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巡撫大人,見過公公。”巡撫和公公還沒走到近前,崔道遠就已經躬身行禮。
“少伯,這位是京城里來的劉公公。”巡撫主動為崔道遠引見從京城里前來頒旨的劉公公。
崔道遠連忙上前拜見。
此刻的崔道遠身上的囂張狠辣已經完全收斂,在巡撫和劉公公面前十分的恭謹客氣,一副忠厚斯文之相。
一旁的蔡為舟就在心里冷哼了一聲,這崔道遠裝孫子倒是裝得挺像。
而此時,崔道遠心里也在打鼓。
不知為什么,崔道遠總覺得巡撫的臉色不是很好看。他心里有點犯嘀咕。
“哈哈,崔大人太客氣了。”
這位劉公公倒是很和氣,看著灑掃得干干凈凈得府衙門口,又看到門口擺出得全套香案,滿意得點點笑道。
“多謝公公夸獎,公公此行才是多有辛苦。”崔道遠很謙虛,恭恭敬敬的說完,還覷空從袖口里掏出一個早就準備好的荷包,悄悄的塞進了公公的手里。
那公公捏了捏,感覺到荷包里不是大塊的銀子,而是薄薄的銀票,臉上就露出了會意的笑來。
“崔大人真是太客氣了。雜家一定會向上稟報大人御下有術教導有方。”劉公公含笑表態道。
崔道遠被這位公公的話,說得一頭霧水。
什么御下有術?什么教導有方?這都是什么意思?
可是當著圍觀的這么多百姓,崔道遠實在不好詢問,只好胡亂的含含糊糊的應付著笑了笑。
巡撫王錚的臉色就更加陰沉了。
哼,居然越過他這個巡撫,直接向上為白珞表功,崔道遠真是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王錚認為白珞此次的嘉獎令,是崔道遠為他要來的,心中對崔道遠此舉十分的不舒服。
而一直站在人群里的蔡為舟聽到劉公公說“御下有術教導有方”時,若有所悟,臉上悄悄浮現一抹又是驚訝又是嘆服的笑意來。
三人一番寒暄,這位劉公公就從隨行而來的御林軍手中,取出了匣子里的圣旨道:“諸位大人,天色已經不早了,雜家先頒旨要緊。”
“正是,正是。”崔道遠早就迫不及待了,連忙上香案,正衣冠,恭恭敬敬的跪在了差役拿來的蒲團上俯首行禮,一切就緒,只待劉公公頒旨。
所有圍觀的百姓也都屏息凝神,等著聽朝廷宣旨。
縣衙門口一時安靜無聲。
可埋頭跪伏在蒲團上的崔道遠,卻半天也沒聽到劉公公的聲音,他疑惑的抬頭,只見劉公公正面色古怪的看著他。
而一旁的巡撫,則臉色陰暗,正鄙棄的看著他。
“劉公公,這是……?”崔道遠心中一動,覺得有些不對勁,跪在蒲團上疑惑的試探問道。
那劉公公詫異問道,“崔大人對這嘉獎令不知情么?”
“崔某不知……”
他要知道什么情?崔道遠納悶。
“雜家這次是來頒嘉獎令不錯,不過這嘉獎令卻不是頒給崔大人的,而是頒給白珞的。”
此話一出,崔道遠先是一愣,而后臉色漲的通紅,如同當眾被扇了一個大大的耳光,只覺得又羞又惱,無地自容。
“這,這……”崔道遠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
那劉公公卻接著說道:“雜家到蘭州了,才從巡撫大人那里知道白珞正在知府府衙,這才直接從巡撫大人那里過來頒旨的。”
劉公公看在那個荷包的份上,仔仔細細的給崔道遠解釋清楚了來龍去脈。
劉公公的話和解釋,眾圍觀的百姓也都聽到了。
一時間,大家都覺得這個場面又是荒誕又是好笑,剛剛還威風八面志得意滿,又是打人免職又是要受嘉獎的知府大人,轉眼就出了這樣的大丑。
不知到是誰,在人群里發了出“噗嗤”一聲嗤笑聲。
而這一聲嗤笑聲,如同打開了一個開關,眾百姓都偷偷都低笑起來。
而張勇等白家村的村民,更是毫不客氣的對著崔道遠故意嗤笑出聲。
這些譏諷的笑聲如同一根尖針刺到了崔道遠的耳朵里,讓他的臉色由紅又轉為白,胸口如同悶著一口老血般憋屈,腥氣直往喉嚨里沖。
他腦子里如同一片漿糊一般,怎么都反應不過來劉公公的話。
怎么這嘉獎令是被白珞的呢?
怎么白珞會得嘉獎令呢?
崔道遠只覺得自己臉上火辣辣的,身上的繁復莊重的朝服和頭上的梁冠都沉甸甸得讓他抬不起頭來。
而眾目睽睽之下如此丟臉,更讓他全身僵直,手腳都不聽使喚,半天也從蒲團上站不起來。
蔡為舟在崔道遠這里吃癟不小,受了不少的氣,此時終于看到他在眾人面前自取其辱,他心中真是舒暢至極。
他滿臉笑意的走出了人群,走到崔道遠面前,恭賀道:“真是恭喜崔大人,賀喜崔大人啊。蔡大人御下如此有方,蔡某真是佩服,佩服。”
崔道遠在蘇同知的攙扶下,好不容易站起來,又被蔡為舟這幸災樂禍的話,氣得臉色發青。
調侃完了崔道遠,蔡為舟才對著巡撫和劉公公行禮,道:“蘭州都察院御使蔡為舟見過巡撫大人,見過劉公公。”
“蔡大人客氣了。”巡撫倒是毫不介意,做到這個位置的人,城府沒有不深的,自然不會為了蔡為舟這點失禮就發怒。
崔道遠此刻也不裝忠厚老實了,陰沉沉的道:“蔡大人的恭喜,崔某實不敢當。”
在皇城里早已經修煉成精的劉公公,此時已經看出這事情有些不對勁了。
照說,下級的政績功績,都是由上級考核申報,因此上級對下級能得什么嘉獎都應該知情。
可這位知府崔大人明顯對白珞的嘉獎并不知情,這本來就是件很奇怪也很不尋常的事情。
劉公公只是皇城里的一個品級并不高的公公,自然不會知道,白珞的這個嘉獎令是柳之然直接從皇上那里設計來的。
不過劉公公心中雖然嘀咕,面上卻是絲毫不顯,就如同剛剛的那一幕沒有發生過一樣。
而巡撫之所以臉色陰沉也是因于此,因為他對白珞的嘉獎也豪不知情。
本來他還生氣崔道遠私自為白珞邀功而不知會自己,可如今看來,白珞的這份嘉獎令,崔道遠竟然也同樣不知情。
不過,不管是不是崔道遠為白珞邀功,也不管崔道遠知不知情,崔道遠對屬下掌控不力這是事實。
今日蘭州府如此丟臉,讓王錚也覺得臉上無光。
此時的巡撫王錚已對崔道遠,不知不覺生出了些許芥蒂。
只有蔡為舟心中隱隱的猜到了一些這嘉獎令的由來,心中對院史大又敬服了幾分。
大人這一招釜底抽薪真是絕了,輕輕一招四兩撥千斤,就把白珞最后的危機消弭于無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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