是事實,但她怎么覺得容宿說這話的時候表情那么奇怪呢?
容宿這種心性,竟一點也不懷疑宗遙,還在這兒給宗遙打圓場?
舒涵也氣絕,看了看容宿又看看聽云滿腦袋問號,她就算是想破頭也絕猜不到宗遙和“聽云”兩人在容宿眼中竟然是“情敵”關系。
實在太復雜了。
就連秦紹也是堪堪想明白,“你剛才,是在挑撥我和殿下的感情?”
容宿肅容:“沒有。”
大成憋不住,扭過身背對著兩人,無聲大笑,嘴都能塞進一只麻雀了。
容宿臉不紅氣不喘:“聽云姑娘與殿下是表兄妹,我豈敢挑撥,”他眼睛一眨,好生真誠:“我還指著人殿下這個大表兄呢。”
又來了……
秦紹軟劍一橫:“你再口出狂言,我就……”
“你就殺了我?”容宿揚起眉,潑皮無賴似得把脖子湊上來,秦紹少不得要挪開兩寸刃鋒,容宿就笑得更歡,聽云舍不得傷他呢。
秦紹是真看不下去,軟劍一彈,背面在容宿頸上打出一條紅痕:“離我遠點。”
容宿站住不動了,不能逼得太緊。
秦紹松了口氣,看到一旁表情隱忍又怨憤的舒涵覺得現在還不能跟容宿把話說死了,便清清嗓子道:“這個女人,還請四爺看管幾日,待我……待我稟了殿下查出府中奸細,再做處置。”
容宿一笑:“全聽姑娘安排。”
秦紹磨牙,明明是他分內之事,卻說得像是為她做了多大犧牲似得!
她不想再啰嗦,飛身便走。
容宿望著墻頭半輪明月半晌不動。
“爺,都走了,咱怎么處置這位啊。”大成問。
“你安排吧,我傷口疼……”容宿沒耐煩地揮手,只留下一身雞皮疙瘩的大成風中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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