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被關在屋子里,身邊只有當初跟著她來大周的兩個婢女陪著,到這個時候,也只有婧兒還惦記著她,她想和婧兒說說話,別管她了,若她真逃不過此劫,婧兒也不要白費心思,此生能結交到這個朋友,她死而無憾。
婧兒看著面前的雕花門窗走神,她們都沒說話,隔著門窗卻似心有靈犀一般,她仿佛聽到了無憂的吶喊祈禱,只恨她人小勢微,也只能喝喝這些宮人了。
初時兩國氣氛緊張,無憂便被軟禁了起來,到兩國正式下戰書時,皇帝原說殺了無憂送去陣前立威,金童婧兒跪在地上求他,雖說兩軍陣前無私交,可無憂何其無辜,他們泱泱大朝,難道連一個女童都容不下么?
大公主不知想到了什么,也跪下求情,道:“無憂姐姐都被她家里拋棄了,這些年都未有聯系,還記不記得那些人都不好說,她家里人做的壞勾當,怎么要她來承受呢?梁國不是列數了咱們幾大罪狀么,說咱們沒有天朝風范,咱們便放過她,讓他們看看,咱們的寬懷大度。”
皇帝不大關心女兒的日常,只當玉女和婧兒一樣都和無憂親近,皇后卻是知道的,女兒向來不喜歡無憂,怎么今日還替她求情了?
不管如何,因著金童兄妹三人都跪地求情,無憂又確實可憐無害,皇帝便暫時放過了她,皇后把她發配去了浣衣局當小宮女,前幾日還是金尊玉貴的梁國公主,如今成了浣衣女奴,何等唏噓。
這已經是金童他們極力求情之后的結果了,金童婧兒去送了她,告訴她在浣衣局要隱忍,他們有機會便會救她出去,同時也打點了浣衣局的宮人,讓她們寬容一些,無憂還是個孩子。
那些卑賤之地的宮人,最會捧高踩低,常年困在這陰暗潮濕的地方,心都發霉了,最見不得這般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尤其這個小姑娘曾經還是她們的主子,是她們服侍的對象,如今淪為和她們一樣的身份,甚至比她們還不如,她們怎能放過這個機會,錢照收東西照拿,一轉身就可勁兒折磨她們。
無憂帶來的兩個宮女也跟著她去了浣衣局,她們還算忠心護主,重活累活皆搶著幫主子做,可耐不過那些刁鉆宮人刻意為難,你們不是搶著做么?便把這局里所有的衣裳都交給你們主仆三人,這兩個姑娘曾經也是副主子般的大宮女,做不來這些累活,在這樣的情況下,無憂也無法再安然享受宮人的服侍,跟著一起洗衣服,只是她年紀小力氣弱,做的慢還總是洗不干凈,被管事的嬤嬤罵的狗血淋頭,若不是還有顧忌,只怕要動手打她了。
明仁堂從此便少了一個姑娘,婷姐兒等人聽說了無憂的遭遇,皆唏噓不已,國家戰事她們無法置喙,她們這些貴族女子就是這樣,榮辱皆系身家國,若今日是大周弱勢,她們的遭遇又能比無憂好上幾分。
婷姐兒好生寬慰婧兒:“你也莫要太難受了,她最起碼保住了一條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日后有機會再救她出來。”
婧兒愁眉難展,笑里都泛著苦味兒,近日她都沒敢去給母后請安,母后向來力求把她打造成最完美的皇室貴女,可她如今的行為,哪里是一個完美貴女該有的呢,兩軍交戰,她不為本國戰士祈禱助威,反而心系敵國公主,母后不喜歡她這樣。
前線戰事吃緊,這個年過的索然無味,這個時候誰還敢大肆宴樂,皇帝更是年假都沒幾日,初四便上了朝,崇明關是第一重關卡,兩國一直耗在此處,朝中源源不斷往前線運送糧草,鎮國公用兵如神,到底在正月里傳來了捷報,攻下了崇明關,破了梁國的第一道屏障。
有了這一場勝利,接下來的戰局就好打多了,攻下崇明關后大軍要休整一段時間,整理軍備擬定作戰計劃,要攻下一個國家,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鎮國公此行帶上了自己的長子姜驥,姜驥剛成婚不久,還在新婚燕爾的時候,便上了戰場,不久之后家里傳來消息,妻子懷了身孕,他欣喜之余又滿心愧意,他不是個合格的丈夫父親,待這場仗打完,他要好好陪一陪妻兒,這場戰事瞧著是持久戰,待他回去,可能孩子都會喊父親了吧。
姜駿遺憾沒能跟著父兄上戰場,日日在學堂里和同窗念叨前線戰事,聽說大軍到了哪里哪里,又和敵軍的哪位大將交戰占了上風,他的父兄如何神勇退敵。
學堂里其他人只當個故事聽,唯有金童會響應他,他曾經和姜駿一般滿腔熱血,可如今卻對戰事失了些興趣,無憂是他的朋友,他并不想跟著去攻打梁國,也慶幸他如今還小,不必參與這場戰事,到日后剿滅陳國,便輪到他了吧。陳國還好,他對陳國無甚感情,依稀記得陳國有兩個挺漂亮的小公主,若陳國覆滅,她們的下場只怕比無憂還不如,可他顧不了這許多人。
周梁戰火燒了三年,在大周攻入邳州城時,遭到了陳國士兵的突襲,事后陳王親筆來信往京師,言及這些并非陳國官兵,是有心人士扮演誣陷,周帝不信他的說辭,連帶著也對陳國下了戰書,梁陳兩國被迫結盟。
大周雖兵強馬壯,要一舉拿下這兩個國家還是吃力,陳國有長江天險,他們輕易不能渡江,只能滅了梁國后再攻陳國,如此,兩國只需合力堵住梁國缺口便是,守城總比攻城容易。
雙方戰事膠著下來,大周軍隊駐扎在邳州難再深入,陳國想向大周求和,梁國不愿,到了這個地步,只能硬著頭皮打下去。
到了六月份,陳國沿海地帶水寇來襲,陳王不得不分派兵力往沿海抗擊倭寇,梁國這邊不能輕易撤兵,只能從駐江地帶分派兵力往沿海去,秦將軍不贊同此舉,“沿江駐軍不能撤,若大周此時進攻金陵,咱們如何抵抗?”
朝中自有一群居安不思危的人反駁他:“長江天險豈能輕易度過,大周水軍器械不佳,他們可沒有能越江的軍艦,且大周如今和梁國戰火膠著,分身乏術,如何得空來攻打金陵。”
朝中多人是這般想法,秦將軍寡不敵眾,無奈問清候,“侯爺覺得如何?”
清候其實也不贊同撤沿江駐軍,可泉州禍患總要拿東西堵住,以往年年這個時候都是大周派兵來支援,陳國水軍有了外援更加懶散,如今大周援兵不來,叫他們那些軟腳蝦上戰場,實在是難以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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