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度)
“大人喚我來,是……”
增壽斟酌一番,語調稍微拉長,眼睛黑白分明像是無辜的小鹿,看著范大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
羅凡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忍不住冷哼:真能裝啊。
“作證,能發現此案,你功不可沒。不過事關官宦子弟,你得保證對外決不能提白氏子一個字。”
增壽忙不迭地點頭:“那是自然,打死我也不說。”
范大人微微笑了一下,前幾日他還覺得這誠親王府的六爺是滾刀肉,你說他好端端的玩什么打劫?
事情鬧得那么大,過后他也調查過了。這幫子紈绔就是圖一樂呵,把人打劫了,然后一路跟蹤知道那倒霉蛋住處,過幾天還把東西還給人家,也是,那幾個都是宗室勛貴子弟,豈是缺銀子的,就是貓戲老鼠,玩!
現在看這人還是很靠譜,言語謙虛有禮,不以宗室身份壓人,看著還是個不錯的年輕人嘛。
既然事關隱私,這事情就不能公開問審。
一上午的功夫,九門提督府的人已經將李大毛舅媽家一窩端了,一串繩子將人犯都拿了過來。
增壽跟著范大人走到后院,看到院子里呼啦啦跪了一地男男女女。側臉看了羅凡一眼心道這黑小子挺能干,手腳麻利。
羅凡垮刀走在后面,抿著嘴一言不發。
他是萬萬沒想到,朗朗乾坤,天子腳下,竟然也有這種傷天害理的事!
那些人被抓來,一路上還在喊叫,尤其那個胖舅媽,聲嘶力竭:“天下哪有這等事,老身做牙婆也有半輩子,買奴買婢天經地義,老身冤枉啊。”
哭喊的老淚縱橫,滿臉的香粉涂得太厚,溝壑縱橫,看到范大人帶著人過來,她認出官服一定是個大官,便哭喊著撲上去抱著范大人的腳不放。
范大人雖然是武將,官威甚重,可從不涉足風月場所,并從無對付這等人的經驗,當即愣在當場,臉色變幻,格外尷尬。
羅凡按著垮刀走過來,指著那婦人道:“趕緊搜開,我這刀可不是吃素的。”
婦人抬臉嗤笑:“來來,讓老身看看,官爺身上哪里是吃素的?”
羅凡愣了一下,隨即低下頭去,幸好臉黑,沒人看到他耳根子都燒紅了。
增壽走過去,蹲下身子,在那婦人耳邊低聲說了兩句,那婦人臉色大變,匆忙松開范大人的腿,老老實實跪在一邊一動也不動、
范大人如釋重負:“很好。”
又點了點頭,他現在對這年輕人印象越來越好。
增壽得意地瞥了羅凡一眼,發現對方目不斜視,一臉莊嚴。
真是道貌岸然。增壽對此人呲之以鼻:太無趣了,無趣又無聊的人啊、
范大人落座,旁邊坐著個書吏,羅凡挎著刀站在范大人身后,增壽是證人,現場并沒給他準備椅子,他想笑瞇瞇地跑到臺階上坐下,托著腮看著地上跪著的一干人等。
羅凡發現,自從增壽和那婦人低語兩句后,那婦人一直低著頭,幾乎趴在地上,她怎么會這么老實呢?
“將人犯李大毛帶上來。”
范大人坐定一派威嚴。
兩個士兵押著李大毛上來,這李大毛昨晚被羅凡帶人審問一番,被折騰的幾乎崩潰,被帶上來直接跪在地上垂著頭嘴里不住喊著大人饒命。
“李大毛,你看看這堂下可有你認得之人?”
“大人,這是我二舅母,那個是我發小。”
李大毛指著那婦人,奇怪的是那婦人依然低著頭叫道:“你這傷天害理的,我就說你做的喪良心的壞事,要去報官,你帶著幾個狐朋狗友威脅,老身我膽子小,大人啊,奴家夫家姓陳,大家都叫奴陳婆子,奴家著實冤枉,是被這賊子給害了呀。”
范大人冷笑:“李大毛,你要戴罪立功,就將知道的事情都細細說來,本官留你一條狗命。”
李大毛昨天知道自己害了官宦子弟,知道不會有好,被羅凡拷打幾下就竹筒倒豆子,將自己做的壞事都一五一十招了出來,當然全都是避重就輕,將主要罪責都往逃跑的那倆同伴身上栽,自己則是被他們脅迫做了壞事。
他萬萬沒想到,這少年將軍出手這么快,一晚上加大半個上午的功夫,就將一干人等都抓了來,烏泱泱跪了一院子。
那倆跑掉的本來是兄弟,昨晚被增壽嚇跑,正趕上全城宵禁,沒地可去,只好又回到那舅母家,拿出點錢給那舅母,哄著她說在住一晚,沒想到早上沒等起來就被羅凡堵個正著,全都抓了過來。
“是,是杜老大說那小子看著細皮嫩肉是個有錢人,他和杜老三剝了人家衣服,讓我去那胡同附近守著,那是個死胡同,一直等到天黑,我再進去裝好人將那小子帶出來,然后……就……”
“胡說八道,分明是你見我們手里拿著衣服,起了色心,是你說將那少年騙來,大家玩開心了,再送你舅母那賣掉的!”杜老大不甘示弱,扯著脖子繼續喊道,“大人,他說謊,他舅母一直暗地里做逼良為娼的勾當,一切都是他說的,我們兄弟二人只是跟著他做壞事而已啊。”
“對,大人,都是他和他舅母,他們一直拐騙良家女子男子,賣到……賣到那些地方。”
杜老二也指著李大毛叫道。
舅母一聽急了:“扯你娘的臊,老娘啥時候做這等作奸犯科之事了?老身只是做牙行的,從來都是按照官府規定來,哪有什么逼良為娼!”市井婦人,每天交往三教九流,眼珠子一轉,立馬有了主意:“大人啊大人,民婦冤枉。是民婦顧著親戚情分,留宿了李大毛幾個人,他們到底是做了什么,民婦著實不知道啊。更別提什么逼良為娼,民婦是個守法的,從沒做過這等不法之事。青天大老爺明察啊。”
她一哭喊,她家中的仆人丫鬟紛紛磕頭鳴冤。
范大人冷笑:“你是否逼良為娼,我們很快就能調查明白。你外甥人到你家胡作非為,你知情不報就不是什么好東西。”
那婦人低頭一直喊冤枉,說她根本不知道李大毛是干什么來了,只是想著大家是親戚,暫住幾天而已。
范大人人犯一個咬一個,一個老婦人還撒潑喊冤,氣的一拍桌子要大刑伺候。
羅凡正要揮手叫人上刑具,增壽站起來打著哈欠道:“大人,現在也不需要我作證,我這個證人是不是可以走了?”
“且等一下。”
范大人揮揮手,示意快點將刑具搬上來。
“我覺得吧,您這里用不上我,您這的刑具,那什么披麻戴孝,先用狼牙棒把人打的皮開肉綻,接著扒光了衣服往身上刷咸鹽辣椒末……”
羅凡聽到這,整個人都呆了一呆:這是要烤人犯來吃嗎?
范大人看增壽說的一本正經,微微一笑也不阻止。
增壽走到李大毛身邊,蹲下身子問:“你知道之后會如何嗎?”李大毛記得,昨晚就是這個人把自己抓住的,對這個人有一種天生畏懼感,見他蹲下,嚇得渾身哆嗦不住搖頭。可好了,會用白布把你渾身都纏起來,包粽子一樣,等到傷口血液凝結在白布上,再一點點撕下來,再撒上一層鹽,一層辣椒,要不要再加點胡椒面?”
李大毛雙手捂住耳朵,痛苦哀嚎:“不要,不要!”
增壽聲音陡然變冷,眼睛直直地盯著他身后,接著嘴角泛起一絲冷笑:“你身后那個穿著藍花布衫子,梳著兩個小圓髻的小姑娘在拍手說這樣很好,嗯,她耳朵上還戴著一對兒碧玉環,是你什么人啊。”
李大毛聞言,整個人都崩潰了,趴在地上痛哭:“不要,不要來找我,我……我是被逼的,都是她逼的,她逼的。”
說著他伸手指向他舅媽。
陳婆子啐了一口:“又攀扯我什么?”
增壽朝她一笑,他本來生的極好,面色如玉,陳婆子一時間呆了一呆。卻聽增壽道:“那小姑娘說她叫小環,是被你打死的。”
陳婆子張大嘴巴,聲音干澀:“你怎么知道?”文學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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