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公的援兵從四面八方涌上山來,黑風寨的山匪雖然窮兇極惡,到底敵不過朝廷正規軍明刀明槍的干,而他們唯一的人質金童又被阮素護著不許他們動,只能被動挨打。
金童不肯再走,對阮素道:“你放我走吧,你把我帶到哪兒,他們便追你到哪兒,你想讓你寨中兄弟都為你的任性陪葬么!”
“這不是任性!”
阮素厲聲打斷他,看到寨中兄弟明顯不善的目光,一狠心將劍架上了金童的脖子,“你是我們的人質,將你放了,我們可就沒地兒走了,你只能跟著我們。”
姜驥帶人趕到時,阮素便挾持了金童和他交涉,“讓你的人全部退下山去,否則我殺了他!”
金童僵著脖子不敢動彈,姜驥也有猶豫,隨后鎮國公趕到,道:“王爺身為天家子,不會讓我們難做吧,犧牲你一人,能換回百姓安寧,王爺大義,我自會秉明圣上為您追加哀榮,上!”
鎮國公大手一揮,跟著他上山的軍士眼睛都不眨便沖上去殺人逮人,阮素沒料到鎮國公如此心狠,寨里的兄弟憤恨欲殺金童祭刀,阮素不知該如何勸阻,只是麻木地抽刀為他格擋。
鎮國公看準時機,執著他的長槍刺到了阮素身邊,阮素又要護著金童,又要自保,右手被人砍了一刀,她驚愕回頭,砍她的人是瘦猴,從小和她玩到大的兄弟。
“大姐!你走開,帶著他咱們都得死!”
瘦猴這一刀是沖著金童來的,當時場面實在混亂,鎮國公帶來的軍隊和山匪在混戰,山匪要殺金童,阮素要護金童,鎮國公又要殺阮素,到頭來,竟是敵我難分了。
阮素眼里已有淚意,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要護著他,她不是個合格的寨主。
“你們不必管我,各自逃命去吧!黑風寨解散了,我不是你們的寨主了!”
“既你不是寨主,我們也不必顧著你了,你要護著這個狗王爺,和他一起死吧!”
阮素兒女情長,不顧山寨兄弟安危,還有什么資格當寨主,和她那個忘恩負義的娘一樣,老寨主多年心血,全被這個不孝女毀了。
寨中兄弟也要反她,阮素這下是腹背受敵,可就算這樣,她還是不愿放開金童的手,這一撒手,便是天人永隔了,她不想。
她不想,金童卻很想,趁阮素神思不屬時,金童反手扣住了阮素的脖子,再一次反客為主:“不想她死,就把你們手里的東西放下!”
方才還是阮素劫持金童,這會子便角色對調了,金童可不像阮素婦人之仁,那些山匪不聽,他真能下手,在阮素脖子上劃了一道口子,立刻血流如注。
“你這狗娘養的混賬!你快撒手,你對得起我們大姐的情意么!”
看看大姐這是什么眼光,看中了這么個白眼狼。
金童冷笑:“情意?我好端端的在驛館里呆著,被她劫上山來,這叫情意?當她的上門夫婿,比得上我當王爺逍遙快活?你們已沒了機會,若不顧她,我們殺了她再殺你們也是一樣的。”
“宇文鋒!”阮素不敢置信,“我真是看錯了你!”
為了這個人她步步退讓,到如今她騎虎難下,這負心漢卻翻臉無情,她如何有臉面對寨中兄弟。
阮素輸了,不僅輸在她比金童重情,她寨中的兄弟也比朝廷這群走狗重義,鎮國公看到金童被挾持眼都不眨,這群山匪看到寨主被劫卻不能棄她而去。
除了幾個對阮素失望至極要背離她的人不愿放下武器,還在垂死掙扎,其余人都放下了刀劍束手就擒,要死一起死,他們不能丟下大姐獨活。
“你們在干什么!我不用你們救,都給我滾!”
阮素痛罵他們,想將這群蠢蛋罵醒,難怪他們此戰慘敗,他們比不得朝廷的走狗冷血無情。
任阮素怎么大罵,他們也不曾退縮,鎮國公讓人上去收押這群山匪,阮素不忍兄弟們因她落難,一狠心自己撞上了金童的刀鋒,她死了,兄弟們各自紛飛,或有一條活路,望以后他們行走江湖能識清人,可不要再碰到這樣自私任性的大姐了。
金童執刀的手僵住,他不曾想過讓阮素死的。
阮素脖頸處血流如注,臨死前的遺言只是讓兄弟們快逃,說完了這話,她便支撐不住,倒在了金童懷里,她是不想倒在這個負心漢懷里的,她做鬼也不會放過這個賤人!
金童手里的刀應聲墜地,卻顧不得去撿了,阮素一雙狹長銳利的眸子瞪得分明,這雙眼睛曾經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如今只有含恨而終的僵死之氣。
“大姐!”
阮素的死激起了這群山匪的暴怨,大姐重情重義,她對這個小白臉有哪里不好,他卻能狠心逼死大姐,他們拼了這條命,也要殺了這小子給大姐陪葬。
金童尚愣在原地不知動作,姜驥一把拉過了他擋在身后,金童被他拉了一下,手下便沒扶住阮素,讓阮素的尸體滑在地上,而士兵們已經揮刀上前和山匪干了起來,阮素的尸體在地上任人踐踏。
“不!快把她救出來,她還在地上!”
沒有人理他的話,已經是個死人了,還談什么救,沒見那群山匪都不管她的尸體了嘛,嘴上說著報仇,實則腳下也踩著阮素的尸體也戰斗。
他們不是不想管,只是他們管不了了,讓大姐的尸體在地上任人踐踏,實在是剜他們的心。可他們也沒打算今兒能活著下山,朝廷的走狗能多殺一個是一個,待他們死了,這尸體會變成什么樣他們也顧不得了,他們和大姐共存活。
那一日,虎頭山的草木皆被血氣浸染,黑風寨里尸橫遍地,有些死的早的,尸體被踏成了肉泥,鎮國公洗劫了黑風寨的藏寶洞,將一座空寨子付之一炬,大火燒干凈了寨子,鎮國公便讓人滅火,免得禍及附近山林。
大火熄滅后,鎮國公以槍作筆鐵畫銀鉤,在黑風寨的石碑上劃了深深兩道交叉線痕,在背面刻了幾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宵小之輩,爾敢占山為王。
后來的事情,金童已記不大清了,他木木呆呆地跟著鎮國公回了驛館,回了京里,后來的很長一段時候他都不愿憶起在黑風寨的日子,直到若干年后一個傲視群雄放縱不羈的女子出現,他才想起,曾經的黑風寨里有個長眉利眼的女子,對他不錯,被他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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