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路老板能證明白珞銀子的來源,那也不能抵過他擅自安置流民之罪,即使不追究問罪,也必須免職”崔道遠看著路老板陰狠道。
現在的崔道遠已經絕對無法容忍白珞再在自己的轄下為官,甚至已經無法容忍白珞再和自己同在官場。
既然不能用正當手段要白珞的命,那就擼了他的官身,讓他重為平民。
而待白珞成為卑賤的平民,自己自然能有千萬種手段搓磨死白珞。
崔道遠此言一出,張勇吳之善等安寧縣人都面露急色。
一旁圍觀的百姓也都嘩然,心中不由為這位素不相識的白縣令擔憂。
蔡為舟皺眉,邁出一步反對道:“崔大人,白珞雖然有錯,但永不錄用,是否太重了些。”
“蔡大人又是否管得太寬了些?”崔道遠譏諷道:“都察院管官員風聞奏事,查辦官員貪墨瀆職,但都察院可沒有管理地方官職升遷的權利。”
“既然白珞已經不是貪墨,亦非瀆職,那蔡大人就無理由再干涉蘭州府對白珞如何懲罰。”
蔡為舟被崔道遠噎得一愣,嘴巴張合,說不出話來。
崔道遠早已經煩透了白珞,這個本應只是如螻蟻一般任他搓圓揉扁的小小縣令,他本絲毫未放在心上。
沒想到真動了手才發現,白珞居然如此棘手。
崔道遠扭頭吩咐蘇同知道:“蘇同知,你現在將白珞重新收押,并草擬他的免職公文,永不錄用。”
“是,大人。”蘇同知應諾,轉身就往府衙里走去。
可他的腳步卻被一騎巡撫府衙的差役報聲頓住了。
“報,知府大人,皇上嘉獎令即將送到,還請知府大人準備迎接御旨。”一位差役快馬而來,到了府衙門口飛身而下,跪在崔道遠的面前稟報道。
“什么御旨?”崔道遠滿臉驚訝。
居然還是嘉獎令!
嘉獎誰?是他嗎?
這御旨送到知府府衙,那就說明這御旨是嘉獎他的。崔道遠在心中推論著。
可他因為什么事情要受嘉獎了?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崔道遠一頭霧水。
“回知府大人,的的確確是嘉獎令,巡撫大人也隨頒旨的公公一同前來了,請大人準備迎接。”
“好,好。”崔道遠難掩喜色,連忙吩咐府中差役準備迎接御旨的香案,轉頭看到身邊那二十來個鼻青臉腫的差役們,皺眉嫌棄道:“御旨就要到了,你們這個樣子成何體統,還不趕緊進去避避,別沖撞了大人們。”
崔道遠又忙急匆匆的讓人速速送朝服過來給他換上。
整個蘭州府府衙,每個差役被他指使的團團亂轉。
這時崔道遠才又注意到門口還跪著的張勇這群滿身傷痕的流民,鄙夷道:“沒聽到本官的嘉獎令馬上就要來了么?你們怎么還不回避?”
張勇早在一旁聽見了朝廷會給這個知府頒布嘉獎令了,按律,他們是平民,應該立即起身回避才對,可是想到巡撫的到來這個機會,他想為白珞再爭上一爭。
崔道遠看著張勇的臉色變化不定,心中一凜,暗罵自己昏了頭。
這群膽大包天的賤民,對白珞死心塌地的,若是被他們逮住機會,對巡撫和宮里來的公公告上一狀就麻煩了。
崔道遠想到這里,沉下了臉,走到張勇旁,俯身在他耳邊威脅道:“你若敢壞我好事,就別怪我趕盡殺絕,不但白珞的性命不保,就連你們這一個村子一千多人的戶籍,我也都給你們全都消了。”
“你!”張勇氣結。
“你要不要賭一把呢?”崔道遠看著張勇冷笑。
張勇張嘴剛要辯駁,卻見崔道遠身后的差役們惡狠狠的盯著他們,握著官刀蠢蠢欲動。
崔道遠陰森森的聲音又在他耳邊響起:“想想白大人,你是想救他的吧?你再鬧事,就不怕逼急了我,把他給殺了么?”
張勇閉上了嘴,決定退到一邊,先假意順從,看準時機再告上這狗官一狀。
他帶著村民們默默的避讓到了一旁。
場中只剩下了蔡為舟一行人。
這些人反倒是崔道遠最不懼怕的,官場的人自有官場的手段對付。
對付官員其實要比對付張勇這種桀驁不馴的刁民要簡單多了。
崔道遠朝蔡為舟走了過去。
“蔡大人,崔某還有要事,就不奉陪了,蔡大人今日也辛苦了,不如先請回吧。”崔道遠逐客的話說得十分客氣。
“崔大人能獲如此殊榮,本官臉上也頗有光彩,觀看一下,崔大人應該不介意吧。”
崔道遠看著蔡為舟在自己面前服軟,忍不住大笑道:“不介意,不介意,哈哈哈。”
在不知情的人看來,這兩人竟如同至交好友,相談甚歡。
差役們準備好了接圣旨的一應香案等物,過來請示問擺放何處。
崔道遠看著門外這些和自己唱反調的人,得意笑道:“就放在府衙大門口,本官要當著城中所有百姓和這些賤民的面接圣旨,讓他們看看本官的本事。”
差役們在府衙門口灑水除塵,放置香案,忙亂成了一團。
而崔道遠也已經換了朝服,站立在府衙門口恭候。
只見崔道遠里著白色青領中單,下著大紅色寬青邊赤羅裳,上著同色赤羅衣,白襪履。腰系赤白二色絹大帶,其上又系一條四品金革帶,左系藥玉佩,右系小綬懸綬環。頭戴四品四梁冠,冠上青組纓系于頷下打結虛懸。
朝服繁華莊重,穿在崔道遠身上,把他襯托得格外威嚴,氣勢逼人。
崔道遠對自己這番裝扮也很滿意,手捧槐木笏,恭恭敬敬規規矩矩立在府衙大門等候。
張勇吳之善蔡為舟一行人就站在一邊靜靜的看著這一幕,心中都有些忿忿。
這么個狠毒的狗官,竟能得到朝廷的嘉獎,真是天道不公。
白家村這次過來,各個都受了傷,掛了彩,心里很透了這個狗官,村民里就有人“呸”了一聲,恨恨罵道:“狗官!這樣都狗官還有朝廷嘉獎,皇上真是瞎了眼。”
蔡為舟聞言皺起眉頭,斥道:“休得胡言亂語,噤聲!”
那村民便悻悻都閉上了嘴,扯了破衣爛衫上的一塊衣襟擦了擦嘴角和額頭上的血跡。
那是剛剛跪地請愿時,被蘭州府差役打出的傷口。
沒過一會,便聽得遠遠傳來十三聲鳴鑼開道,回避、肅靜、官銜牌、鐵鏈、木棍、烏鞘鞭、金瓜、尾槍、烏扇、黃傘等隨行儀仗浩浩蕩蕩而來。
待到近前,在場眾人就都聽到鳴鑼的差役一邊敲鑼一邊喊著:“敬事而信,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肅穆而來。
正是巡撫大人的儀仗。
崔道遠勉強掩住眼角眉梢的喜色,正了正衣冠,雙手持笏迎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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